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什么?”蕭衍挽住了茹茉的手,上前笑道。
那說書先生拍了拍案子,方才又說道;“不過那瓊花公主比起眼前的這位姑娘,還要美上幾分呀,只見她玉指如蔥、膚如凝脂、眉如新月、秋波流轉(zhuǎn)、櫻桃小口、美人微笑星眸一轉(zhuǎn),能迷倒所有的人啊,無論是男人或女人,還有小孩,都對她著迷。既說道這兒,就要說說這瓊花公主身上的香粉味兒了,據(jù)說只要是聞過那種粉兒的人,會即刻欲醉欲仙,仿如神仙般逍遙啊.......”
茹茉聽著聽著,忽笑出聲來,對蕭衍恥笑道;“你說能聽盡天下事的地方,就指得是這說書的嗎?是在歌頌美人吟呢?還是講金瓶梅呢?”
蕭衍身子一僵,隨即笑道;“你就沒聽出點別的嗎?”
“聽那個瓊花公主是何方人士?美得比花朵還嬌艷?”茹茉跑到堂下靠邊的位置,坐了下來,喝著八寶茶,嗑著瓜子。不是說那個同性相排斥嗎?總之,她對美女毫無興趣。
蕭衍挨著茹茉也坐了下來,把玩著茹茉嗑下來的瓜子皮,接了剛才的話題說道;“不管那瓊花公主美是不美,據(jù)我所知都是傳說罷了,沒有誰是真正見過瓊花公主的,她是不會輕易現(xiàn)身的,就算那說書先生把她說講得傳乎其神,但真實性還是值得懷疑。”
“所以說那陌生人來自瓊花宮。那種幾乎快要了人命的粉兒也來自瓊花宮,更是出自瓊花公主之手,竟有這么另類的組織和這么隱秘的人,那美得幾乎想天天要人命的女人,到底想干嘛?”茹茉一臉分析的樣子,按不下的是自己的情緒激動。
蕭衍的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茉兒,你要不要和我走一趟瓊花宮呀?”如此一來,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腦海中突然想起了當日在宮中那位年輕俊美的國師所要掌控的一切,那一切都與瓊花宮有關(guān),而瓊花宮到底與皇宮又有著什么關(guān)聯(lián)呢?
“走一趟瓊花宮?”茹茉聞言一驚,她并沒有做好準備和他去哪里哪里,因為她手腕上的紫藤脈已經(jīng)長出了一大節(jié),如果再不去制止腕上的毒素,那她可真要追隨香婆婆而去了!
就在眾人聽得起勁,私下紛紛猜測起這位說書先生話中的真實性時,忽有一人拍桌倒地,全身痙攣,涕淚并流地顫抖道;“我要見瓊花公主.......我要見瓊花公主.......我要見瓊花公主.......”
原本熱鬧的大廳瞬間安靜了下來,那說書先生見情況有些不妙,忙補充說道;“我也只是哪個段子新哪個段子好聽,才說哪段的。至于所講的那個瓊花公主,并未真見過,瓊花宮具體在什么地方,還不得而知。不過話說最近流傳于市井間的這些粉兒,還真是婦孺皆知,家弦戶誦啊!”
明月依稀,星光微茫。建昌府內(nèi),沈約負手站于階上,遙望著夜色,心中漸漸涌起一股不安,不由得焦躁地踱起步來。“嘎嘎”府門被拉開,管家?guī)е幻惴绦l(wèi)從外面走了進來。
沈約揮退管家,那便服侍衛(wèi)對著沈約躬身施禮,口內(nèi)說;“屬下參見小侯爺。”
“京城里有何消息?”沈約淡淡地問道,沉穩(wěn)內(nèi)斂的神色中透出幾許貴氣。
那便服侍衛(wèi)恭敬回道;“皇上近日很少說話,不喜歡跟大臣接觸,常常出宮閑逛,每次出游都一定要拆毀民居、驅(qū)逐居民。顧命大臣右仆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將軍蕭坦之、領(lǐng)軍將軍劉喧等人勸阻未果,于日前已慘遭斬首。”
沈約點了點頭,微微皺眉,“知道了。”
此時已是晨曦微露,沈約的面色如同東面魚白色的天空,惱恨的感覺襲上心頭引來陣陣顫抖,隨后又慢慢的平靜了下去。
“沈大哥,這么早把我叫來,有什么事嗎?”茹茉踱到窗邊,看著靜靜站立的沈約,她不明白為何沈約一大早就派管家把她叫來,而她來了,他又不趕緊開口,到底是什么事情呢?令沈約看上去如此為難?
沈約沉吟了許久,轉(zhuǎn)向茹茉,開口道;“干妹子,你沈大哥平日待你如何?”
“好啊。沈大哥就像哥哥一樣,對茉兒很是照顧。”茹茉有些摸不著頭腦,只聽沈約低低一嘆,“妹子,你是從宮里出來的........”
“沈大哥,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既然茉兒已出宮,昨日夢便彷如云煙,我不想再去提及了。”茹茉打斷了沈約,又緩緩道;“沈大哥不必如此,有什么話還請直說無妨。”
沈約面色稍霽,道;“茉妃娘娘!”
茹茉退后幾步,他在她面前不避諱的稱呼她為“茉妃娘娘”,不禁忙問道;“沈大哥,出什么事了?”
沈約為自己斟了杯茶,茶杯停在唇邊,凝望著窗外,目光復(fù)雜,好一會兒才道;“干妹子,你可喜歡放風(fēng)箏?”
“喜歡。”茹茉的眸子里露出隱約的笑意,望著窗外輕聲道;“手中操縱著風(fēng)箏線任由風(fēng)箏在天空中飛翔,沒有比那更好的感覺了,怎么,沈大哥有那好興致,要帶妹子去放風(fēng)箏嗎?”
沈約轉(zhuǎn)動著手中的茶杯,忽道;“所以你沈大哥我就是你們手中操縱的那根風(fēng)箏線嗎?”
茹茉愣了一愣,笑道;“沈大哥怎么變得如此沉不住氣呢?是聽到了什么嗎?都把妹子搞糊涂了。”
沈約收斂了眸中全部的憂思與擔憂,將杯中茶一飲而盡,冷笑道;“是妹子你跟沈大哥裝糊涂吧?說,梁王到我這建昌干嘛來了?”
“他是為我而來。”茹茉并無意外的一笑,她早知道蕭衍這樣不挑明身份和目的的在建昌多呆一日,沈約就不會踏實,除非他們把話都講清楚,才能分出是敵是友。
沈約看向茹茉,一言不發(fā),冷若冰霜。茹茉急道;“若沈大哥有什么疑問,直接問梁王便可,你們都是通達之人,何苦暗自思忖呢?”
沈約壓下心頭的隱憂,提起了筆,沾著杯中剩余的幾滴茶水,在地面上寫下了幾行字。茹茉低頭,身軀一震,“皇上殺了顧命大臣右仆射江佑、司空徐孝嗣、右將軍蕭坦之、領(lǐng)軍將軍劉喧?”念完那行字后,她只覺腦中一片驚惶,那感覺好似一根突然穿透心臟的劍,刺痛難耐。
沈約瞬間失色,猛然地抱住了要跌倒尚未喪失神智的茹茉,慌亂中她雪白腕臂上那條紋路清晰的紫色筋脈線暴露在外!
沈約目光掠過茹茉那蒼白且長著可怕紫色筋脈的胳臂,心臟似被一根尖銳的針刺中,脫口而出,“這是什么?難道香婆婆死的那天,你口中的‘命不久矣’就是這個嗎?”
茹茉指尖一抖,慢慢地抬頭看向沈約,在她印象中,沈約總是那么文雅,那么內(nèi)斂,就像她第一次看到他那樣,吟著詩,臉上雖帶著淡淡的笑意,卻隱不掉那幽幽的愁嘆。可這一刻,他臉上的焦急讓她覺得震驚。
沈約緊張地把茹茉放到榻上,轉(zhuǎn)身走出數(shù)十步,心中一沉,對著管家顫聲喝道;“去請大夫。”
不多時,大夫趕到,沈府的一名小丫鬟正在為茹茉擦著額頭上涔涔的汗珠,沈約揮退那名小丫鬟,讓大夫上前。
“我沒事。”茹茉搖頭,輕聲道;“不用看大夫了,休息一會兒就沒事的.......”
沈約神情復(fù)雜地看著茹茉,從她眼眸中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漸漸把他的心揉碎,急促道;“有事沒事讓大夫看過才好,你到底還要讓多少人為你擔心?”
“我........”茹茉知道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壓下心中的酸苦,把手腕伸給了大夫。
大夫為茹茉把完脈后,頓了一頓,面露難言之色道;“唉,老朽我從學(xué)醫(yī)到開醫(yī)館已有四十余年,今兒頭一次看到如此奇特的脈象。此脈本就特殊,加上姑娘內(nèi)傷猶存,又這般勞心勞力,恐怕.......”
“你只管說有的治無的治?”沈約打斷了大夫,聲音飽含憂切。
“治不好就不要治了。”茹茉忙插話道;“沈大哥,你別為難大夫了,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再說香婆婆下的毒,哪有那么好解的......”
“的確是毒。”大夫緩緩道;“醫(yī)書上曾記載凡此癥狀者,毒液會隨著筋脈以及血管延伸,心內(nèi)一點的劇烈起伏都會導(dǎo)致毒素的加速,直至蔓延臂央的大動脈,到那時,就算有神仙也是無法醫(yī)救的啊!”
“那你的意思是,我妹子無救了嗎?”沈約面色一凜,沖大夫喝道;“你不是知道是什么毒嗎?既然知道是什么毒,就解毒呀?要你這庸醫(yī)干嘛使的?如果你解不了她的毒,那就算把這建昌城翻個底朝天,本侯也要找到能夠解我妹子毒之人。”
“小侯爺息怒。”大夫嚇得連忙跪下,且沉穩(wěn)道;“就算翻遍整個建昌城,老朽敢說,也定然找不到能醫(yī)治這位姑娘體內(nèi)之毒的大夫,不過.......”
“不過什么?”沈約的眸里掠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欣喜,盯向大夫。
大夫身形微晃地道;“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建昌城里雖然沒有,但不代表城外就沒有啊.......我這就馬上開些壓制毒液的藥,為姑娘服下后,方能緩解一二,趁著這時間趕緊去求醫(yī)吧,但愿這位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茹茉看出這位大夫是要趕緊閃人,眨眼之間,她微笑著拒絕,“藥就不必開了,無非是些清熱解毒的藥罷了,多謝這位大夫的提點,我相信出了這建昌城一定會尋來名醫(yī)的,還請大夫先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大夫見茹茉發(fā)話,連忙叩了個頭,退了出去,沈約本待發(fā)作,但轉(zhuǎn)眸見茹茉滿臉的疲憊與衰弱,只好臉一沉,道;“他知道嗎?”
茹茉自然明白沈約口中的“他”就是蕭衍,她低下頭,露出為難的神色,輕聲道;“他還不知道,但我這個樣子,怕是也瞞不了多久了,我會找個時機告訴他的.......”
與此同時,建昌城最大客棧的天井窗上,范云從剛剛飛來的信鴿爪上取下一個小竹筒,抽出竹筒里的那一小條紙,讀完紙上的文字后,進了“天”字號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