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楊羌雪和瀟倉朔深情對視了許久,仿佛要看穿對方一樣,他們用眼神交流著,在無聲之中,傾訴著無盡的思念與愛意。
無聲之中,卻是情意最濃之時。
楊羌雪幾欲開口,但是,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好好地組織語言了,最后,只得作罷。
而瀟倉朔,不知是不愿意還是不忍心,總之,他似乎無意要先打破這靜謐。
兩人就這樣,雙目相視,不言不語。
“我終于還是把你盼來了!”最終,開始楊羌雪先開口道。
心中千言萬語,只化作一句感嘆。
“羌雪!”聽到楊羌雪的話后,瀟倉朔一把上前,抱住了楊羌雪喚道。
瀟倉朔緊緊地擁著楊羌雪,似乎是怕楊羌雪從懷中逃走。
“倉朔……”楊羌雪并沒有掙開,而是在瀟倉朔的懷抱中靜靜地流淚喚道。
有時候,眼淚也是一種幸福的奢侈。再苦再累都已流不出眼淚的楊羌雪,在見到瀟倉朔的這一刻,眼淚流的如此自然。
“對不起,讓你在這里受苦了!”瀟倉朔輕聲道。
千言萬語無窮盡,情到深處自然濃,這一句簡單的話,包含了瀟倉朔多少復雜的心情。
“不!”楊羌雪搖了搖頭,說道,“其實,我倒不覺得有什么受苦的,只是,看著姐妹們一個個地犧牲,我實在沒辦法不傷心,但是,又不好表露出來,怕亂了軍心……”
終于,楊羌雪將心中壓抑了許久的話,說出了口。
瀟倉朔自然很能體會楊羌雪這種,身處高位,言不由衷的感受。
“是啊!在這里,你是所有人精神的支柱,這種苦衷自然是有的,我十分能理解,真的讓你受委屈了。”瀟倉朔說道。
“也還好吧,只要能守住大漠,我就無怨無悔。”楊羌雪說道。
“看來,你真的比我適合這一片黃沙。”瀟倉朔感嘆道。
“倉朔真得不愿意回來了嗎?”楊羌雪問道。
“也許我也該慢慢釋然,放下那些對父親的恨意,和對母親的愛意了……”瀟倉朔說道。
“放下仇恨就足夠了,愛太難的,何必放棄呢?”楊羌雪問道。
“是嗎?”瀟倉朔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也許你說的沒錯。我也想通了,這一次勝利后,我就向教主說明,留在這里陪你……”
“可是……”楊羌雪猶豫道。
“你不用擔心教主那邊,聰明如教主,她什么都知道了,并且也很理解,我相信,這次只要我們都立了功,她絕對會允許我呆著這里……”瀟倉朔道。
“那主事那邊呢?”楊羌雪問道。
“我會和她講清楚的,你不用擔心。”瀟倉朔說道。
“倉朔……”楊羌雪喚道。
這一聲,是十分幸福的。
楊羌雪就這樣在瀟倉朔的懷里閉上眼睛,靜靜地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幸福。
“你就是顧慮太多,天天為別人著想,最后委屈了自己……”瀟倉朔說道,“還好有我替你著想。”
瀟倉朔這句話說得很自信,一方面來自于,他知道楊羌雪對他的感情,但更多的是另一方面,他要用這句話激勵自己,盡全力給楊羌雪最好的生活。
“是啊!有一個倉朔,就可以彌補所有委屈了……”楊羌雪應道。
“你能這樣想,我很開心!”瀟倉朔說道。
可能因為太疲憊了,楊羌雪聽完瀟倉朔這句話后,就這樣靜靜地在瀟倉朔的懷里睡了過去,如同嬰兒一般恬靜。
是多大的信任,才能讓楊羌雪在如此危
急嚴峻的環境下,如此安然地在一個人的懷中靜靜地熟睡著。
瀟倉朔不忍心叫醒難得熟睡的楊羌雪,就這樣輕輕地抱著她,坐了下來,靜靜地欣賞著她的睡時的面容。
楊羌雪的眉頭微微皺著,是多大的操勞與擔憂,讓楊羌雪在夢中都不能放松。
瀟倉朔忍不住伸出手,企圖輕輕地撫平楊羌雪皺著的眉頭,卻悲哀地發現,這只是徒勞。
原來,長期積淀的壓力,已經滲進了楊羌雪的骨子里,即便是瀟倉朔也無能為力了。
這時候,瀟倉朔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無力,而答應楊羌雪的承諾,是多么的困難。
眼前的楊羌雪,有著傾城的絕色容顏,大漠的風沙,不曾摧殘她的面容。
除了眉頭的淺淺皺紋外,楊羌雪的面容幾乎無可挑剔。
終于,瀟倉朔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在楊羌雪的額頭留下一個吻。
不知道這個吻,是否能撫平那頑強的皺紋。
羌雪,讓你受委屈了,真不知道,帶你進黑白教究竟是為了你好還是害了你,那時候的我,太愚昧,只覺得這樣可以留你在身邊,卻沒有想到,帶給你這么多痛苦。瀟倉朔在心中,有些悲涼地想道。
只是,過去的便是過去了,過去所有的決定,無論多錯,都已有成效。
是收獲了幸福還是付出了代價,已經由不得凡人所決定了。
太多的事情,宿命已定,后悔莫及啊!
既然如此,也就沒有什么必要去追究當初的決定是對是錯了。
瀟倉朔雖然還是有些悔恨,自己不應該把楊羌雪帶進黑白教這個地方,要楊羌雪跟著自己淌江湖這池污水,這個巨大的漩渦,但是,他卻也知道這些悔恨沒有意義,所以,瀟倉朔也漸漸能看開。
既然已經無法改變事實了,不如就順其自然,任其發展吧!瀟倉朔在心里想道。
瀟倉朔很清楚,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讓楊羌雪感到輕松和安全,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擔,放下所有的猜忌,安然地沉沉睡一覺。
就如此時這般。
瀟倉朔此刻心中莫名的開心,因為,至少自己能讓楊羌雪好好地放松一回。
唯一不完美的,只有那額頭上的皺紋。
瀟倉朔知道自己還需要更加努力。
楊羌雪熟睡后,房間就變得萬分寂靜,房內沒有一絲的聲音。
窗外的風聲“颯颯”傳進來,都聽得格外地清楚。
瀟倉朔在有些凄厲的風聲中兀自嘆息。
究竟該如何,才能讓楊羌雪真正徹底地放松呢?自己真得能做到嗎?瀟倉朔在心里質疑道。
楊羌雪這一覺睡得很甜美,一睡便睡了兩個時辰。
終于,楊羌雪醒過來了。
楊羌雪在清醒的第一刻就意識到自己一直躺在瀟倉朔的懷里。
突然,油然而生了一種惶恐,楊羌雪趕忙從瀟倉朔的懷抱中掙脫出來,有些木然地站在瀟倉朔的面前。
瀟倉朔也沒有阻止楊羌雪,而是讓她自然地從自己的懷中跳開。
很顯然,楊羌雪這放松的一覺,讓瀟倉朔明白了她的心意,也就不怕她隨時會逃走。
雖然,瀟倉朔和楊羌雪并沒有說過多的承諾,但此刻,兩人仿佛已經交心,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
“哎喲,我怎么睡著了?”楊羌雪用帶些自嘲的口氣淺笑道。
此刻的楊羌雪,完全不似平日高高在上的紫陌宮宮主,沒有那些霸氣與睿智的冰冷感,而是給人一種隨和與單純的溫暖感。
瀟倉朔在一瞬間,仿佛失了言語
。
一向淡定的瀟倉朔,很早就發現自己,在楊羌雪面前完全招架不做。
這就是所謂的英雄難過美人關吧。
再厲害的人都逃不過一個情字。
只是,這情關,闖起來著實不易啊!
“困了就睡啊!看你都這么累了,還硬撐著!”瀟倉朔寵溺地接道。
瀟倉朔可能也沒有意識到,自己自然而出的口氣,竟是這般的。平日冷言冷語慣的瀟倉朔,此刻卻格外的輕柔,言語之間的關切,早已滿溢。
這是一種心疼,也是一種愛意。
這就是所謂心疼吧。
其實,從一開始瀟倉朔之于楊羌雪,就是個特殊而復雜的存在。
一方面是楊羌雪的心上人,不斷追捧仰慕的對象,放在心里偷偷愛著卻不敢說的對象。
但是,另一方面,卻是父親一般的存在,給了楊羌雪新生命,并且帶著楊羌雪成長的人,就是瀟倉朔。
所以,瀟倉朔對楊羌雪的口氣,用疼愛來形容最為恰當。
“嗯,以后會注意的!”楊羌雪回答道。
“那么……”瀟倉朔遲疑道。
“怎么?”楊羌雪反問道,“倉朔的意思是,我們該談一下如今的戰況了嗎?”
其實,瀟倉朔自己本身也背負著很大的責任,并且還企圖分擔楊羌雪的那一份,所以,更多的時候,瀟倉朔自己也并不能看得開。
比如說,在這樣的一個情況下,瀟倉朔還是忍不住想到了當下的戰況,也就是自己要和楊羌雪談的正題。
而楊羌雪本身,也是這樣的人,所以,瀟倉朔剛一開口,她就明白了。
瀟倉朔的遲疑只是不想破壞當下的氛圍,但是,楊羌雪知道,必須得提,所以,她選擇了自己做這個惡人,不然瀟倉朔為難。
瀟倉朔一面在心里感嘆楊羌雪的聰明,一面點了點頭。
之后,楊羌雪緩緩開口,把近期的戰況簡單地向瀟倉朔匯報了一下。
“紫陌宮的姐妹們和大漠其他的兄弟姐妹們,熬過了連連失利最為艱難的一段后,近期是勝利為主,只是,自身也難免元氣大傷,所以,目前處于休戰狀態。”最后,楊羌雪總結道。
“我知道了!”瀟倉朔說道。
“倉朔有什么需要特別交代的嗎?”楊羌雪問道。
“暫時沒有,最重要的是,你今晚要早點休息。”瀟倉朔說道。
楊羌雪聽罷,點了點頭。
隨后,瀟倉朔補充道,“等暗然過來后,我會一并吩咐下去,通知另外三宮宮主都親自過來。援兵我帶來了,基本上,我們也基本有了足夠的實力和機會,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要一舉取勝。”
“是!”楊羌雪應道。
“所以,你可不能因為體力不支而倒下了!”瀟倉朔強調道。
“我明白!”楊羌雪應道。
“我知道你明白我的意思,”瀟倉朔嘆氣道,“只是,你雖然明白很多道理,卻未必能做到。有時候,我們都太傲氣了,非要硬撐到底!”
“這也是一種無可奈何啊!”楊羌雪接道。
“這樣說也對……”瀟倉朔緩緩接道。
之后,楊羌雪和瀟倉朔再沒有說話。
瀟倉朔再次取出了懷中的簫,緩緩地吹著,曲調仍是一陣悲涼。
而楊羌雪也很自然地拿起了旁邊的琵琶,應和著簫聲的悲涼。
只不過,曲調雖悲,人心卻變得平和了。
一生中,兩人多次合作,這卻是唯一一次是由楊羌雪的琵琶聲應和瀟倉朔的簫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