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共就不到兩分地的花生,程赫力氣大,下午就挖完了。
他倒是有點小看了白倩,本來以為她摘一會兒,就要嫌累或者叫腰痛的,沒想到居然一直堅持到了現在。
雖然中間有一點小偷懶的時候,但基本上還很認真的干著。
有時候程赫讓她回去休息,她還不樂意,表示她能堅持。
她為什么不愿意回去呢?因為她趁程赫歇口氣去喝水的時候,悄悄拿起他的鍬去挖過花生,感覺挖花生似乎比較有趣些。
結果一用力下去,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看見程赫一腳踩下去,鐵鍬就深入了泥里;胳膊往下一壓,整株花生就出來了,再提起來甩掉泥土,平整的擺起來,感覺行云流水一般。所以,她也想試試。
然而她一鐵鍬下去,大概挖進了兩三厘米深,根本連鐵鍬都沒辦法扎下去,更別提把花生弄起來了。
她這才知道,這還真是一個體力活。
這么重的活兒,程赫一個人干著,連個幫他的人都沒有,她也很心疼呢。所以她自己摘花生的時候,也沒有叫累。
而且程赫叫她回去,她更不會回。
既然選擇了他,既然能跟著享福,那就能跟著吃得了苦。
程赫把花生挖完了,也過來一起摘,看她那樣,說道:“別撐著了,歇會兒吧,我來摘。”
白倩嘟著嘴不同意,說道:“你還更累,你都沒歇著。”
程赫心頭也很感動,她在家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卻真正愿意跟著自己同甘共苦,說道:“這要是讓你爸看到了,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樣了。”
白倩抿嘴一笑。
現在程赫也來摘花生了,他坐白倩原先坐的凳子,白倩就坐程心心的小凳子。
至于程心心現在在干嘛?
她哪會像白倩似的,乖乖的坐在凳子上摘一整天的花生?除了上午那一點新鮮勁過后,下午就感覺沒有意思了,東跑跑西混混。
要不就去別人家的地里摘一個瓜吃,要不就跟別人家帶了孩子的一起玩,等實在無聊了,現在就在地頭上睡起了覺。
程赫早上推了板車出來的,預備拖花生回去,這時候正閑著。他把板車放平,鋪上袋子就比較軟了,程心心正好可以躺在上面睡覺。
幸好帶上了兩把傘,一把這邊遮著白倩,另一把就遮著她。
程赫摘著花生,說道:“我這么小的時候,大概也是這樣吧。到了地里也是打醬油,不另外讓人照顧我就是好的了。”
其實,他小的時候,家里也是很窮,但總歸田地不是很多,父母干得完的,就都自己干了,不會太過于要求他做這做那。
有時候看到比他只大幾歲的人,割麥子、插秧等等,都像大人一樣的干活,他也知道,自己算是幸福的。
他雖然也干,但都是打醬油的性質,干多少是多少,能偷懶就偷懶。
說著想著,就想到也是快到七月半的時間了,怪不得老是想起他們。
白倩聽著他說小時候的事,總是忍不住笑著,一幅神往的樣子,然后很是遺憾的說道:“唉,我小時候怎么沒遇上你啊?真想看看你小時候的樣子。你說,我們要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一起上學,那該有多好啊。”
程赫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我小時候啊?有點小帥,很多人喜歡我……”
白倩受不了了,本想一巴掌打向他,可是看看自己雙手的泥土,便改為用肘子肘了他一下,說道:“真惡心,沒見過這么厚臉皮的人。我這么漂亮,你看我掛在嘴邊吹過沒有?”
好像與他打一打,鬧一鬧,疲憊就消失了一大半。
笑鬧一陣,她小聲說道:“誒,我跟你說啊,我爸跟我提了兩次,說要來我們這兒呢。”
程赫說道:“來就來嘛,你怎么跟做賊似的?什么時候的事情?你都沒告訴過我啊。”
“我們在微信上說的。”白倩說道。但是她的神色似乎不太想她父親來。
程赫又說道:“那就讓他來唄?要不我們去接他?”
當時接白倩回來的時候,她的身體情況不是很好,所以他爸也沒有來,免得程赫還要花精力照顧他。
但是后來她好了,就連白行俊也來過,這時候來是沒有問題的。
程赫又問道:“咦,他想來的話,上次怎么沒跟著你弟弟一塊兒過來?”
“那時候他可沒想著來。”白倩嘀咕著回答。
程赫看她神色有點不對勁,問道:“到底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情想說啊?”
白倩想了想,又輕輕嘆了一口氣,說道:“其實,也不是我爸要來,我估計是我們家那些叔叔伯伯要他來。”
說到這些,程赫也知道,白家是大家族,白家的生意原先是由白家幾兄弟一起白手起家的,后來才慢慢做大,形成了現在的規模。
曾有一段時間,白家還主張與別人聯姻,差點就把白倩給犧牲掉了。后來,一些商場之間的戰斗,白家的某個產品的子品牌被人搞倒了。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程赫都沒有細問,白倩父親沒有告訴他的意思,他更沒有多管閑事的意思。
白家那么大,哪需要他指手畫腳的?
據他所知,白家現在依舊是家族式管理,老一代白家人掌管著核心,年輕一代的白家人,也都各自有著他們管轄的范圍。
兒子、女兒、媳婦、女婿、七大姑八大姨等等,都在家族生意內有著一席之地。
可以說,他們靠著家族生意存活,家族也靠著他們而發展。基本上沒有哪個白家人在外面自己創業的。
放著白家那么大的產業,誰會去自己花心思啊。
而且,就算自己創業,也一般都是小打小鬧,入不了白家的眼。現在問題來了,程赫這個白家女婿的創業,可不是小打小鬧。
就連白行俊都在他手下混了個差事,幫著做了一期視頻,放出來就小火了一把,沾到了好處。
而漸凍癥藥品的獨家供藥,這是怎樣的經濟價值,稍有經濟頭腦的人都知道。
老實說,程赫先前把白倩拐走了,他們很恨他的,盡管那時候不知道有他這個人存在,還是看到白倩回去解除聯姻才猜到一絲絲。
再后來白倩病了,再計較也沒用,也就沒提這茬,但是心底肯定是有意見的。
所以,上次程赫去京城接白倩的時候,白家其余人都沒有現身,白倩父親也告訴程赫,沒有去拜見一番的必要。
用他們的話來說:白家根本不承認他這一號。一個偷拐白家女孩子的人,還悄悄生下了孩子,敗壞了一樁聯姻。
那時候,外人所知道的程赫,只有一個村辦旅游景點,和承包了一座山頭而已,這在白家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而且那時候程赫還深陷泥潭呢。
轉眼間,程赫獨有的某種作物成了世界第一炙手可熱的東西,他們眼里突然又裝得下程赫這個白家女婿了。
白家的人,上上下下幾乎都在白家的生意里——除了程赫外。
所以,白倩稍微想一下,就知道這時候肯定是白家又在給白倩父親壓力,讓他跟女婿好好談談,最好是聯合啊、入股啊,什么什么的,想沾點好處。
白倩的父親,沒有什么經商頭腦,在白家也是干著聽差遣的活兒,管管后勤什么的,對白家貢獻不大。
所以說話也就沒有多少底氣。
白家人應該是看準了他這一點,讓他來打頭陣,把程赫給爭取到。他們說,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白家人的生意,就應該在一起啊,人多力量大啊。白家的資源都可以給這個白家女婿用。
基于這些亂七八糟的原因,白啟明是跟女兒提過要來,但始終還在遲疑,這一遲疑,白倩就把事情給猜了出來。
父親做事就是這樣,任何事情都要翻來復去的想,所以不適合做生意,沒有決斷力,容易被人擺布。
其實,他心里也是知道的,這樣不好。兩家生意各做各的,多好,為什么要綁在一起呢?
所以他雖然說了要過來,但始終還是沒有來。
白啟明知道,女兒這些年過得很苦,還在生死邊緣徘徊過一次,現在過上了她的小日子,不容易。干嘛又扯上自家?
前些年,如果不是女兒自己的堅持,她說不定就按白家人的安排,嫁給那個誰了,他這個做父親的沒用,護不住女兒啊。
眼下,她好不容易過得好一點,自己幫不了她,難道還要扯她的后腿?
白啟明雖然說了要來,但還遲疑著。
程赫看著白倩一臉為難的表情,笑道:“就這事?你看你愁的樣子,這多好解決啊!白家人打什么主意,你不要管,我也不管。我岳父來了,我好吃好喝的照應著,別的事一概不提,不就行了?”
別人怎么打算,是別人的事,他不同意不就行了?打感情牌?沒用。他們又沒有感情。
白倩突然聽他說“我岳父”這三個字,不由得輕輕一笑,感覺自己真是沒有嫁錯人。
她說道:“那要不,我跟他就這么說?”
“對啊,你就這么說,說是我說的也可以。”程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