“爹,娘!”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劃破寂靜長空,隨后,又安靜下來了。
這座剛剛被洗劫過的城市,失去了昔日的繁華喧囂,寂靜得另人恐懼。
十二歲的楊羌雪含著淚地看著眼前傾塌的房子和遍地的尸體,卻沒有哭。
她只是想不明白,怎么自己只出去了這么一小會,家就變成了這般模樣,房屋是被燒過的模樣,親人們的尸體鋪滿地,里屋的燒焦得發黑,外面的卻是冰冷的,身上都有一道致命的傷痕,想來是好不容易逃離火海,卻還是沒能免于一死。
“爹,娘,哥哥,姐姐……”這次楊羌雪沒有喊出來了,準確地說,她已經喊不出來了,她只是靜靜地蹲下來,手拂過那些恐怖的尸體,低聲地喚道。
其實她已經明白,沒人會回應她了,生在亂世年代的她比別人都為成熟,從出生起,就見了無數人死去,所謂看慣生死,也能明白,雖然新朝代已然建立,但國家并沒有安定下來,身邊的親人隨時都可能離自己遠去。
用手幫未閉眼的親人合上眼簾,既然注定逝去,絕然不能不瞑目。
完成一切后,楊羌雪走到一堆廢墟旁,默默地佇立著,看似身邊的人和事已與她無關,實則眼中飽含深情。
讓她最后再看一眼自己的家吧!盡管已面目全非,但畢竟還在這里,以后天崖海角,就不知何時能回來了!
正當楊羌雪出神之際,從天而降幾個黑衣人,似乎是奉命刺殺當地貴族楊家的人,發現還存有楊羌雪這一活口又原路返回,準備趕盡殺絕。
楊羌雪還沒有清醒過來,自然沒有去躲,也許,不會武功的她,縱然去躲也躲不了吧。
眼看,來人就要逼近,楊羌雪才猛然清醒,劍就要刺入自己的胸膛了,楊羌雪想,我就要去陪爹、娘和哥哥姐姐了,這樣也好,不然自己還真不知道該去何方?
說是遲,那是快,一個白衣男子從天而降,將她拉進自己的懷中,倏地消失在眾人面前。
“該死,給她逃了……”原地只剩下了黑衣男子的咒罵聲。
這是黑與白斗爭的一個過場,似乎是白色勝利了。
他只是救人,絕不戀戰。
白衣男子將其帶到了城邊,這本是綠草青青小河潺潺的地方,此刻只有被燒干的枯草和漂浮著尸體、已被鮮血染紅的河流……
要毀滅一座城市,僅僅只需要一把火和幾個殺手。
“你沒事吧?”白衣男子將楊羌雪放下,輕聲問道。
“我……”楊羌雪在這一刻才感受到了驚嚇,不過也許只是“到鬼門關走了一趟又回來了”的激動,總之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支吾道,“我……”
“已經沒事了,你不用緊張。”白衣男子會意地說道。
“謝謝……”半響,楊羌雪終于擠出了一個字。
“愿意為家人報仇嗎?”白衣男子突然問道。
“呃?”楊羌雪先是一呆,隨后,毫不猶豫地說道,“愿意。”
“那給我走吧……我叫瀟倉朔,是黑白教的教徒,我帶你
去見我們的教主,他會安排你,讓你有機會報仇的……”
“好的……”
于是,就這樣,楊羌雪跟著瀟倉朔進了黑白教,她沒有想到,就是當時那簡簡單單的一個決定,改變了她的一身,讓她徹底淪陷江湖無法自拔,縱然報完了仇,也無法離開這更加險惡的地方。
歲月荏苒,此時的小姑娘慢慢長大,僅用了兩年時間,楊羌雪跟著黑白教中的兩任紅塵宮宮主,從一個絲毫不會武功的人變成武藝精湛的高手。
黃沙漫天,煙塵滾滾,兩道白光在其間閃過。
“咣當”一聲,一把劍倏然地落在了地下。
“我輸了……”劍的主人說道。
另一人木然地將劍收入劍鞘,稚嫩的臉上有著不相稱的肅穆。
這時候,一名威嚴的男子從另一邊走來。
兩人雙雙參拜道,“紅塵宮主好……”
他就是剛剛當上黑白教大漠四宮之一的紅塵宮宮主的段冰榭,今年三十歲。
他沒有理會兩人,只是淡淡地開口說道,“羌雪,你做到了……”
“那我可以給家人報仇了嗎?”十五歲的楊羌雪問道。
“可以了……待會我就帶你去見新任的白衣掌門,他會告訴你一切的……”
“謝紅塵宮主!”
“那我們走吧,白衣掌門已經來到大漠了……”
“是……”楊羌雪回答道。
“你們都回去吧!”紅塵宮主對著其他人說道。
“是,宮主!”眾人應道。
之后,人群散去,無邊的大漠只剩下無盡的風沙,呼嘯的風聲顯得格外刺耳,令人恐懼。
楊羌雪跟著段冰榭進了紅塵宮,段冰榭說道,“羌雪,你就坐在這里等吧!”
說罷,段冰榭轉身去接瀟倉朔。
這一帶屬于紅塵宮管轄的范圍,是黑白教在大漠的一個據點,段冰榭便是負責人。
三年前,上任紅塵宮宮主,也就是救下了楊羌雪的白衣人,瀟倉朔,將楊羌雪救下后,在中原呆了一年后,請示了教主,便將她帶回了紅塵宮,親自傳授其武功。
上月,瀟倉朔跨級晉升為白衣掌門,去了黑白教在中原的的主教會,便將楊羌雪交給接任他的段冰榭,而他的要求,僅僅只是讓楊羌雪打敗紅塵宮的第一高手,他曾經最得意的部下,也就是剛剛和楊羌雪比劍的那位。
不可置否,楊羌雪有著驚人的武功天賦和一腔只為報仇的熱血,所以,三年的功夫,她便可以戰勝紅塵宮的第一高手,雖然只是略勝一籌,贏得僥幸,但終究也是打敗了所謂的第一高手。
按教內規定,所有大漠的黑白教教徒,要在任期滿一個月并且不改動的情況下,回到紅塵宮取回自己的所有珍藏品,正式遷去中原,所以任期剛滿一月的白衣掌門瀟倉朔便回到了紅塵宮。
楊羌雪沒有等待多久,瀟倉朔就跟在段冰榭后面進來了。
“羌雪拜見白衣掌門!”這一次,羌雪不僅僅是參拜就可以了,而是直接跪下去說道。
一直
以來,瀟倉朔對她都極其嚴格,甚至可以說是刻薄,所以她從來不敢和他平等說話,而段冰榭雖然高她幾級,臨時任她師傅,平常待人也冷漠,但惟獨對楊羌雪很好,嚴松有度,所以,楊羌雪敢和段冰榭可以平等說話,甚至以“兄妹想稱”,但與瀟倉朔卻不敢,更何況,現在瀟倉朔又再度升了一級,那一切就更不一樣了。
“起來吧!”淡淡地開口道,比段冰榭剛剛的聲音冷上不知多少倍。
“是啊,羌雪!你們都是熟人了,不用這么拘謹!”段冰榭示意道。
相比之下,段冰榭比楊羌雪輕松了許多。盡管,瀟倉朔比段冰榭在黑白教中的級別高一些,但是,畢竟是同齡,相處起來,總得自然許多。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楊羌雪稍稍瞄了一下瀟倉朔冰冷的眼神,就感到無比的壓力撲面而來,再不敢說什么了。
輕輕地站起來,低著頭站在瀟倉朔面前。
“羌雪比起一個月前你交給我時,又進步了好多,你也不鼓勵幾聲……”比起羌雪,與瀟倉朔同齡的段冰榭顯然沒有懼怕瀟倉朔,面對瀟倉朔冷冷的面容,還能輕松說道。
“那很好……”瀟倉朔面無表情地接道,然后看向了楊羌雪,說道,“你沒做錯事,抬起頭來!”
羌雪倏地抬起頭來,誠惶誠恐的。
“聽說你贏了他?”
沒有多余的稱呼,一個“他”,大家心知肚明。
“是的……”諾諾地開口道。
“這次回中原,雖然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但正好足夠我查清楚當年殺害你家人的兇人,并且了解到了他們的如今的所有情況,居然不是朝廷斬有勢力的人,而是江湖的人,所以你報仇的難度就降低了,并且更有意義了!”瀟倉朔第一次有耐心地說這么多話,看來他對楊羌雪還是格外疼愛的,只是不會表達……
“謝掌門!”
“準備一下,明日隨我回中原,盡快完成你的心愿,我們再來商量你以后的生活!”
“謝掌門,羌雪明白了!”楊羌雪回答道。
“冰榭,帶她走吧!”說罷,瀟倉朔對段冰榭說道。
“嗯!”
“那羌雪先告辭。”
楊羌雪跟著段冰榭出了房間,臨離開瀟倉朔的視線之前,聽到了瀟倉朔淡淡地開口道,“好好休息!”
突然間,楊羌雪剛剛的恐懼一消而散,心里蕩漾起一陣溫暖。
段冰榭看了楊羌雪一眼,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那性格,別害怕,再怎么樣,他也是個獎罰分明的人,不會無緣無故責備你的。何況,你畢竟是他親自救下來的,我看得出來,他十分關心你。”
楊羌雪聽罷回答道,“嗯,我知道,掌門和宮主的恩情,羌雪永生難忘。”
段冰榭再次笑道,“你感謝他就好了,我基本什么都沒做,不敢當啊!好了,去休息吧,明天要趕路,很辛苦的!”
楊羌雪感激道,“謝謝宮主關心,羌雪告辭了!”
月亮仍高懸空中,照著這一片蒼茫寂寥的大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