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貨兩清,人不過邊?”營帳里,聽柳冰說完他們此次交易的要求時,楚弈有些愣神兒,不解地看著柳冰道:“什么意思?”
“意思很明白,”柳冰一點(diǎn)也不著急,穩(wěn)坐在那里四平八穩(wěn)地淡聲向楚弈解釋道:“我們家少爺?shù)囊馑季褪牵X跟馬車我們在大唐邊界備齊,而白疊子你們則要在貴國的邊界備好,咱們兩家,一手錢,一批貨,兩不相欠。”
“換句話說就是,”柳冰再次以最直白的方式向楚弈還有麴寶寶說道:“我們只在兩國的邊界處交易,你們送來多少貨,我柳氏商業(yè)協(xié)會就按合約支給你們多少銀錢。這樣既可以保證我們這些人及財物的安全,又可以快速地完成雙方的交易。”
“還有,”見對面的兩人多少有些氣憤,顯是不想大費(fèi)周折地舉國為他們柳氏商業(yè)協(xié)會收集并運(yùn)送貨物,柳冰一點(diǎn)也不客氣地硬聲說道:“這是我柳氏商業(yè)協(xié)會與貴國交易最基本也是唯一的一個條件,如果貴方不同意,我們也不會勉強(qiáng),我們亦會按照合約趕往貴國境內(nèi)親購。”
“但是,”柳冰話鋒一轉(zhuǎn),道:“每次收購的數(shù)量必然會有些限制,畢竟我們不可能隨身帶著上百萬貫的錢財在貴國境內(nèi)亂逛,那樣的話,即使沒有候君集派兵劫持,我們也會被其他勢力盯上,到時候怕是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財不露白的道理,想來楚將軍與金燁公主殿下也都明白。”
“這,”柳冰最后的這番話,讓楚弈還有麴寶寶兩人想要指責(zé)和推托的話語給堵在了嘴里,一百二十萬貫,不要說是候君集,就是陛下他老人家見了怕也是會食指大動,也無怪乎他們會不敢輕易過邊。帶那么多錢去一個不熟悉的國度,那不是做生意,那是在找死。
“如果讓你們過境收購,”雖然心下已然有些接受了柳冰所提出的條件,不過麴寶寶有些不甘與好奇地看著柳冰道:“那你們一次會收購多少?”
“五千貫已經(jīng)是極限”看出麴寶寶已經(jīng)有些意動,柳冰不介意再加上一把火,伸出五根手指,淡聲說道:“收購五千貫后,我們會再回境內(nèi)取錢接著收購,直到貴國的白疊子告罄,或是我們帶來的銀錢耗盡。”
“稱重,結(jié)帳,裝貨,運(yùn)貨,”柳冰掰著手指,一項一項地向兩人數(shù)落著:“這一步步地算下來,每收一次,至少都要三天,若是以我們所帶的銀錢為準(zhǔn),三天五千貫,那一百二十萬貫就是七百二十天,也就是差不多需要兩年的時間。”
說完這些,柳冰將身子向后靠了靠,讓自己坐得更為舒服一些,一臉好意和渾不在意地看著楚弈與麴寶寶道:“若是貴國嫌我柳氏商業(yè)協(xié)會所提的條件麻煩,或是對此事本就不著急的話,我們倒是不介意在這邊關(guān)多呆上兩年,反正這日子在哪不都是一樣過?只要有錢賺,我們是無所謂的,兩位也不必為我們擔(dān)心。”
“呃?”楚弈與麴寶寶兩人面面相覷,聽柳冰這么一白話兒,兩人忽然覺得,這件原本他們覺得不是什么事兒的事兒,一下就變得相當(dāng)嚴(yán)重起來。
兩年?別開玩笑了,大唐馬上就要兵臨城下,高昌上下,都需銀錢去應(yīng)戰(zhàn)、備戰(zhàn),兩個月他們都等不得,更別說是兩年的時間了?若是這件事情讓陛下知道了,老頭兒不急瘋了才怪。
“用不著那么麻煩”麴寶寶一拍桌子,從椅上站起身來,相當(dāng)有魄力地脆聲說道:“這件事情本宮就可做主,依著你們的條件,咱們在兩國邊界交易爭取在一個月內(nèi)將交易結(jié)束掉”
舉國運(yùn)送白疊子雖然會很麻煩,甚至?xí)ㄙM(fèi)一筆不小的費(fèi)用,但是這與一百二十萬貫銀錢和拖拖拉拉的兩年時間相比起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同時,麴寶寶也知道,那個傳說中的柳一條這是捏到他們的軟肋了,知道無論如何他們都不會拒絕柳氏所提出的條件,所以眼前這個叫做柳冰的小子才會有恃無恐,一副不焦不燥的安穩(wěn)樣子。
天知道他們柳氏是不是也如自己這邊需要銀錢一樣,也在著急地等著收購到足夠多的白疊子?抬頭看了柳冰一眼,見其眼中現(xiàn)有喜意,麴寶寶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肯一次拿出一百二十萬貫過來,要說他們不急,可能嗎?
不過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畢竟跟他們柳氏一個小小商業(yè)協(xié)會的生意比較起不,還是他們高昌的國事更為重要。
“好”柳冰也隨之站起,向著麴寶寶高聲贊嘆了一句:“還是公主殿下最為直爽,可謂是巾幗不讓須眉,小人佩服”
說著,柳冰伸手示意兩人坐下,接聲向麴寶寶說道:“那這件事情咱們就這么定下,不知貴國何時才能將貨備妥?小人這邊也好提前做個準(zhǔn)備。”
“楚弈”沒有回答柳冰的問題,麴寶寶起身出帳,走到門口時驕聲向楚弈吩咐了一句,道:“這件事情一直都是你與屈丞相在張羅,你來回答這位柳管事的問題。本宮還有事,就且先回去了。”
“是,殿下殿下慢走”楚弈起身躬送,柳冰也禮貌性地站起身來。
“柳兄弟,你們東家可是真會拿捏,這算盤打得倒也是響亮,真是讓人不服不行啊”見麴寶寶出營遠(yuǎn)去,楚弈又復(fù)坐下身來,滿臉苦笑地看著柳冰道。
“外有強(qiáng)敵,且又身懷巨款,這不也是被逼無奈之舉么?”柳冰提擺坐下,再次提壺為楚弈添上新茶,輕聲說道:“還望楚將軍能夠體諒。”
“行了,虛套的話就不必再說了,”楚弈端起茶碗兒一陣猛飲,擺手粗聲向柳冰說道:“既然我們公主殿下已經(jīng)下了決定,這件事情就算定下,至于首次交貨的日期……”沉吟一聲,楚弈在心里稍稍盤算了一下,接聲道:“就定在兩日之后如何?”
“如此,那是再好不過”柳冰握著拳頭朗聲應(yīng)答,神色之間喜意一片。這件事情敲定,待兩日后收到足夠的白疊子,他也算是能給他們家少爺和柳管家一個交待了。
“如此,那楚某就先回去了。”將手中的茶碗放下,楚弈站起身來,看了眼柳冰所在的營帳,道:“柳管事這里有兵有防,且又不須過境,楚某帶來的那三百兵士也就用不上了,這就一并帶回,告辭了”
“兵雖無用,不過楚將軍的這番心意,我柳氏卻是記下了,”知道楚弈這是要追趕剛走的金燁公主,柳冰也不多作挽留,直接起身將楚弈送出營外,拱手說道:“日后若是楚將軍有了什么難處,而我柳氏又力有所及,亦必不會袖手。”
“哈哈哈,這句話,楚某記下了”翻身上馬,楚弈看著柳冰大笑了兩聲,之后一拱手,便提鞭遠(yuǎn)去,他所帶來的那三百兵丁也都快步跟了上去。
“這么快就回來了?”帥帳內(nèi),候君集頗有些意外地低頭看著還是一身黑衣的殘劍,開聲問道:“可曾得手了?”
“末將無能,根本就未曾見到柳氏商隊,請老爺責(zé)罰”殘劍拱手低頭,單膝跪倒在地。
“說,是怎么回事?”候君集眉頭微挑,厲聲向殘劍喝問。
“回老爺話,”殘劍低頭回道:“是楚弈還有金燁公主出現(xiàn),隨行的還有三百士卒。”
“所以,你沒等柳氏商隊趕到,就提前撤了回來,是嗎?”接過殘劍的話頭兒,候君集出聲問道。
“是”應(yīng)了一聲,殘劍沒有再作辯解。
“敵優(yōu)我劣,殺之無功,你做得不錯,”候君集語氣稍緩,輕聲向殘劍說道:“你且起來說話。”
“這么說,柳家的商隊已經(jīng)隨金燁公主他們過境了?”見殘劍起來,候君集接聲又問了一句,他知道,即使兵丁撤回,殘劍也必會派人去了解柳氏的蹤跡。這是他帶出來的兵,若是連這點(diǎn)心計都沒有,那他也就沒有再留下來的必要了。
“沒有,”似早料到他們家老爺會這般問起,殘劍面無表情地應(yīng)聲答道:“金燁公主,楚弈,外帶四個護(hù)衛(wèi),去時三百零六,回來時不增不減。”
“是柳家的人沒到,還是他們不愿到高昌的地界來?”候君集低頭向殘劍看來。
“柳家的人到了,現(xiàn)就駐在唐邊,”殘劍接聲回道:“建了兵營,且有數(shù)百兵丁把守,看樣子像是楊昆尚的士卒。”
“那就是了,”候君集心中暗叫了一聲可惜,道:“柳家與楊家是世交,楊昆尚肯出兵照拂并不奇怪,看來柳氏他們是想要在邊界處交易了。”
可惜那上百萬貫的銀錢,短時間內(nèi)怕是得不到了。
“老爺,要不要末將帶兵去將他們搶來?”殘劍道:“他們那里最多五百兵丁,不難啃下。”
“現(xiàn)在還不是跟大唐冒起沖突的時候,”知道殘劍是想為自己分憂,所以對于這種不智的提議,候君集并沒有出聲訓(xùn)斥,只是輕搖頭道:“況且柳家的人亦不是傻兒,那么多的銀錢定不會盡數(shù)帶在身邊,你便是去把營盤劫下,也是枉然。”
“況且,那些錢遲早都是咱們的,不同的,只是要費(fèi)些時間,用一些無用的白疊子去換取而已。”最后,候君集又輕聲地對自己寬慰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