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四個月啊！”陳媽的哀號，可稱得上撕心裂肺，楚楚更是聽得毛骨悚然。

“我找了個空子，抱著你帶上峻哲出門，我想，就算死在外面，也比活在他那里強，至于我家里的人，我是顧不上了……”陳媽說，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改變楚楚命運的冬天。

楚楚已然想明白了，“可是你又舍不得我們死了，所以你想把我和峻哲送人，然后一個人去死！”

“我真下不去手啊！”陳媽感嘆道，“老天爺也是照應，讓我碰到了云先生……”

“你認識我爸爸？”楚楚脫口問道，又覺得不妥，“我是說我養父？”

“楚楚，養恩要比生恩大，不管什么時候，你都要記得他們是你的爹媽……”陳媽拍拍楚楚的手說。

就是因為這個，陳媽才不認她的嗎？楚楚想。

“我自然認得云先生，只可惜他不認識我，也幸好這樣，”陳媽說著，露出了進門后的第一個笑容，“那樣的人在鄉下哪能見到？可他偏偏就來了，他在村子里早就出名了，他是臨近城里做大生意的，想在鎮上開商店，他有錢、心善，家里只有一個兒子，媳婦身體不好，不能再生了，就算那個混球不讓我出門，可這些話，村里哪個人不在談論，我也就聽了滿耳朵，也記在了心里……”

楚楚閉上了眼睛，靠進了沙發深處，這哪里是什么命運和巧合，分明就是她生父的一力安排，親生父母和養父的信諾良善，才有了她幸福無憂的生活，沒人虧欠了她的，沒人！

“媽，”楚楚打斷了陳媽的話，“我爸爸，我是說我親生父親，他死了。”

陳媽一呆，呵斥道，“跟你說了，他不是你爸，他是個畜生，注定斷子絕孫……”

楚楚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陳媽，看著陳媽用故意的曲解和胡言亂語，掩飾著內心的震驚和難以抵擋的情緒，終于，陳媽的聲音停了，又過了一世紀那么久的安靜，陳媽才聲音顫抖地問，“他來找你了？他是怎么打聽到你的？”突然抓住了楚楚的肩頭，也不管會不會弄疼楚楚了，聲音尖利地問，“那他為什么不來找我，就看一眼，說句話都不行嗎……”到了后來，又變成了哭泣，那種滿含委屈和傷心的哭泣。

在這一刻，楚楚看到了愛情，它就在這些淚水中，在那個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奢望中，不管多長的歲月都不能磨損，多少的怨懟和痛苦都不能侵蝕，在經歷了太多的種種之后，它依然在那里，不能忘記，無法忽視……

楚楚滿含痛惜又帶點羨慕地擁了陳媽，“我爸他死了，媽，在我還沒生下來，剛剛離開你幾天后就死了，他沒做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也沒拋下我們……”

誰承想，陳媽大力地推開了楚楚，“別胡說八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人家是騙你的，他好好的，怎么會死呢？他一定長命百歲，兒孫滿堂……”她寧愿被欺騙，被拋棄，也愿他好好地活在世上，得到他們未曾有過的完滿幸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