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寒被眼前沸騰的大陣震驚了,這片復蘇的大陣,沒有圣威溢出,卻有一種隱隱超越了一切的威能,震撼了整片天地。
這不是圣人的圣陣,亦非大圣陣紋,甚至超越了次皇。
“皇屬大陣!”
蘇寒立即披上青銅甲,道理神紋裹體。兩名襲殺者勾動了皇陣,這簡直匪夷所思。皇者全部都絕跡了,皇陣即是無敵的。
天地猛然昏暗了,沸騰的皇陣周圍,大地不住的塌陷,這并非完整的皇陣,亦未勃發出全部威能,但此間的一切都如同紙扎泥捏,腐朽的不堪一擊。
轟!
皇陣獨有的皇威開始擴散,千萬里之內的所有生靈,皆在此刻戰戰兢兢。淡淡的殺光一掃,青銅圣甲上的大圣道痕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磨滅,道理神紋一條條的崩散。
“皇陣亦損毀不了圣罐!將他絞碎,拿到圣罐!”黑發者的目光開始灼熱。
白發者亦在不住的喃喃自語,整整百萬年了,他們一直在尋找這只罐子。
“圣罐絕不能流落他處,亦不可讓任何人知道罐子的秘密!”
有道理神紋與圣甲護體,蘇寒卻不住被大陣中的殺光震傷。皇陣太恐怖了,凌駕于一切之上,即便大圣次皇貿然踏入復蘇的皇陣中,亦只有一個死字。
嘩……
生死一線,蘇寒反而平穩了心神,他身軀中有暗光一閃,雙魚神圖飛了出來,瞬間罩住了皇陣,壓向兩名襲殺者。
轟隆隆……
神圖上,兩條游動的魚幾乎化成了暗光的漩渦,本質的奧義,在與皇陣爭鋒。雙魚圖一卷萬丈,蘇寒亦隨著神圖猛沖,身外的道理神紋不住的崩碎,又不住的重新衍化出來,青銅圣甲上的道痕幾乎全部都被磨滅了,圣甲本體亦受到了皇陣的擠壓,咯嘣嘣的開始變形,蘇寒七竅都在流血,身軀破碎的血肉不斷滲出。
“道理神紋!”
兩名襲殺者在翻滾的皇陣中,猛然看到了不住幻滅的道理神紋,他們俱都面色大變。
“道理神紋,原屬我們,如何被你竊取!拿來!”
轟!
此刻,舒展開來的雙魚圖,被皇陣震的粉碎,神圖亦有無上的玄能,但蘇寒的感悟仍未圓滿,無法催動那股來自最本質的力量。
神圖粉碎了,蘇寒亦在此刻渾身浴血,沖到了皇陣的邊緣,他握住了粘合在一起的碎陶片,混沌光從指間溢出,與一片片皇陣殺光相互消融。
混沌光出自仙兵,仙兵為皇者親手鑄造,皇陣亦屬皇者。碎陶片的混沌光,無法覆滅整片皇陣,卻消融了一片殺光,暫時壓住沸騰的皇屬陣紋,蘇寒飛掠,一瞬間沖殺出來。
轟!
他出拳如驚雷,沖出皇陣的一刻,渾身戰力充盈到極致,指尖仍有一縷殘余的混沌微光,隨著滔天的戰氣,涌動向前。
拳如龍,將兩名襲殺者全部吞噬,微弱的混沌光亦滲入對方軀體。混沌光即便微弱,亦是根本無法阻擋的神力,兩名襲殺者被一拳震飛了,黑發者嘴角溢出一絲血跡,白發者鼻間亦有血痕。
蘇寒亦在此刻去勢如驚鴻,身外的青銅圣甲幾乎被皇陣壓成了一團廢鐵,裹在圣甲中的身軀,不知創傷了多少處,運轉圣術都來不及修復。皇陣太恐怖了,若非有道理神紋與雙魚圖加持,蘇寒已在皇陣中化為一縷飛灰。
他急速遠遁,兩名襲殺者太過怪異了,他們的真正實力并不高,但肉身強悍到離譜,且掌控著皇陣。幾乎無法殺死,還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唰!
蘇寒在飛遁,身軀中又飛出了重新衍化出的雙魚圖,神圖抖動,覆蓋千萬里江山,最本質的力量,變為無匹的殺光,從圖中瀑布般的垂落下來。兩名襲殺者皆被淹沒了,但這仍無法將之殺滅。
天搖地動,雙魚圖攪動乾坤,日月仿佛都要在混沌中被碎裂,兩名襲殺者在神圖的神能與殺光中奮力沖殺。神圖勃發出一片光明與黑暗的融合之力,將虛空都化為無形。
借此間隙,蘇寒一沖無數丈,在冰天雪地中,瞬間化為光點,消失在遠方。
攪動日月的雙魚神圖,亦隨之漸漸消散了,兩名襲殺者對望一眼,繼而沒入虛空。
蘇寒在飛奔,大戰結束,他心頭的那種恐慌與驚悚此刻重新浮現出來。
“兩名襲殺者絕對不是真極與神域修士,他們來自何處!”蘇寒不由自主,伸手撫摸那只小罐子:“從東海得到小罐子的消息,并未走漏,外人不可能得知,但他們為何直接就殺到此處!”
蘇寒愈發小心了,這只原本已經無比神秘的小罐子,又披上了一層令人無法看穿的迷霧。
小罐子沒有任何波動,但蘇寒亦不敢再大意了,今日能從殘缺的皇陣中沖出生路,驚險萬分,且有一絲僥幸。
“這只罐子,并未有任何波動和氣息,兩名襲殺者可精準追殺到此處,究竟為何?”
蘇寒沉思片刻,他勾動出兩道道理神紋,將小罐子密封起來,丟入了神焰金爐中。
此刻,在無盡遠方之外的虛空間,兩名襲殺者頓時一震,他們無法在感應到小罐子隱秘的波動,一切線索仿佛立時終結,再也不能追擊下去。
“持圣罐的人,會是誰!”黑發者慢慢從虛空顯化身形:“他有道理神紋!”
“找!找!找!”白發者的雙眼又迷茫了:“一百萬年,圣罐顯出蹤跡,不可放過……”
數日之后,蘇寒已經遠在數百萬里之外,冰天雪地中的北寒,亦有神族的古城,先前再走二十萬里,就是北寒古朝的王都。
所有虛空玉符全部都用光了,蘇寒在北寒的王都外,駐足了許久。這是一座如冰雪壘砌的古城,四周的風雪,全部被懸浮在城上的四面圣旗驅散,仿佛苦寒之地中的一方凈土。
北寒的王都,遠沒有其余古朝的王都繁華,這里少見外人,皆是神族修士在城中進出。蘇寒不欲在此久留,他接連走了幾家商鋪,將他們的虛空玉符全部買下。
前方又有一座懸掛著萬年老字號的老店出現,蘇寒步入其中。這是個寬敞的商鋪,客人不多,貨物亦不充足。此刻,只有寥寥數人,在老店的深處,觀賞一柄古劍。
蘇寒取出了血玉:“我要虛空玉符。”
嗆啷!!!
老店深處,那名正緩緩把玩古劍的北寒修士,手掌微微一顫,他猛然回頭,雙目中有一道凜冽的寒光。
“小妖皇!”
瞬間,這名北寒修士身旁的人,全部勃發出了戰意與氣息,皆是高手,他們一起望向蘇寒,人人眼中都有敵意。
蘇寒緩緩轉頭,他并不恐慌,雙眼中的瑩潤光一如往昔,直視那名握劍的北寒修士。
盤邦亦變了,如蘇寒一樣,面龐多出了皺紋與滄桑,他蓄起了兩撇濃密的胡須,握劍的雙手,微微有些顫抖。
“小妖皇!”盤邦的目光本很平和,此刻卻如翻滾的海水一般,掀起了無窮的波浪。
這是一對宿敵,已有二十多年未見了。昔日麗都宮大戰,元忽圍殺蘇寒受挫,盤邦從此隱匿在北寒,再未南下一步。
轟!
盤邦身軀中,不由自主升騰起一片懾人的威壓,純正的神明血脈,幾乎是真極最強體質,半間老店幾乎都被震塌了。護衛在盤邦身外的幾人,皆上前一步,眼中的敵意更甚。
老店中的修士戰戰兢兢,此時,大寒王盤辛已經閉了死關,盤邦為古朝國主,君臨極北。
“二十年多未見!”盤邦的目光更加復雜,他平生都無一敗,卻在蘇寒面前兩次被折辱,一敗涂地。
但久離了五洲的風云,看慣了北寒飛舞的雪,盤邦亦在歲月中改變了很多。他收斂了一些,昔日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氣焰如今幾乎已經看不到了。
他們頓時僵持在了老店中,盤邦單手緊握古劍,如水一般的長劍,在劍鞘中不斷抖動,發出聲聲清亮的吟聲。
蹬蹬蹬……
此刻,老店的樓梯上,一個六七歲的小女孩,快步跑了下來,她很乖巧,亦很清秀,一個端莊的北寒女子,跟在小女孩身后,唯恐她會摔倒。
“爹爹!”小女孩張開雙手,撲向盤邦,一把抱住他,抬頭道:“爹爹,娘說,不許你和人爭斗,爹爹,我們回宮去吧……”
小女孩雙目明亮,她抬頭望著盤邦,目光中都是懇求。那名端莊的北寒女子,靜靜站立在一旁,一言不發。
盤邦輕輕撫摸女兒的黑發,另只握劍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
“乖,爹爹帶你回家。”盤邦放下手中的古劍,牽起女兒的手。這一瞬間,他仿佛又蒼老了幾十歲,昔日的英氣,已經完全被遮掩在暮氣中。
盤邦離去了,未再看蘇寒一眼。只有那柄古劍,靜靜被放在原位。
“皇途,這就是皇途嗎,每個修行的人,都渴望踏上的道路嗎……”
皇途,殘酷且枯寂,一些人埋骨途中,一些人知難而退,古往今來,一步步走到皇途盡頭的,又能有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