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蠻覺得自己好像沉入了一個黑色的漩渦,意識正在被慢慢剝離,融進了周圍那濃郁的黑色,神智一點兒一點兒的模糊起來……
“咔嚓!”
突兀的,一聲轟雷炸響。
那雷聲彷彿就響在阿蠻的耳畔,於是阿蠻竭力的想要睜開雙眼去看個究竟,但是任憑自己怎麼努力,眼睛就是偏偏無法睜開,急的阿蠻一腦門子都是汗。
忽然有陣清風拂過臉頰,捲走了阿蠻內心之中所有的煩躁。
慢慢睜開眼,阿蠻看著幾乎要貼到自己臉上的藍天白雲,一個挺身站了起來。
白濛濛的霧氣,空蕩蕩的四周,這種場景似曾相識。
“你又來了?”
聽到這清脆的嗓音,阿蠻知道了,這裡是自己的夢,那次自己夢到了十分巨大的龍與虎,還有一個自稱朱雀的赤色巨鳥,如果記得沒錯的話,自己這會兒是站在朱雀的背上。
“錯了,但也沒錯。”
阿蠻心道我這還什麼都沒說呢,怎麼就錯了,便開口問道:“什麼沒錯,什麼又錯了?”問完這句話,阿蠻開始四處走動起來。
除了霧氣便還是霧氣,什麼也沒有。
“說你錯了,是因爲這裡不是你的夢,沒錯,則是因爲你的確站在了我的背上。”
阿蠻原地蹦躂兩下,嘿嘿一笑道:“既然你是朱雀的話,爲什麼會讓我站在你的身上呢,你不是四靈之一的南方靈獸嗎?”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經歷這種莫名其妙的狀況了,阿蠻現在一顆心中全是放鬆,竟然跟自己腳下的龐然大物開起了玩笑。
“那你說說,我爲什麼不會讓站在自己的身上呢?”
阿蠻撓了撓頭,乾脆坐了下去,想了一會兒才說道:“因爲……因爲姜炎說靈獸都是心高氣傲的,普通靈獸都是如此,那就更別說四靈之一了。”
風聲呼嘯,朱雀出乎意料的沒有再言語。
阿蠻笑笑,接著問道:“咱們這是去哪?”
“去這一切開始的地方。”
咂咂嘴,阿蠻說道:“上次我就想問你,什麼是一切,什麼是一切的開始,每次我一陷入昏迷就會到了這裡,這裡究竟是哪,你又到底是誰?”
“我是朱雀。”
等了半晌,阿蠻本來還期望對方能一一解答自己的疑惑呢,沒想到對方說出那四個字後就沒動靜了,於是阿蠻問道:“沒了?”
“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是認識我嗎?”
“你是誰?”
這一次聲音不再從四面八方傳來,而是從阿蠻的身體裡透出來,擾的阿蠻心煩意亂,胸口一片火熱。
“我是南阿蠻!”阿蠻大吼一聲,胸前放出一片燦爛白光,然後一切又都回到了最開始的黑暗。
……
“他在說什麼呢,你快來聽聽!”
“估計又是做夢了吧,大驚小怪的。”
“你這人,誰大驚小怪了?”
“不大驚小怪你拽我過來幹什麼?”
……
阿蠻眨巴了兩下眼睛,睜開眼,眼前還有些模糊,不過只聽聲音也知道,那兩個正在爭吵的是姜炎還有海螺。
“蠻哥你醒了!”
吵不過海螺的姜炎早就煩不勝煩,扭頭一看卻正好看見阿蠻悠悠醒轉,於是就藉機躲開海螺,湊到了阿蠻的身邊。
阿蠻坐起身子,搖了搖腦袋,心中一動,趕忙朝身邊看去,等看到了兀自睡著的百靈時,阿蠻的一顆心終於是放下了。
看看周圍,這裡似乎是一處不太大的山洞,自己和百靈躺在洞穴的內部,身下都鋪了些乾草,不遠處一堆篝火燒的正旺。
洞外,大雨滂沱。
收回目光,阿蠻看到了氣鼓鼓的海螺,還有一臉關切的姜炎,發自內心的輕聲笑了出來。
“該不會是腦子壞了吧?”
海螺看阿蠻突然發笑,扭著身子就過來伸手摸阿蠻的額頭,卻不想手剛剛伸到半空就被姜炎打落,不由得大怒道:“你打我做什麼!”
姜炎偏過頭,理直氣壯的說道:“我看是你腦子壞了吧,蠻哥這不是好好的嗎?”
海螺氣的咬牙切齒,以與剛纔判若兩人的敏捷衝到了山洞外面,指著姜炎大聲叫道:“好小子,你是不是又想出來比劃比劃呀!”
姜炎怎肯示弱,他“唰”的抽出奔雷劍,兩步竄到雨簾之中,說道:“比劃就比劃!上次不是你偷襲,你怎麼能贏我!”
說罷,兩個人乒乒乓乓的就鬥在了一處。
由於雨勢正大,海螺使的又是御水之術,片刻間她就喚起兩個身高丈餘的水巨人,一左一右護住了自己,然後手中更不停歇,做著各種奇怪的手勢,每做一下,就有數件由雨水凝聚而成的兵器飛向了姜炎,或長刀巨斧,或匕首短劍,總之是變著花樣兒的往前招呼。
姜炎傲然立於大雨之中,手中奔雷劍斜指地面。見無數兵器攻至面前,他不慌不亂,把奔雷劍提至胸口,使出了全身的力氣,一劍平刺而出。
這一劍氣貫長虹,雖然簡單直接,卻一下把身前那不可勝數的水刀水斧給絞了個粉碎,飛濺著變做無數水滴四散開去。
姜炎還不罷休,藉著這一劍之勢飛身而上,一步邁到了海螺面前,眼看著就要刺中她的胸口。
這時候,站在海螺身邊的兩個水巨人一左一右兩拳轟出,正砸在奔雷劍劍身之上。
那水巨人一丈多的身高,拳頭砸下來又何止千鈞之力,更何況還是雙拳轟出,姜炎當時就被擊的向後退出一步,可他還是不肯放棄,劍花一挑,又是一劍刺了過來。
見姜炎不退反進,而且來勢更猛,左邊的那個水巨人捨身向前,用身體護住了海螺。
奔雷劍劍身之上劍氣繚繞,一下就把那水巨人紮了個通透,但奈何水巨人身高體厚,雖然被扎穿了,卻也抵住了姜炎一往無前的氣勢。
右邊水巨人的拳頭早就揚了起來,見姜炎被困住,頓也沒頓的一拳就往姜炎的腦袋上轟了過去。
姜炎何等靈敏,不等那拳頭招呼過來,他早就一拔奔雷劍,整個人向後飄然飛出,在間不容髮之際總算躲過了。
“轟!”
水巨人的拳頭幾乎是貼著姜炎的身子砸在了地上,把堅硬的地面都給砸出了個大坑。
姜炎僥倖得脫,氣喘吁吁的站定身子,擡眼看住了海螺。
海螺剛剛那一下要不是心思活絡,用水巨人去擋劍,只怕現在的她胸口就得多個透明窟窿了,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
兩個人都是生死線上走了一遭,正呼哧的呼哧的喘著粗氣。
姜炎挺劍,海螺擰眉,看樣子兩個人是還沒打過癮,要繼續分出個你死我活了。
“你們這是幹什麼?”
阿蠻目瞪口呆的站在山洞口。
他沒想到就這麼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兩個人能惱的跑出山洞以命相搏,而且聽他倆說的話,這情況還不是第一次了,得虧自己醒來的早,不然再等個幾日,自己一睜眼估計就只能看到他倆中的一個了。
“都給我進來!”
阿蠻真是有些憤怒了,在麒麟山中,自己這些人怎麼說也是同舟共濟的度過了那麼艱險的一段時間,這纔剛脫險沒多久,這兩人就自己掐上了,而且還不是鬧著玩,完全是拼上性命了,這到底是爲什麼?
站在山洞裡,阿蠻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姜炎還有海螺,氣的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海螺不愧是鮫人,那雨水落在她的身上根本不停留,就是她的頭髮也沒有溼了一根,而姜炎就不行了,不是鮫人的他在大雨裡淋的跟個落湯雞似的,頭髮上還在往下滴著水。
見姜炎如此模樣,海螺忍不住挑起了嘴角。
姜炎深深的吸了口氣,就當自己沒看見海螺的動作。
“姜炎你好歹也是個男子漢,怎麼說動手就動手,不知道海螺她是個姑娘嗎?”
阿蠻看著姜炎,有些納悶的問道。
海螺看阿蠻在數落姜炎,立即附和道:“就是就是,小心眼兒。”
“還有你!”阿蠻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等會再說你。”
“你倆到底怎麼了?我就鬧不明白,一開始我還以爲你倆打著玩的呢,怎麼到後面就開始拼命了?犯得著拼命嗎?”
海螺讓阿蠻剛剛吼了一句,撅著嘴把頭轉到了一邊,不理阿蠻。
姜炎卻委屈的說道:“蠻哥你不知道,她這個丫頭嘴巴太壞了,而且上一次她跟我動手的時候全憑著耍賴贏了我。如果是這樣,她贏了也就贏了,我也不會跟她一般見識。可她總是隔三差五的拿我輸了的事笑話我,這就太過分了吧……”
這下海螺不願意了,她大聲說道:“什麼耍賴,你輸了就是輸了,怎麼著?輸了還不許人說呀?”
姜炎氣結,指著海螺說道:“蠻哥你看看,就是這種樣子。”
阿蠻真是大感頭痛,這倆活寶聚到一起,看樣子以後的日子還有的鬧騰呢。
正在阿蠻頭痛的時候,忽然聽到一直躺在自己身後熟睡的百靈輕輕的嚶嚀了一聲。
指了指海螺又指了指姜炎,阿蠻說道:“行了行了,以前的事都別再提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鬧什麼鬧,跟小孩子似的。”
說完話,阿蠻轉身走到百靈的身邊,看她怎麼樣了,姜炎和海螺也顧不上爭吵,也都湊了上來。
百靈躺在那裡,像是做了什麼噩夢一般,一臉的恐懼與緊張。
蹲在她身邊的阿蠻一摸腰間,摸到了最後蛤蟆仙人遞給自己的背囊,心頭一動,阿蠻從其中找出了一把有些發黃的枯草。
蛤蟆仙人說把背囊裡的草給百靈吃下去就可以治好她的離魂之癥,該不會就是這一把吧……
阿蠻又在背囊裡翻找起來,可是裡面再沒有什麼草了……
看著手中的枯草,阿蠻有些猶豫了,這枯草又乾又硬,給百靈吃下去不會有事吧。
“這是還魂草,”湊在阿蠻身邊的姜炎說話了,“那蛤蟆仙人手裡的好東西還真不少。”
“還魂草?”阿蠻還真沒聽說過這種東西。
“那,你看,”姜炎從阿蠻手裡拿過還魂草,又用另外一隻手擠了擠頭髮上的水,立馬擠出了幾滴水來。
三兩滴水滴在了枯萎的還魂草上,瞬間就被草莖給吸收了,然後整株草的顏色漸漸邊做嫩綠,竟好像是活了過來一般。
“把百靈的嘴掰開。”姜炎捋著那株已經變成深綠的還魂草,對著阿蠻說道。
阿蠻小心翼翼的捏開百靈的嘴,然後看住了姜炎。
姜炎一邊用力的擰著那株還魂草,一邊對阿蠻說道:“這種草離土則枯,遇水則活,所以叫做還魂草。”
一滴又一滴清脆的汁液滴進了百靈的嘴裡。
還魂草也真有奇效,百靈纔剛剛嚥下,這邊睫毛顫抖兩下,竟然是要醒過來了。
睜開眼,百靈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最後目光定格在阿蠻這裡。
阿蠻看的欣喜異常,高興的說道:“百靈,你醒了!”
誰知百靈卻一把撲到了阿蠻的懷裡,哭著說道:“阿蠻,百花門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