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承馳剛開始收到這封郵件的時候也置疑它的真實性,然而幾個星期過去了,他從來就沒有收到過綁匪索款的電話——如果奕可是被人綁架的話,再則他也沒有收到警察局有關奕可下落的事——假若她被人謀財害命的話。奕可就像跟她在郵件上寫的那樣,她走了,遠走高飛,而她也如信中所寫的那樣,把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寄了過來。經過鑑定,那上面的簽字真的是她的筆跡。
離婚協議書上也寫得清清楚楚,他們沒有財產分割的糾紛,奕可差不多就是淨身出戶。喬承馳覺得很奇怪,她把婚姻關係跟自己撇得乾乾淨淨,甚至連辦手續都不曾出現。她到底有多恨他!就因爲心妮吻了他嗎?
而心妮也走了,臨行前她向自己告別,變賣了餐廳,她說要去旅行散步,要去國外找她的姑姑,也許住個一年半載回來,也許三年五載都不回來了。
喬承馳幾乎是在一個月之內失去了他最親最愛的兩個女人。他不得不選擇相信奕可的確只是爲了躲避他而遠走高飛,並不是因爲被人擄去而失蹤了。他去警察局撤銷了奕可失聯的案子。這個消息被齊牧秋知道之後,他就找上門來了。
“你找到奕可了?”齊牧秋來見他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也可以說是找到了。”喬承馳的臉色很晦暗,口吻顯得相當的無奈。
“什麼意思?”齊牧秋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他找機會去接觸周和澤,但是一無所獲。警察也因爲缺少證據,不能對周和澤的住宅進行搜尋。他時而去警察局打探最新的消息,但是今天一去,負責案子的警察就告訴他,奕可的丈夫來撤案了。他以爲喬承馳已經找到了奕可,興沖沖地跑上門來。
“她寫了一封郵件給我,信上說她去了香港,而且還快遞了一份離婚協議寄給我。”他表現得風平浪靜,但是齊牧秋感覺到他內心的不平靜。
“你真的收到過她的郵件?”齊牧秋擡起他那迷濛的眼睛。難道是自己想錯了方向?
喬承馳點了點頭:“我還讓人查過她的出境記錄,證實是她失蹤那天的次日下午離開機場的。”
齊牧秋微微地鬆了一口氣。奕可安然無恙地活著,這結果比任何消息都要好。可是他還是覺得有一絲奇怪。奕可是那種說走就走的人嗎?事先她到底受到了什麼樣的刺激,才令她下定了決心,要離開喬承馳呢。
“你不相信我的話嗎?”
“不是。”齊牧秋沉吟道。不管他跟喬承馳的關係如何,但是從衛護奕可這一點來說,他們的立場是一致的。喬承馳當然也不希望奕可出事。
奕可的事就告了一個段落,而齊牧秋從喬承馳的手上也得到了那個電郵的地址。可是奇怪的是,不管齊牧秋怎麼寫信給奕可,奕可從未回覆過。
一晃兩年過去了,齊牧秋的工作重心已經大部分地轉移到了幕後,除非是他自己出專輯,否則他從來不出席宣傳活動,也不拍電影。創作成了他事業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心妮去了國外之外,也已經跟他疏於聯絡了,剛開始一個月的時候,兩個人還有聯繫,但是漸漸的,心妮的回覆越來越慢,打電話給她,也常常得知她不在的消息。
齊牧秋當初所擔心的,已經變成了事實。他也曾想過要去找心妮,但是心妮從來不把地址告訴他。到後來微信也不上,手機號也停機了。他明白,這一場戀愛無疾而終了。
卜怡晨的失蹤是因爲去世,而心妮則是對這份感情的冷處理。
齊牧秋痛心疾首,卻也無可奈何,現在想來當初心妮所說的不過是託詞,如果她真的愛自己,又怎麼會不回來呢。好在他把全副的注意力都放在工作上,一時之間他也成了非常受歡迎的製作人,許多業界的人紛紛向他約歌。齊牧秋也從一個小公寓搬到了更大,更適合他創作的房子裡,只是過去的那套小公寓,他也保留了下來,捨不得賣掉,那裡面盛載了他太多的回憶。
這一天他上街,他穿了一件套頭的運動服,平常他的穿著就很隨意,鴨舌帽扣在腦袋上,帽檐拉得很低。平時走的地方無非是附近的超市或者餐館。他在便利店買了一包煙,現在已經戒酒很久了,偶爾會抽下煙而已。剛出門的時候,他看到一位飛奔的女人,清湯掛麪的長髮,黑色印花的連衣裙配牛仔衫,苗條的身材,從背影看是那種讓人想多瞄幾眼的女人。
他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塞進嘴裡。跟心妮在一起彷彿也變成很久遠的事了。他眼角的餘光瞟到那女人的臉上,就那麼一瞬間的時間內,他已經看到了那女人的長相。
那不是……
天吶。他震撼極了。
一個已經消失了很久的名字重新在他的腦海裡冒了出來。
“奕可!是奕可!”可是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奕可已經上了一部綠色的計程車揚長而去。
他趕緊掏出手機撥打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然而傳過來的提示音卻令他沮喪,那個手機號早已不復存在了。
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嗎?怎麼會是她?難道她回來了?
幸好他記住了那個計程車的車牌號。
過了兩天他就找到了那個司機。
“你說你看到一個穿白色衣服的女人?”那司機是個五十開外,已經謝了頂的中年男人。“我每天接了這麼多客人,哪裡還記得這麼多。”
“你再想一下,那女人眼睛大大的,頭髮長長的,個子大概這麼高。”他比劃著給那司機看。
“是不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笑的樣子很甜!”那司機露出恍然的神情。
他拿出手機給司機看其中一張照片。
“對,就是這個女人,長得漂亮極了,我對她的印象深刻。對了,你爲什麼要找她?”司機大惑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先生,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這個女人就是我的妹妹,但是我們已經失聯很久了。那天我剛巧在街上見到她,所以就千方百計地找她。”說到這裡他從兜裡掏出一百元塞給那司機,“如果我不是她哥哥,又怎麼會有她的照片呢。”
“說的也是。”那司機喜孜孜地接過錢又端詳起照片來,“那你想問什麼?”
“她是從哪裡下車的?”
“是一棟別墅,看起來很氣派的樣子,是在桑田路那邊的。你妹妹長得這麼漂亮,嫁的也不是一般的人吧。她就在其中一棟別墅前下了車,我記得名牌號好像是888。然後我就把車開走了,你妹妹可真大方,還多給了我五十塊小費。”
聽完那司機的訴說,他彷彿想起了什麼,於是打了電話給喬承馳。
奕可走了之後,他跟喬承馳之間的關係也變得微妙了起來,兩人界於朋友與陌生人之間。
半個小時之後,齊牧秋就站在了喬家的別墅前。他看到門牌號果然是888。奕可真的回來了。
喬承馳從樓梯口走下來,帶著一夜未眠的憔悴與疲倦:“剛纔你在電話裡說什麼了?說奕可已經回來了?是真的嗎?”
“難道你沒有見過她嗎?”這下輪到齊牧秋詫異了。
“沒有,她沒有來找過我。”喬承馳的眼底掠過一絲失望的神色。他跟奕可分開已經兩年了,這兩年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楊羽雖然多次催促他結婚生子,他都沒有答應。“你真的確定她回來了嗎?”
“我確定!”齊牧秋看到了他的眼底的那一份渴望。“爲此我還特意問了那個司機,他說是奕可指定要來這裡。”
“我跟她現在的身份已經不一樣了,她不來找我也無可厚非。”喬承馳低落地說道。這兩年來他寄情於工作,唯有在拼搏的時候才能忘記思念她的痛楚。
“那麼她現在回來了。”齊牧秋低沉地說道,“你還有機會跟她複合。”
“我不奢求!”喬承馳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我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原諒我,不過現在希望能夠儘快找到她。”
“我把這個消息透露給你,也希望你們重新在一起。”齊牧秋由衷地說道。他感覺到喬承馳比自己幸福,起碼他還能再見到奕可,還能得知她的下落,而他呢。他的安妮去了哪裡?他一無所知,已經整整兩年沒有見到安妮了,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以前她臨走的時候說會回,可是一個月,一年,甚至是兩年過去了,她音訊全無。不知道這輩子他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
“我會努力的!”喬承馳感激地衝他笑了一笑。從前的恩恩怨怨隨著往事隨風而逝,正像一句話說的那樣,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這時他家的傭人走進來說道:“喬先生,外面有人找你。”
“把他帶進來吧。”喬承馳沉浸在對奕可的思念之中,露出恍惚的情緒。
“那麼我先走了。”齊牧秋起身說道。
“我送你出去。”喬承馳把他送到門口的時候,門口已經站了那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