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凝坐在了這木椅上，大殿里只有她與秦野兩人，一時間，氣氛有些冷清。

秦野出聲打破了這份冷寂，道：“可去見了你母妃與兄長？“

“見過了，母妃前往古德寺祈福，兒臣便去古德寺請的安。”

“在你姨母那里居住的如何啊？你也大了，以后就別回去了，讓你母妃為你擇一門親事，你安心在冀莘待嫁便是。”秦野變著法兒的想讓玉凝留下來。

“兒臣在姨母那里住的很好，兒臣從小身子就弱，在那里養病最合適了。兒臣來的時候姨母還托兒臣向父皇轉達姨母那里一切都好，但是如果父皇想找姨母聊些事情的話，姨母也會過來的。至于婚事，兒臣還小，倒也不著急，姨母也覺得要多留我幾年。兒臣向母妃請安的時候倒是聽說幾位皇兄正在擇妃，可有此事？”玉凝以姨母作為擋箭牌，料準了父皇不會再多說什么。這些年來，關于她的大事小情，只要是提及姨母，父皇就會讓步。倒是讓她也覺得奇怪，可能是與當年姨母大闖父皇寢殿那件事有關，盡管到現在她還不知道那天姨母與父皇說了些什么，但是從那以后父皇就盡量順著姨母的意思。

“好吧，既然你姨母這么說了，朕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了。你的幾位皇兄這幾日確是在忙成婚的大事，你與斂兒既已見面，可知道他屬意哪家的千金嗎？朕好早為他做打算。”

“皇兄說一切聽從父皇和母妃的安排，至于身份什么的，皇兄說，只要是身家清白，德行貴重的懂得孝順長輩的女子就可，倒不拘非從朝廷忠臣，名門之后中選擇。”

“恩，不錯，斂兒這個想法好，不像他其他兄長，爭搶著非名門貴族不娶，弄得朕心煩。”秦野這話說的可是真的，這幾日，后宮不得安寧，當日聽了皇后的話為決定皇子們擇親，之后便是有子的妃嬪來替兒子求得一門好親事，無子的妃嬪也來介紹自己娘家未許配人的閨秀，有時兩個皇子同時相中一家小姐，鬧的是不可開交。

“不過，姨母也曾說過，母親娘家的家訓中有一條，男子無故不得娶妾。所以，無論將來皇兄娶了誰，那便是他唯一的正妃。還望父皇提前知曉并允諾下來，到時候再弄的不好收場，豈不是耽誤了好人家的女兒嫁人了？”

玉凝說的確實是實話，婼姜、羑羲二族同源，族中男子無故不得娶妾，一直是族人信守的法則，這樣才能保證子孫安寧，不因嫡庶而多生是非。

“話雖如此，可斂兒畢竟是皇子，皇子怎么可能只娶一人，平民百姓中有妾室的人何其多。斂兒這樣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聽了玉凝的話，秦野很是不悅，身為皇室中人，怎么能只有一妻呢？這是對皇權的蔑視。

“父皇，別忘了，云朝中那么多位皇帝很多都只有一位皇后，為此虛置后宮。云朝百姓里也多推崇一夫一妻，云朝的實力想必父皇也是知道的。如此看來也未嘗不好。”秦國成為云朝的附屬國在她六歲的那年，那年母親剛去世不久，云朝的帝君蕭天霖揮師北境，率大軍壓過秦國防線，戰爭還沒開始多久，就已注定成敗，戰事只持續了七日，就以秦野投降為結。云朝此次發動戰爭的目的不是為了吞并秦國，而是達到立威的效果。云朝每一位新任的帝君登基，都會在三到五年內發動一次戰爭，戰爭的目的只是為了新帝立威，投降的失敗國會成為云朝的附屬國20年，20年之后又會成為獨立的國家，基本上這種戰爭都會從云朝附近的國家下手，而他們也早已習慣了，成為附屬國也可以享受云朝的保護，云朝也會擴大兩國之間的交流，這對國家而言又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可當慕天霖揮師秦國的時候，著實讓他國驚詫不已。秦國并不與云朝接壤，只是位于云朝北部，就是距離云朝北境也還有幾天的路程，秦國與云朝平素并未有多大深交。那次戰爭，被稱作長郊之戰，云朝的突然襲擊，令秦國上下措手不及，舉國震驚，然而巧的是，姨母就是在那時進的皇宮，之后不久就傳來了云朝退兵，秦國投降的消息。即使至今，許多有識之士都不知道為何當年云朝要舍近求遠，攻擊秦國。而之后她就被姨母從后宮中接了出來回到婼姜羑羲二族了。

“此事容后商議，不過朕保證不會插手斂兒的婚事，但以后他若是想納誰為妾，朕也是支持的。”云朝是秦野此生最敏感的字眼，當年的事他仍然記憶猶新，當年，即使是他這個當事人也不清楚，只知道秦國多年的榮耀在他手上一朝黯淡，而他卻不知何故。但他卻知道這事定與蓮妃有關。這也是多年來他不怎么關心這個四女兒但卻有不敢對她太苛責的緣故。

“有父皇的話，兒臣就放心了。等母妃從古德寺回來，一切便要多有母妃操持了。”有了秦野的這句話，玉凝也算松了口氣了。

“你剛回來不久，朕已讓全安（李公公名字）派人收拾你的寢殿了，一會你就回去歇息歇息吧！”

“兒臣在宮里也只是小住，回來也住不上幾天，母親冥誕要到了，兒臣想住在母妃的寢殿里。”

“蓮妃的寢宮？好吧，難為你的這份孝心，一會你讓全安去派人收拾收拾，很久沒住過人，該好好收拾。”

“兒臣謝謝父皇，父皇萬歲。”玉凝見目的應經達到，便不想在這虛與委蛇了，找個由頭便想告退。“兒臣不打擾父皇處理政務了。兒臣先行告退”

“恩，你退下吧！”秦野說話的時候眼神也開始轉移到案上的奏折，氣氛又恢復到了玉凝剛進殿的時間。

玉凝起身向門外走去，殿外的陽光透進來，將這個冰冷的大殿照的有了一絲生氣溫暖，玉凝越向外走去，越感到溫暖。看來她還是無法釋懷，面對皇帝，只能客套的回答，不愿多投給皇帝自己一絲真實的情感。這算什么父女之情啊！玉凝自嘲道，還不如君臣之間親密呢！

外面天氣正好，玉凝沒有乘軟轎，也沒有讓多余的宮人跟隨。玉凝告訴了李公公她要住在母親的寢殿，李公公本來想要派人收拾一下，但是被玉凝婉拒了。母親忌日將近，她想親自打掃母親的寢殿，盡一盡做女兒的孝心。

玉凝只是讓瑤環、瑜珥跟隨她回母親的寢殿映荷宮，勤政殿離后妃居所并不遠，但距離映荷宮還需近兩刻的功夫。

時值暮春，天氣也漸漸熱了起來，宮道兩旁的樹木花草長的極為茂盛，走過去的時候也能聞到淡淡的花香，讓人心情愉悅。

“公主，這兒的花草種類繁多，有的即使是在婼姜或是羑羲都沒看見過。待我們回去的時候，我們便拿一些花籽回去吧！”瑤環酷愛這些花花草草的，別看她性子跳脫，但是在對待花草這方面卻比誰都認真，連族長?娟都稱贊她養育花草的能力。瑤環在她身邊這些年，倒讓她也懂了不少知識。如今看見宮里的花草挪不動步子也是正常的。

“好，既然你這么喜歡，到時候我便讓宮人送些稀奇點的花草來，若是你還想再研究，你也可以去向那些資歷老的花匠請教。這樣可好？我的‘百花仙子’？”玉凝打趣道，其實她知道瑤環性子活，在宮內的這些日子里，總得給她找些事讓她忙一忙。

“婀娜！”話題聊開了，瑤環便開始喚玉凝的族名。“我哪里稱的上什么‘百花仙子’啊！我的好婀娜，你才是真正的百花仙子呢，你一笑，整個巇峨山的花都開了！至于我，可能前世就是你座下掌管某種花的花仙子呢！”瑤環提到花花草草，格外高興，再加上聽到玉凝的話，蹦蹦跳跳的原地轉圈，似乎回到了巇峨山上，嘴里還呢喃著族音。

“你們倆啊，花花草草說的好好的，怎么還自夸上了呢？這么大的人了，還像小時候想成為仙子呢！”瑜珥在旁邊聽著也忍不住嗔怪道。

“好了，不鬧了，咱們先回母親的寢宮，將那里好好收拾收拾，然后我再下廚為你們做晚膳，怎么樣？”

“好，當然好。來了這么久，婀娜你好久沒親自下廚了，今天這么一說，可把我的饞蟲給勾出來了，咱們快些回去吧，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呢！”聽玉凝這么一說，倒是讓她在腦海里想了很多餐食，這思考的模樣有趣極了，玉凝和瑜珥見狀，也是被逗的樂出了聲。

“瑤環，你這貪吃的毛病又犯了。看以后誰敢娶你這個貪吃鬼進門。”瑜珥也出聲打趣道

“以后若是有人想娶我，他一定要能容忍我的壞毛病，他要陪著我做我想做的事情。一定要只能把我一個人當寶。”提到以后的事，瑤環開始說她以后的夫婿標準。頭輕抬，仔細的想著這些標準，似乎明天就能找到夫婿似的。

“好了，沒羞沒臊的，快些回去吧，”瑜珥看著瑤環認真的表情無可奈何道。

于是玉凝和瑤環，瑜珥邊說笑邊走回映荷宮。路上有的宮人認識玉凝，有的宮人可能是進宮沒有多長時間，見到玉凝衣著華麗，似貴人打扮，但身后只有兩個侍女跟隨，又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便只得行了個普通的宮禮。玉凝對這些并未在意，在族里的時候，大家相處的像親人一樣，也沒有誰會在意她公主的身份，只是把她當做女使來看待。在族里待的久了，反倒覺得這宮里的禮節繁瑣。

玉凝和瑤環、瑜珥說說笑笑的，時間過得很快，待到玉凝她們穿過后宮的花園時，離母親的映荷宮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