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那你為什么這次沒考好?”林寶說,“老師給你說,你干什么事情最好一次成功,沒有下次。你看咱那個神五上天,它敢失敗嗎?它敢有下次嗎?”
小左:“不敢?!?
林寶:“不敢?不敢你為什么這次沒考好?”
小左:“我剛才不是說了嗎。”
林寶:“那是借口,那是你為你的失敗找的借口。”
小左繼續(xù)低著頭,依舊面無表情。林寶覺得小左不愿聽他說教,于是擺了擺手,“唉,行了,老師說不過你,咱找你家長談?wù)劇!?
林寶再次使出他的殺手锏,小左急了,忙道:“能不能不要叫家長,我不想他們?yōu)槲也傩模瑸槲议L途顛簸?!?
林寶:“那你咋不聽老師話唻,你早聽老師話事情能成這樣子?”
小左:“我沒有不聽啊,我——”
林寶打斷小左,“行了行了你,別解釋了!現(xiàn)在時間不早了,趕緊去吃午飯,你家在縣區(qū),咱明再讓你家長了,你走吧走吧!”
于是小左走了。
林寶撥通小左家電話號碼,是小左爸接的電話,“喂!”
林寶:“喂,我是小左的班主任?!?
小左爸:“哦,原來是林老師??!林老師你好啊,小左他在學(xué)校表現(xiàn)還可以吧。”
林寶:“小左他出了點事,你趕明天中午來學(xué)校一下!”
小左爸:“那他出啥事了?是不是啥急事?”
林寶:“這個你來咱在具體說,反正他這個是不好處理。”
小左爸:“好,那我明個早就打車去學(xué)校,那麻煩你了林老師?!?
林寶掛掉了電話。
小左出了校門,也去電話亭邊給家里打電話,接電話的依然是小左爸,“喂!”
小左:“喂,爸,最近和我媽都好著不?”
小左爸:“都好著呢,家里的事你不要操心。”
小左:“我班主任剛是不是跟你打電話了?”
小左爸:“剛打過,他說你在學(xué)校出事了,讓我明天去學(xué)校。你到底犯了啥事?”
小左:“也沒啥大事,就是沒考好,也不是真的考得太差,就是我不會說話,在班主任面前?!?
小左爸:“老師都是為你好??!”
小左:“這我知道,但是——反正你明天不要來了?!?
小左爸:“但是林老師讓我去一下?!?
小左:“爸,我像你保證,我絕對沒犯啥大事,就算犯了,我自己也能處理好?!?
小左爸:“行,那我明天就不來了,你多注意身體。學(xué)習(xí)上只要努力了就行?!?
小左:“行,爸,那你和媽也要注意身體,我先掛了,去吃飯了?!?
“好,你吃好點,”小左爸說,小左已掛掉了電話,不知道這句他有沒有聽到。
晚上小左回宿舍后胖子正在發(fā)牢騷,“媽的,林寶能把人嘔死!”
花太狼:“咋了?”
胖子:“被林寶叫去談話了!”
個子:“班主任叫你談話,難道這不好嗎?至少證明他是關(guān)心你的?!?
胖子:“關(guān)個屁,心個毛!我考倒一就倒一嘛,他非得問我為啥考倒一。然后我說我學(xué)不懂,他就問我為啥學(xué)不懂,還讓我給他一個考倒一的理由。于是我說我考倒一是因為考倒二的人考的比我好,他就說我那只是在為自己開脫找借口,然后繼續(xù)讓我給他一個理由。我都崩潰了!”
寧軒:“這簡單,你給他唱一曲華仔的《一千個傷心的理由》不就結(jié)了?!?
胖子:“屁!那首歌是張學(xué)友的!”
李德華:“毛(俚語,嘆詞,等于屁)!應(yīng)該是《一千個倒一的理由》!”
郝仁義從自己的床位移動到對面的胖子前,“人家老師那確實是關(guān)心你!”
胖子:“關(guān)心我就要嘔我嗎?”
小左:“你比我強多了,我也被他叫去談話了。前面的我跟你一樣,然后我說了句我下次努力行不行,他說干什么事得一次成功,那神五上天敢有下次不。我都無言了!”
郝仁義轉(zhuǎn)過去對小左說:“你這次沒考好下次努力就行,你初中底子挺扎實的?!?
“謝謝!”小左說,他感覺郝仁義的話很虛偽,所以他說的謝謝很應(yīng)付,“我更慘的是,林寶要叫我家長!”
郝仁義:“叫家長?那你家長什么時候來?”
小左:“本來林寶讓他明天來,我給家里打電話讓他不要來,估計明天不回來了。”
花太狼給大家打氣,“這才第一次月考嘛,不能說明什么,大家下次下次努力就行!”
個子:“唉就是就是!”
小左覺得自己得把焦點放在弱勢群體上,這個弱體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成績差,而是被大家孤立。小左認(rèn)為這種人最需要關(guān)心,就像他覺得自己需要關(guān)心一樣。當(dāng)然,能讓小左關(guān)心的第一人選就肥胖子莫屬了——沒有胖子他就成516的倒一了。小左走到胖子床頭,“喂,胖子,不,胖哥,往后我就跟你混了,咱倆一伙,你看咋樣?”
胖子見有人叫他哥,自然很是高興,“那可以的很呀!”
小左很激動的看著胖子,一邊胖哥胖哥的叫著。
個子:“那你也認(rèn)我做個哥嘛!”
小左轉(zhuǎn)過去,“我不想!”
門突然被推開了,進來的是樓管,樓管是一位六十多歲的老頭,頭發(fā)花白,背微駝,眼睛遠視的厲害,戴一副年久失修的花鏡,“這個明天早上把你們的被子都疊一下??!”
小左:“你咋知道我們宿舍沒疊被子呢?”
樓管:“我要是不知道的話我就不會站在這說了?!?
寧軒:“被子疊了晚上還要鋪,這不是煩人哩!”
樓管:“這個明天是中央領(lǐng)導(dǎo)來視察,上頭檢查呢!要是不檢查我才懶得管你們呢,這是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專門給我強調(diào)讓我囑咐你們的!”
料子:“好,對對對,老師,這被子我們一定疊,就是不知道那流動紅旗我們宿舍什么時候能得上?!?
“紅旗這個事嗎你們先不要著急,”樓管道:“這得看你們的表現(xiàn),你們給咱把衛(wèi)生搞好,著紅旗馬上就給你們宿舍發(fā)到手里!”
料子:“老師,這絕對沒問題,我們宿舍衛(wèi)生一向比較好?!?
樓管:“好啥呢?你看垃圾桶里的垃圾到現(xiàn)在都還沒倒呢!”
料子:“今個是誰值日?舍長,花太狼,唉今天誰值日啊?垃圾咋不倒呢?”
花太狼招招手,“今天是我,本人!”
胖子:“身為舍長,不起帶頭模范作用,悲哀呀!”
花太狼:“這我明天早上捎上,現(xiàn)在衣服都脫了?!?
“那你明早可不要忘了!”樓管道,一邊關(guān)門準(zhǔn)備離開。
料子:“決不會忘,決不會忘,老師您慢走??!”
至深夜,本是休息的時候宿舍樓外面卻燈火通明且伴有機器的隆隆聲。飛龍翻了一個身,“底下到底TMD干嘛著呢,還讓不讓人睡了!”
郝仁義趴在窗臺上看了會,“好像是在施工。”
花太狼也看了看,“咦,怪了,這大半夜的施什么工!”
胖子:“別看了,修路呢!”
李德華:“你咋知道的?”
胖子:“你沒聽剛樓管說嘛,明天領(lǐng)導(dǎo)要來檢查,而且是中央的領(lǐng)導(dǎo)!”
小左:“領(lǐng)導(dǎo)有那么牛嗎?”
胖子:“牛的很我告訴你,我們那有一次省上領(lǐng)導(dǎo)來檢查,還不是中央的。頭一天傳聞領(lǐng)導(dǎo)要來,第二天早上我屋門前的路就被翻新了一遍,簡直是神速!”
寧軒:“TMD吵的還讓人睡覺不!”
胖子和小左立馬不說話了,其他人也相繼停止了討論。小左很郁悶寧軒剛才是在罵他呢還是罵下面施工的,于是他問寧軒:“你剛才是罵我們呢還是罵下面施工隊的?”
寧軒:“我誰都沒罵,我專罵你呢!”
小左被頂了回來,其他家伙偷偷地笑。
小左睡了一覺,后半夜突然被什么東西弄醒,他睜開眼,樓下機器的轟鳴聲不知什么時候變的陰沉起來,窗外,路燈光很詭秘的照了進來,玻璃上樹葉的影子隨風(fēng)張牙舞爪的晃動著。
小左知道自己正在夢魘——他很清醒,但就是身體動不了。小左看到路燈光離他越來越近,他很害怕,對面好像有個人影正對著他詭異的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小左定睛一看——竟是林寶!小左使勁全身的力氣,他感覺自己“啊”的叫了一聲醒了過來。小左坐了起來,自己一出了一身冷汗,不過“啊——”的聲音還在持續(xù)——是斜下鋪的寧軒發(fā)出的,“啊——我腿抽筋哩!”
原來“啊”聲不是自己發(fā)出來的,小左下床去幫寧軒,“你腿伸直不要動,我?guī)湍惆醋。阃ψ?!”小左邊按住寧軒的腿邊按摩抽筋處?!鞍 钡穆曇糁饾u減弱?!昂命c沒?”小左問。
寧軒疼得滿頭大汗,“好多了,謝謝你!”
小左沒有說不客氣,因為睡前的事。他走到胖子床前打算跟胖子合睡一張床。背后傳來寧軒的生音,“小左,對不起,我睡之前不該罵你。”
小左笑笑,“沒關(guān)系,剛才我夢魘,還是你把我‘啊——’起來的。”
寧軒:“你今晚跟胖子睡?”
小左:“對,我夢魘,害怕?!?
寧軒:“那你早點睡,明天早上還要上學(xué)呢!”
小左:“嗯,你也早點睡!”
“往過點!”小左推了推睡得跟死豬一樣的胖子。胖子抿抿嘴,翻了個身,床太小,胖子太大,小左只能側(cè)著身子擠在床上。胖子的肥肉很軟很溫暖,小左貼在胖子身上覺得很安全,可不一會胖子就開始打起了呼嚕,而且引發(fā)了連鎖反應(yīng),花太狼和料子也相繼附和起來。小左開始覺得很煩,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這呼嚕聲還挺有節(jié)奏感的,竟和樓下機器的轟鳴聲交相呼應(yīng)。小左想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胖子,可惜胖子早已睡著了。
小左眼睛有點澀了,他合上眼皮。還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又要到學(xué)校去,又要面對林寶,又要有那么多煩惱。小左怕新的一天的到來,他希望自己一覺睡下去,永遠不要醒過來。
第二天胖子睜開眼,瞥見誰在他床上的小左,“唉,我這咋多了個人?”胖子見小左睡的正香,就把他的嘴唇捏了捏,積蓄了一晚上的口水流了出來。胖子“嘿嘿”忍不住笑出聲來但聲音隨即止住——小左的口水全流到了他床上。他拍拍小左,“趕緊起來,你流的我滿床都是你的哈拉子!”
小左睜開眼,急忙先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