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極端的憤怒抓狂中,被拉回理智。
定睛一看,那塊冰被劈開了……
噼里啪啦地,那冰塊的裂縫越來越巨大,牽一發而動全身,整個冰柜像是初春消融的冰塊,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瓦解開來。
然后,那些大大小小的冰塊如摧枯拉朽之勢,盡數剝離,現在臺上只留著一個白色的人。
我老爸,沉睡中的老爸。
饒是我剛剛兇勇若此,這會兒也不由被這情形嚇得不輕。
真不知道,冰塊剝離后的,現在我眼前的,是個沉睡的人,還是條沉睡的尸。
在地底下與妖王嘍啰們惡斗的那些歲月,我已經不再怕一切黑暗邪惡的東西,對殘肢腐肉已經免疫,不可能會懼怕尸體。
但是,那個我剛剛揚言要殺掉的,是與我血緣相關的人。
我沒辦法鎮定……
就在我腸子打了一百個強,對著那絕美的牧師身體傻眼了許久許久之后,終于聽到微弱的一聲“嗯呃……”
這是一聲多么性感、引人遐想的呻吟啊……我不由對自己老爸產生了一百萬分的崇拜……
然后,他的睫毛輕輕晃了兩下,如翩然欲飛的蝴蝶。
再然后,他睜開了眼睛。用那雙美麗得無法形容的眼睛定定地瞧了我好一會兒。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無言地用目光對決了好久,他慢慢支起身子,風情萬種地拂了拂長長的袖子,居然有些仙風道骨的風姿,然后他一笑,過來摟著我臉:“你是靈犀?”
“呃……”我對于這種突如其來的熱絡有些手足無措,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他卻把我整個人摟在懷里,讓我的下巴靠著他的肩膀,輕輕地在我耳邊說:“很高興我醒來看到的人是我最想見到的人……你都長得這么大了,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本以為他在里頭悶了幾十年,身上必有死人味,但是我嗅到的他肩膀上依然是清淡的薄荷松木香。他的身子很柔軟,也很溫暖。他的聲音很魅惑,像是瞬間就撫平了我的狂躁……
作為贗品的我,再一次自慚形穢。
我現在二十歲,他看起來也就是三十歲左右,時間在他身上留情了。所以現在我和他更像是兄弟,而不是父子。被他撫著背,左一聲右一聲地叫著“靈犀吾兒,靈犀寶貝”都讓人心里咯得慌。
要是往日,或許我還要和他追憶一下往事,抹一把辛酸淚,但是現在,我真沒心情和他寒暄。
雪夜的生死未卜,讓我變得堅硬冰冷,不近人情。
我終于從他懷里掙脫出來:“我們上去吧!”我說。
他依然一臉笑盈盈,怎么看我都滿意的模樣,像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他到了地面上,不到五分鐘,就驚動了整個無名宮。
就算是被妖王入侵了,他們也絕對沒這效率。
是的,帝剎那些老家伙以迅雷之速從不知哪個角落鉆出來,然后紛紛上去給了我爸一個大熊抱。
我默默地同意了一下我爸單薄的身材,還有可憐的肺——抱這么久還能出氣兒嗎?
五十多歲的老男人們抱著三十歲如花似玉、傾國傾城的美男,就一點罪惡感都沒有嗎?
我翻了個白眼,有種想把這些大蒼蠅拍走的沖動。
若是讓這些老基友來個重逢大聯歡,怕是幾天幾夜也完不了事。帝剎居然還老淚縱橫的,實在是太雞血了……
我不能容忍這個,于是我很煞風景地打斷了他們——把我爸拉到我身后,隔在他們中間,然后大聲道:“現在牧師醒了,你們什么時候整裝出發,救雪夜和帝痕?”
我老爸聽了這話,大驚,忙問原因。
我大致和他說了一下當前的情形,他默默地站了許久道:“但是我們少了烈行者,依然不是最強陣容。”
我當然知道雪夜的老媽好多年前都已經不在了,現在只有一個石雕在地下室里陳列著。
“不是有法律嗎?”我問。
帝剎道:“法律是與文頓他們組成的方陣,他們剩下的全是布衣鎖甲,不能沒有t!”
“獸身呢?”我問。
“他根本不了解我們那些老一輩配合的方式,甚至我們的手勢、暗號,他也不懂。再說,他還不夠資格加入我們的陣容。法律都不行,何況是他。”
“那我行不行!我看過了沙荻加爾的筆記,整本都會背了,你們的暗語手勢,如何配合,我全知道,雖然只是紙上談兵。我也是個戰士……不要用這種眼光看我,現在沒有t是不是,那就退而求其次啊!我遜一點是肯定的,但好過沒有t,不是嗎?”我叉著腰發火了。
場上瞬間安靜了下來,老行者們都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接著老爸上來拍拍我的肩說:“我等的就是這句話,兒子!”
帝剎他們似乎還有話說,但一收到靈心的目光警告,馬上乖乖閉嘴。這個看起來——我走后門了?
當然我明白,這是我鍛煉的絕好機會。
要變強,最快的方法是和最強的人站在一起,和他們并肩作戰。
現在,我會變成新的烈行者,去救我的夫君。
靈心又安慰地依在我耳邊說:“兒子,老爸為你驕傲!放心吧,我會奶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