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城連日來一直豔陽高照,唯獨那日,天公突然變臉,一早變陰陰沉沉,不多時天空中飄起了一張張五色的紙,瞬間整個鄧城都籠罩在一片五彩的海洋之中。
一個年輕的小兵撿起一張五色紙,奇怪地仰望天空道:“就見過陰天飄雨的,沒見過陰天還飄紙的,又不是死人飄的紙錢,太不吉利了!”
不一會兒一個小孩跑了過來,撿起了花花綠綠的紙,瞅著上面,興奮道:“還有圖畫呢,好像是什麼功夫,好好玩,我要練習這個玩.........”
“玩什麼玩?城內都亂死了,你還不老實呆在家裡,就知道亂跑,被抓了去怎麼辦?”小孩的孃親一把抓過那紙,不甚在意地照著那紙上的動作比劃了兩下,只是手剛比劃到紙上的第二個動作時,突然眼睛瞪得銅鈴大,接著七孔出血,嚥氣倒地。
小孩開始只是沒反應過來,待反應過來時,早已趴在孃親的身上大哭起來,嘴裡喊道:“這紙有毒,害死了我娘,有毒,有毒啊.........”
誰也沒想到,這五色紙只飄了半個時辰,就害得鄧城裡的兵士和百姓死傷大半,基本死法都相同,全是出於好奇加不懂按照紙上的動作比劃了幾下,就七孔出血,嚥氣而亡。
風捲起,日光下散發著血腥的氣味,令人作嘔。沈約蹲下身,看著剛死的一個兵士的口中滿是鮮血,心驚魂動道:“這功夫太邪門,太殘忍了。”
起初範雲只是捏緊手中的五色紙張,之後垂下眼眸,注視著屍體,判斷道:“這種邪門的手法不像是正道所爲,依我看魏軍想把咱們趕出鄧城,兩軍交戰也不會用上這種下三爛的手法。”
沈約表示贊同,心底一抽,直覺不妙,起身道:“還是先回稟了王爺再說。”
陰沉過後,依舊一片晴朗的天空,日影牛乳般地瀉下來。鄧城府邸的小院內,蕭衍緩緩擡手,伴著那日光一隻信鴿穩穩地落入他的掌心裡——九逸終於找到你了!心微嘆,笑意濃,看起來人生似乎如此愉快美滿!
沈約跟範雲來的路上本來還擔心蕭衍聽了五色紙張的事會心緒不佳,但現在見到這位王爺脣角掛笑,一副吃了蜜糖的樣子,直讓兩人不由得感嘆,高位者就是鎮靜自如、穩如泰山啊。
“五色紙張怎麼現在就不飄了?鄧城糧草短缺,關鍵時刻,那紙張還能救個急,吃吃充飢還是沒問題的。”蕭衍不開口則以,一開口準保一鳴驚人。
範雲挑了挑眉,也管不得那麼多規矩了,走到蕭衍面前,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王爺,不好笑。”
沈約看不下去的皺眉,斬釘截鐵道:“王爺,現下鄧城百姓和兵士死傷大半,您還有心情在這開玩笑?臣請王爺趕緊想出個對策來,要這樣下去,屍體一旦腐爛,會一發不可收拾。”
蕭衍目光一掠,收起微笑,道:“屍體全部順著城牆丟下去,不用火化,現成的‘人牆’總比石頭好用多了........”
不等蕭衍說完,範雲瞇著眼睛,讚道:“王爺真是妙啊!”其實心裡卻道:“這等餿主意你都想的出來,魏軍一見到血裡嘩啦的人牆還不嚇破了膽,就不敢冒然攻城了,唉~和茹茉真是有的一拼啊!”
沈約一口氣卡在喉嚨,看著蕭衍,牙關打戰道:“如今我們城內的兵士死傷大半,這個關頭若魏軍直接攻了進來,敢問王爺,我們該如何防守?”
蕭衍五指一張,用內力吸起了飄落在地上的一張五色紙,盯著那紙張,似是想到了什麼,擡眼問沈約,“你素來喜愛文墨,可知這是什麼紙張嗎?”
沈約拿起那紙張,仔細一端,道:“這是花箋紙,此紙細膩,柔軟,勻密,色澤光亮,紙質尤佳,乃紙類上乘之品。”
“這就對了,”蕭衍目光微微變幻,忽冷笑一聲,道:“五色花箋紙既然是紙中極品,自然不是一般人家可用,而魏國造紙術堪稱多樣化,一般慣用竹簾紙、藤紙、魚卵紙,這五色花箋紙若飄到魏國,到實屬稀有品種了。”
範雲驚訝問道:“既是稀有品種那就自然會流到魏國的皇宮,沒聽說魏國的皇帝嬪妃有因紙中毒的,所以我們排除了這紙是從魏國傳來的,那這又會是哪來的呢?”
沈約繼續繞回了剛纔的話題,“不管是從哪裡來的,若城內的兵士再因這五色紙張死傷了,可怎麼是好?”
“來人。”蕭衍吩咐,直入主題,“破解這五色花箋紙其中的奧秘,不如找人一試,未必就是這紙張裡藏了什麼毒藥。”
上來的一個兵士在階下等候,剛要行禮之際,只聽蕭衍聲音傳來,“你按照這五色紙上的動作比劃比劃,開始吧!”
那兵士忙驚慌失措地跪地磕頭,同聲求饒道:“王爺饒命啊,末將做錯了事,王爺懲罰便可,還請留末將一條性命啊,末將的家中還有妻兒老小,都等著末將的兵餉呢..........”
“本王會派人定時給你的家眷送去兵餉。”蕭衍說得一絲痕跡也不留,日光下,俊眸裡閃著鋒銳,讓人不禁畏縮不前。
其實五色花箋紙上的動作十分簡單,是個人都會的。圖紙上的第一個動作就是雙手伸直拉伸,第二個動作就是“搓背”狀,在背後兩手勾在一起,最後一個動作雙手畫圓形成抱球狀,直到完畢。但一般人只做到第二個動作就不行了,誰也沒命再去堅持把第三個動作做完了。
撲通一聲,比劃到第二個動作時,那士兵倒地。
沈約看著那剛纔還鮮活的生命一下子沒了生息,語氣激動道:“別試了,還試什麼試啊?又多增加了一條人命,依臣看還是一把火燒掉這些害人的紙吧!”
蕭衍懶得理沈約,上前蹲下擡手拭了拭那剛死去兵士的脈搏,順便看了看七竅流出的鮮血,喃喃道:“他是真氣走岔憤而跳起,才導致封堵了穴道,所以會七竅瞬間出血。”
範雲微微一怔,接著也上前去觀察那屍體,扒開盔甲一看,前胸上果然有個凸起的大包,這就是閉住的那股真氣,沒有化開,所以形成了包塊,如這樣分析若真氣化出,人不但不會死,還會.........
練武之人都是略懂醫理的,沈約自然不會懂這個,看著那無良的兩人扒拉屍體,簡直給死人一點面子不留,衣袖一甩,臉青道:“夠了吧?試夠了沒有啊?別害的人家丟了性命還不能往生。曇花的開放,悽美而壯烈.它輝煌而來,輝煌而去。生命最短,不曾浪費一點一滴。但這個人呢?他還沒有壯烈就往生了。”
“沈約,你是不是聖賢書讀的太多了?”蕭衍微喟,“如果這人不死,鄧城的兵士跟百姓還會死得更多,所以這人死的是生如閃電之耀亮,死如彗星之迅忽。”
沈約猶未察覺出那人死的多壯烈,尚自不滿地再要張嘴,卻被範雲截住,“剛纔這兵士在死前那麼害怕練習五色紙上的動作,他都這麼害怕,也就是說別人也會同樣的害怕,都怕丟了性命,誰還會練啊,只要不練,就沒關係,所以鄧城內不會再因這紙死傷了。”
“再因這紙死傷的就是傻子。”蕭衍贊同範雲的話,轉眸對範雲一笑,“範雲,你用上一成內力練習一下試試,應該不會死掉的。”
範雲僵在當場,深深呼吸了幾下,索性頭一昂,大叫,“我不幹,王爺沒有你這樣的,你想試自己去試,臣還想多活幾年陪我的小凝雪呢........”
蕭衍淡淡一笑道:“也好,本王自己試,說不定還有助內力的提高呢,只是凝雪那天說不喜歡跟著上戰場打打殺殺的,還是把她送回京城找個官宦子弟嫁了算了.........”
“我練。”不等蕭衍說完,範雲已經開始了第一個動作,接著第二個,最後第三個,日光下,一股股似氣流的真氣在範雲的手底間轉動,好似一個五彩透明球。
收功完畢,範雲詫異驚喜,“這套功好奇妙,若運用真氣練習真的有助於提高,一下覺得筋脈都打通了,舒服極了。”
“這是一套障眼法,在江湖上傳過一時,後來消聲遺蹟了,想不到這個組織還存在?而能操控這個組織的背後又會是誰呢?”蕭衍清晰快速地回想道:“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他烏黑的眸子每一寸光芒都反射著不屑。
天邊,一線霞光如墨染,飛快地暈紅了淺青的天際,天光越發明亮起來。你一定沒見過一道奇景,蕭衍的左膀右臂,範雲和沈約,圍著鄧城裡裡外外的街道在清理殘留下來的五色紙張{小廣告}。而另一邊茹茉也沒閒著,被張稷請回了軍中大營。
“哎呀呀,耐耐個圈的,怎麼在本將軍的地盤上,能有劫匪?”張稷皺眉搖頭,滿面嫌惡,“有本事讓那羣人再來一次,老子一定給他們劈成一條一條的,當板凳。”
茹茉自知這個張稷是在裝傻充愣,不然張稷怎會在一場戲完了以後準時出場來個營救呢?但她不會去點破,點破了就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