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訓斥的楊羽,她看到站在門口的喬承馳也驚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因為喬承馳還穿著昨天做新郎時的一套西裝,那么就是說……她頓時瞪直了雙眼。
“媽!”喬承馳帶著一臉的疲倦,手上拿著鑰匙,旁若無人地走進來。他的目光由始至終都沒有留在她的身上。
“你……你剛剛才回來?”楊羽做出一種驚訝的表情瞥了他一眼。
喬承馳垂低的眼睛讓人感覺到有一絲奇怪。
昨天晚上他跟心妮發生了什么?站在一旁一直不吭聲的她心里已經掀起了一陣驚濤駭浪。
“是啊。”喬承馳驟然地抬起頭,他乜斜著眼睛瞟到她身上的時候,發現她蒼白的臉色,緊緊地抿著嘴角的模樣令人心生不舍。可是只要一想到那個歌手,這種短暫的愧疚感就消失了。
“你……結婚當天你就一夜未歸!你跟誰在一起?”楊羽這一次無論如何也在袒護不了自己的兒子。她幾乎難以相信地逼視著喬承馳。
“我不吃早飯了,我先上樓換身衣服,然后再上班。”喬承馳顯然不想多做解釋,他丟下一句話就上了樓。
“承馳!昨天晚上你上哪去了?”楊羽一直追到樓梯口。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久久的寂靜。她只得又踅回來,看到奕可還站在一邊發愣的時候,楊羽滿肚子的氣就一股腦兒地撒在了她的身上。
“你老公昨天晚上跑哪去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奕可只感覺到整個身子都不像是自己的,從腳底一直冷到了五臟六腑里。但是她嘴唇微啟,吐露出來卻只有寥寥幾個字:“不知道!”
“不知道!難道昨天晚上你們吵架了?”楊羽卻不打算放過她,她奈何不了自己的兒子,但是對于奕可,她可以為所欲為。見奕可又保持沉默,一把怒火從她的眼里升起來,她不自覺地抬高了嗓門,“新婚之夜,你們就吵得翻天覆地,而他更是一夜未歸!你是怎么做人家妻子的!昨天晚上他跑出去之后,難道你沒打電話找他嗎?”
“沒有。”她的聲音小得跟蚊子一般,咬了咬下唇。
楊羽被她的態度激怒了。當初她就覺得這女孩子不可能會成為一個好妻子,果然如此。于是她用手指著奕可的鼻子破口大罵:“我真的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連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昨天晚上他跑出去了,然后你就安安心心地睡了一夜?不管他的死活……”
“媽……對不起……”她忍耐著楊羽犀利的目光,將頭伏了又伏,蒼白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對不起?說對不起有什么用。萬一你丈夫半夜開車出去,發生了什么事。你能心安嗎?奕可啊,我對你太失望了。你連起碼做人家老婆的常識都不知道!我問你,你們為什么吵架?”楊羽越說越生氣,恨不得眼睛里飛出兩把利劍,將眼前這個瘦弱的女人砍成兩半。
她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委屈迅速地心頭積聚。可是她明白,不管她怎么說,在楊羽的眼里都是她的錯。這樣一想,她干脆什么話也不說了,只有煎熬著,等楊羽罵夠了之后她就解脫了。
可是她越是不說,楊羽就越是生氣。對于兒子,她是無可奈何。但是對于這個一百個不順眼的媳婦,她非要問出個三七二十一來。
“怎么?你還不肯告訴我嗎?你還有沒有把我這個當媽的放在眼里?”楊羽惱怒異常,她使勁地咽了一口吐沫,好使自己心頭的怒火按壓下去。因為兒子的腳步聲已經樓梯口響起來了,她不想在兒子的面成變成一個兇神惡煞對待媳婦的婆婆。
隨著一陣晃啷,奕可還沒有從昏沌的大腦中緩過神來,已經被楊羽的尖叫聲給嚇得噤住了。
“哎喲,天呀,燙死我了。”
她定睛一看,看到楊羽的手背上已經被那杯滾燙的牛奶燙出了紅印子。
喬承馳篤篤篤地從樓梯口跑了下來,看到嚇得呆若木雞的她與滿臉痛苦的楊羽,毫不遲疑地走向自己的母親。
“發生了什么事?”
“承馳,這次媽可沒有說她,是她把那滾燙的牛奶端給我,一下子還全灑在我的手上,疼死我了!”楊羽眼泛淚光地叫道。
“你究竟在干什么?”果然喬承馳信以為真,臉現怒色。
“我……”她看著掯著淚花的楊羽,又看著滿臉慍怒的喬承馳,嘴角抽緊了。腦門像被狠捶了一記似的大受沖擊。那杯牛奶不是她遞給楊羽的,雖然端過來的時候是很燙,但是一直放在桌子上。不知道為什么整杯牛奶會傾倒在楊羽的手背上,她恍若做夢似的,看到楊羽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了很紅的印子。可是真的不是她干的。
“於奕可!你有什么不滿就沖著我來,為什么要針對我母親?”喬承馳一下子沉不住氣,用力地扼住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都拽向了自己。
手腕處傳來的陣陣痛楚,使她的心底一陣陣地發涼。她看著喬承馳可怕的臉容,這還是曾經對她愛誓山盟的喬承馳嗎?
“算了,承馳,你先去上班吧。”楊羽又假惺惺地出來打圓場。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在兒子的心中,的確是自己的份量占得要重一些。
“等我回來再跟你算帳!”他甩開她的手,俊朗的五官已經微微地扭曲變形,帶著對她的不滿與憤怒。這不滿不止包括今天她對楊羽的所作所為,還有昨天晚上。
喬承馳走出了門口,她站在原地,望著地上蜿蜒了許久的乳白色液體,不知從哪里來的一股勇氣,她猛地沖出了門外,一直追到他的車前才停了下來。
他坐在轎車的后排位子上抱著胳膊看著她。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跟心妮在一起?”她終于忍不住喊出聲來,聲調的尾音微微地顫抖。
他緊閉的嘴唇略微地蠕動了一下,看著她眼里有兩顆大大的淚珠滾來滾去,心里漸漸地產生了一種微妙而又憐惜的漣漪。可是他的腦海一隅又掠過齊牧秋的身影,于是攥緊了拳頭,吩咐司機開車。
“喬承馳,昨天晚上我都看到了。”她的臉色出奇地蒼白,但是她扶著車門的手卻緩緩地松開了。
車子漸漸地啟動了,當車身擦著她飄起的裙袂時,喬承馳感覺到自己仿佛有什么東西也留在了她那里。這種心情真的很不舒服,就好像剜空了一大塊,急需想找點什么填補一下。
昨天晚上他遇到心妮,不得不說也是因為極度的沮喪,急于抓住點什么。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有跟心妮說,而心妮安安靜靜地坐在他的旁邊,仿佛不存在似的。唯有她身上幽幽的香氣提醒著他。
他先下了車,再替她打開車門,她的臉上帶著那種羞澀而嬌怯的表情。他想起奕可說的話,她曾經說過心妮根本不是那種簡單純真的女孩子。可是他看到心妮那種膽怯畏縮的表情,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
“冷嗎?”他的外套披在心妮的肩膀上,顯得她的樣子很滑稽。
她安靜地搖了搖頭。
他們駢肩地走著,從她家的大門口到客廳有一段距離,期間她那長長的發絲時不時要飄拂在他的臉上。他回過頭無意間視線掃到她的時候,她沖著自己甜甜地一笑,那笑容像極了心琪。
他連忙將臉轉了過來。他發現心妮越來越像心琪,不僅僅是在外表上。
心妮慢騰騰地掏出鑰匙打開門,他正想開燈,她卻制止了他:“等上了二樓再開燈好了。”
他點了點頭,反正開不開燈對他來說無所謂。心妮的家他已經來過很多次了。
他們悄然無息地上了二樓,心妮的頭發不時地拂了過來,發尖帶著茉莉花的香味。
一上二樓,自動感應燈就亮了,不過是幽幽的,不是很明亮的那種。她走在他的前面,那苗條的身影就像一陣風似的。他走入她的臥室,卻赫然地發現這間臥室有點不大對勁似的。
沒等他開口,她已經用她那甜潤嬌脆的嗓音開口了:“這是我姐姐的房間。”
“為什么你要帶我來這里?”他緊閉雙唇,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爸爸說有一間房他要用來做會議室,所以……本來是要選用姐姐的房間,我說既然這樣倒不如我睡姐姐的房間,畢竟這里有姐姐的回憶。”她低眉垂目地說著話,兩只手交握著。
他看著這間熟悉的房間,心琪在世的時候,他也來過這里。以前倒沒覺得什么,現在一進來反而滋生出許多的感慨。心琪離開已經快一年了。這一年里發生了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他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這么快再結婚。他搔了搔頭皮,有些無奈而悲哀地笑著。今天是他的新婚之日,而他卻在他前女友的房間。淡淡的惆悵攫住了他的心,他勉強地笑道:“睡吧。”
“我先去洗個澡。”她歡快地說道,從柜子里取出衣褲,裊裊地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