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池子秋回到元帥府的景少陽,有些擔心的目送著那顯得非常凄涼和孤單的背影,當那身影消失在自己的眼中時,景少陽才坐上馬車,有些頹然的往皇宮行去。
而回到元帥府的池子秋在府中仆人的注視下,邁著艱難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竹園走去,那在縱人眼里看起來隨時就可能倒下的身軀,卻散發著一股拒絕人的靠近的孤絕氣息,仆人門看著失魂落魄的二公子,誰也猜不出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明明出去的時候是那么的興高采烈的。
當池子秋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小屋時,他的娘親沈芊芊隨后跟著踏進小屋,原來是管家福伯看池子秋神色不對,但是身為下人也不好多問什么,于是就急忙去通知了夫人沈芊芊。
沈芊芊一進門就看見坐在床前發呆的池子秋,走近他身邊伸出手摸了下池子秋的額頭,輕聲詢問著:“秋兒,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怎么臉色這么難看。”
池子秋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母親,突然發現,原來不管在任何時候,最后陪在自己身邊的只有自己的親人,象是找到依靠的池子秋象個孩子似的抱著沈芊芊的腰,頭埋進沈芊芊懷里,悲凄的叫了聲“娘”,就開始痛哭流涕。
沈芊芊也不再詢問池子秋是怎么了,母子連心,看著心愛的兒子哭的如此傷心,沈芊芊只是把池子秋摟的緊緊的,也跟著一起掉起眼淚來,這真是血濃于水啊。
也不知過了多久,池子秋只覺得哭的渾身無力時,他從母親懷里抬起頭,卻看見自己的娘親眼睛也紅紅的,臉上還掛著未擦干的淚水,不禁鼻子又一酸,抬手擦去娘親臉上的淚珠,用帶著哭腔的鼻音問:“孩兒不孝,害娘親傷心了”
沈芊芊疼惜的輕撫著池子秋哭腫的眼睛,愛憐無比的低語著:“傻孩子,你是娘身上掉下的肉,你傷心娘當然也會傷心了。”
“孩子,現在能告訴娘是怎么了嗎?”沈芊芊抬起池子秋的下巴,但是看著兒子躲避的眼神,卻也不敢繼續逼問,回頭想了想福伯告訴自己的細節,說這孩子出去時候明明很高興的,而回來就這副樣子了,那他是去哪受委屈了?沈芊芊的腦子在不停的思索著,想了很久覺得只有一個可能,卻還是有些不確定的問了池子秋:“秋兒,剛才是有人送你回來的?”
池子秋沒再隱瞞什么,而是老實的點點頭,“恩,是五皇子送我回來的。”
一聽這話,沈芊芊心理徹底明白了七七八八,又把池子秋的頭摟到自己懷里輕撫著,嘆著氣卻沉思不語。
“秋兒,為娘前幾天的提議,你考慮的怎么樣了?現在的南禮國氣候溫暖,而且那邊很多特色小吃可是在東景國吃不到的呢。”這正是讓自己兒子斬斷一切的時候,沈芊芊興起了趁熱打鐵的想法,卻還是怕池子秋放不下,就用好吃的來誘惑貪吃的兒子。
池子秋疑惑的看了自己的母親一眼,垂下眼簾似乎在考慮,沈芊芊盯著兒子光潔的額頭靜靜等待著,好半響才聽到池子秋悶聲悶氣的回答了句:“恩,那什么時候出發?”
看著兒子眼中出現了點神采,沈芊芊含笑的點點他的鼻子,“你這貪吃的小家伙,南禮國可是不遠,你去要準備很多東西呢,我也得先給你姨娘去封信啊。”
池子秋乖巧的點點頭,沈芊芊見兒子似乎沒有什么事了,拍拍那酷似自己的小臉,“我去準備了,你這幾天就不要出門了,乖乖的多在家陪陪娘,知道嗎。”
“恩”池子秋展開燦爛的笑容安撫著母親。
看著母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竹園中,池子秋偽裝出的燦爛笑容瞬間瓦解,自嘲的苦笑爬上嘴角,一仰身就合衣躺倒在床上,眼睛盯著上方不知在想著什么。
天景宮這邊,五皇子的突然造訪和突然離去造成一點小小的轟動,最主要還是五皇子身后跟的那個如仙子般的美人引起了大家的注意,而五皇子后來對他的那種親密態度更是讓人一陣猜疑。(圓:哦~~~貌似這里狼滿多滴!)
“都做什么呢,現在什么時候了,你們還有空閑在這里嚼舌頭?”尖銳而嚴厲的聲音嚇的眾人一個哆嗦,趕忙散開又忙碌起來。
“小碌子,你過來。”說話的人正是天景宮太監總管李顯。
叫小碌子的正是那個被景柳文問話的小太監,就見他屁跌屁跌的跑上前去,低眉順眼的站在李顯面前等著被問話。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
“回公公,五皇子殿下剛才來過了,是來找太子殿下的。”小碌子必恭必敬的回答道。
“五皇子來找太子有這么大驚小怪的嗎。”因為正是非常忙碌時期,所以李顯有些不高興眾人的偷懶借口。
小碌子嘴唇動了兩下,似是有話說,但是又沒敢開口。
李顯見狀,厲聲問道:“還隱瞞了什么,還不一并說出來,你想被發配到洗刷房嗎?”(注:洗刷洗刷,顧名思義就是洗刷皇宮內的一切,包括洗衣服也包括洗馬桶,據說這里的斗爭可是比每個宮殿里暗斗的厲害,每個犯錯被發配的太監或者宮女都為了在這里能輕松點而互相仇視,這里是宮中太監和宮女的地獄。)
小碌子嚇的連忙跪下,苦喊著:“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啊。。。”
“罷了罷了”看著小碌子抱著自己的腳,眼淚鼻涕一把一把的,李顯有些獻惡的皺了下眉頭,“說出來饒你無罪,說吧。”
小碌子用袖子胡亂擦了兩下臉,站起身子低聲在李顯耳邊說著:“剛才不光五皇子一人,還有一位看似是貴公子的美男子,因為那男子生的比女人還過美貌,而且走的時候還被五皇子攙扶著走的,所以、所以大家都在猜測那人和五皇子的關系。”越說到后來,小碌子的聲音越來越低。
“皇子殿下的事情你們都敢胡說八道,都不要小腦袋了是吧。”李顯又是一聲呵斥,把小碌子訓的站在那里動也不敢動。
李顯緩和了下聲音,接著問:“你說的那個美貌公子,五皇子可說了是誰嗎?”
“回公公,五皇子沒說是誰,那位公子從進來就一直站那里,一句話都沒說,但是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哦,因為奴才離的近,他們出去的時候,五皇子曾經問他‘是在這里等太子殿下,還是去他那里等太子殿下’,之后那位公子說的聲音太低,奴才沒聽見。”小碌子聲怕李顯又罵他,而把頭垂的更低。
隨后李顯又問了幾句,小碌子一一做答,李顯已經確定跟著五皇子景柳文一起來的人是誰了,只見他眉頭揪的老緊,似乎在擔心什么,而站在一邊還不敢走開的小碌子只好靜靜的呆立在那里。
“小碌子,剛才在這里的人有哪些,知道五皇子來的人有哪些,你都給我找來,要快。”李顯似乎下了什么決心似的吩咐道。
“是”小碌子一路小跑迅速糾集了剛才看到那一幕的人,李顯站在大廳的臺階上,注視著下面十幾號男男女女的人,清了下嗓子高聲說道:“你們都聽著,剛才看見的事情你們都給我吞到肚子里藏好,要是誰還在議論還傳出去的話,不要怪我不顧舊情,還有。”李顯掃視了一圈,“剛才的事情誰都不準告訴太子殿下。”
李顯一說這話,下面都開始議論開了,不告訴太子殿下,那不是欺上嗎,那不是要掉腦袋的嗎,再說我們不說太子遲早也會從五皇子那知道啊,而且只是五皇子來找殿下有什么好隱瞞的啊。。。
李顯面色有些不好看,冷哼兩聲:“你們對我的話有疑問嗎。”見下面都禁聲后,李顯面色又緩和著說著:“你們放心,只要不是從你們口中傳給太子殿下的,我不會責罰你們,如果太子從旁處知道來責問你們,全又我李顯一人承擔。”堅定的音調沒有一絲顫抖,李顯暗嘆著,太子殿下,希望您能體會奴才的心啊。
交代完后,李顯驅散了縱人,看了看天空,雪下的越見大了,地上房上已經鋪上了薄薄的一層白色,寒冷的空氣直往脖子里灌,李顯緊了緊衣服,自言自語道:“今晚看來是要上凍了,得在太子回來前把寢宮弄暖。”轉身急匆匆的又去忙碌起來。
回到宮中的景柳文坐在寢宮中的八仙桌邊上,桌子上熱著一壺熱騰騰的梅子酒,他就那樣一杯接一杯的飲著,梅子酒的度數并不高,但是并不擅長飲酒的他卻臉色有些微紅,也不知道是屋里暖爐給熏烤的還是喝酒喝的。
二哥的即將離去,和池子秋的空寂的背影讓景柳文心里很是不好受,而太子哥哥忙著婚事,自己也不好去打擾,景少陽也已經離開,自己現在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景柳文突然覺得自己這個皇子連個普通人都不如,朋友沒幾個,兄弟間也不親,父親母親高高在上,下人只會察言觀色說自己喜歡聽的,到了真正想交心的時候,身邊卻沒個人,景柳文有些醉醺醺的拿起整壺酒開始往嘴里倒,撒漏的淡粉色**打濕了他的衣襟,但是他卻一無所覺的趴在桌子上,朝門的方向側著的臉上,朦朧的眼睛從敞開的門看著那一片白色,就那樣靜靜的看著。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就到了景旭天娶親的前一天,他的婚事已經于兩天前昭告天下,昭告前他就想去見池子秋一面,也不知道該去說什么,但是就是想去見一面,但是父皇象是知道一切似的,派了兩個人來,說是保護他,其實是監視他,景旭天怎么會不明白呢。
這兩個人面生的很,景旭日只知道一個叫幽明,一個叫幽暗,景旭天開始以為兩人是兄弟,但是問了兩人半天,只從開口不過三次的兩人口中得知,兩人并不是兄弟,其他再也一無所知,但是有一件事情景旭天是弄明白了,兩人的武功高的不象話,自己在他們面前就跟個三歲幼童一樣無力。
這是用實際行動證明過的,原來五天前的晚上,景旭天實在忍不住心理的煎熬,于是就等三更時刻,那時候人是最困的,景旭天抱著這種心理想要偷溜出去見池子秋,可是還沒等他出天景宮,就被幽暗象捉小雞一樣給提溜了回來,這讓他很是沒面子,試想他被一個比他看起來瘦小的人給象小雞一樣捉了回來,你叫他怎么服氣,但是后來又試了兩次還是一樣的結果,兩人根本不顧及他太子的身份,對他一點也不客氣,可是景旭天也不好拿此事來向父皇告狀,畢竟是自己想偷溜出去,而且他懷疑兩人肯定早已把此事向父皇稟報,看父皇每日不動聲色的樣子,他都懷疑是父皇私底下交代的,景旭天只好有苦自己往肚子里咽了。
已經十天了,景旭天坐在桌前,獨自喝著悶酒,看著門口那兩尊請不走的神,景旭天恨的牙癢癢。
十天沒見過小秋了,景旭天似要哭出的表情為自己倒著酒,從那日回來后,父皇就派了這兩人來監視自己,當婚事昭告天下時,景旭天有種心死的感覺,他知道小秋遲早會知道,但是不是從自己口中親自說出來的,他覺得一切都在遠離他,心里空蕩蕩的,也許再也沒有機會了見到他了,景旭天又倒了杯酒一口喝盡,辛辣的滋味刺的鼻子發酸。
”太子殿下,皇上在天合殿召見。”門外傳來袁公公溫和的嗓音。(天合殿是皇上的寢宮)
有些微醉的景旭天沒有聽到似的繼續猛喝著酒,幽明看了一眼,示意袁公公先回去,而袁公公象是理解的點點頭先行離去了。
站在門口冷著臉的幽暗走進屋內,一把奪過景旭天手中的酒壺一揮手扔出了門外,下了三天三夜的雪積了很厚的一層,沒有聽到酒壺摔碎的聲音,兩人一邊一個也不管景旭天的反映和掙扎,駕著他就往天合殿走去,路上遇見的宮女太監都自動躲的遠遠的,沒人見過這樣的太子,更沒人見過有人敢這樣對太子,但是大家都明白一個道理,明哲保身的道理,所以天景宮中,這一幕也只當個插曲,每個人該干什么還是干什么,就象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文景帝看著癱坐在地上的景旭天,眼中露出一絲心痛,但是只是瞬間的事情,即使地上是自己最疼愛的兒子,但是文景帝看著這樣的景旭天還是一臉的波瀾不驚,只是淡淡的問著:“天兒,明日就是你大婚的日子,你這樣可是有辱一國太子的形象,希望你這頹廢的樣子也只是今天的事,明天我可不要看到你丟我東景國的臉,你該明白明天的重要性吧。”
見景旭天還是低頭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文景帝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氣,說話的語氣也開始嚴厲:“你看看你這樣子,為了一個男人你就這個樣子,為父從小是這么教育你的嗎,為君者,就不能動真情,既然你生在皇家而且身為太子,你就要有這個覺悟,到現在你還不明白嗎。”
文景帝見到景旭天那半死不活的樣子氣的呼吸有些急促起來,而一直站在一旁的幽明立刻上前輕撫著文景帝的后背,隨后在文景帝耳邊嘀咕幾句,而文景帝聽完后似有所悟,看了幾眼仍舊坐在地上低頭不語的景旭天,恢復了平靜后溫和說道:“天兒,你就是想見那池家小子一面是吧,朕成全你,但是見完后,你可要安心婚事。”
景旭天聽見文景帝答應讓自己見池子秋一面,驚訝的猛的一抬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皇,而文景帝卻慈愛的一笑:“你畢竟是我兒子,哪個父親看到兒子這樣而不心疼的,不過聽好了,見一面后立刻回來,知道嗎。”
景旭天機械的點點頭,從地上有些艱難的站起身來,待站穩后向文景帝行了一禮,立刻轉身離開,那迫不及待的樣子看的文景帝又是一陣嘆氣。
等景旭天消失在門外,文景帝向左右站著的幽明和幽暗使了個眼色,兩人很明了的一點頭,只見身影一晃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待諾大的天合殿只剩文景帝一人時,他有些疲勞的閉上雙眼,輕輕靠在了鋪著厚實虎皮的躺椅上,養起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