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曰離家出走(三)
彼時林貴生正在我身后默默推著一輛購物車,我則突然胃口大開看見什么想吃什么,連凍在大冰柜里的速凍餃子和生冷羊肉片也不放過,說是來買貓糧,但從購物車里的物品現狀來看,實在是在滿足我個人的口腹之欲。
林貴生悶悶提醒一句:“賓館里沒有廚房設備,也沒有微波加熱,你買這些怎么吃?”
我琢磨了一下,說:“那我們可以去那邊買一個電磁爐,你錢帶夠了嗎?”
林貴生忍無可忍:“你準備在這耽多久?到底?”
我沒了話。這個問題確然沒怎么考慮過,只是想著越久越好,越久越好。我一向是個不怎么會逃避問題的人,絕大部分時候都是要坦然面對的,也不知道為什么,這回偏偏要做離家出走這樣不負責任且膽小如鼠的事情。
大概,什么事情涉及到段青叢的話,我便有點兒不正常了。
這委實讓我覺得自己甚窩囊。如果我也能像揍沈青溪一樣對著段青叢拳打腳踢,如果我也能像對段青頌那樣理智冷靜的面對段青叢的一切,那是不是要好很多?一想到這些假設的結果通通都是“不能”,我便越發覺得在段青叢的羽翼下我活得實在憋屈的要命,沒有了一點兒性格和尊嚴。
于是,我只得悶悶不樂的拿起車里的那袋子速凍餃子,準備放回冰柜里。手還沒伸過去,一個久違了的聲音平地驚雷般響起——
“阿梓!竟然是你!”
我詫異的抬頭,一愣,同樣回敬了他一句:“鄧航!竟然是你!”
其實,我倒還真忘記了鄧航家確實住在市東頭兒了,況且有半年沒見,我又整了個絲毫和我個性不搭配的發型回來,鄧航這小伙子能一眼認出我,實屬一個奇跡。這孩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沖過來就激動的執了我的手感慨道:“阿梓啊,算算我也等了你有大半年了,可算老天開了一回眼,不枉我rì日夜夜思念你,終于把你送到我身邊了……”
我尚未來得及反應,身后的林貴生就極其不耐的咳了幾聲。鄧航似乎到此時才意識到這位hēi社會青年的存在,我瞧他疑惑的眼神,趕緊介紹:“這是我的朋友,這回跟我一道兒回來的,林貴生。”
鄧航了然:“啊,林先生,你好。我姓鄧。”
林貴生正要也禮貌的回一聲好,鄧航就已經轉身重新執了我的手,把剛才的話繼續下去:“你現在不回家住嗎?怎么出現在這里?我曉得你擔心顏樺啊,不過說實在的,我作為他的哥們兒可以保證,自從上次從B市回來,他雖然不如以前那么活潑可愛,倒也恢復了許多。現在好著吶,成績都比以往好了……”
林貴生又是一咳,鄧航顯然不滿于他的沒眼色,正要發話,林貴生搶先一步道:“鄧同學,我不得不勸你放開她的手。她可已經是結了婚的人了。”
我聽林貴生這樣輕易的就揭了我的老底,沉痛的低下頭去。鄧航乍然聽聞這個消息,臉上表情實在是驚愕已極,再看我一臉默認的樣子,更加張大了嘴巴,不住抽氣。
他仍舊沒松開我,只是叫道:“真的假的?別告訴我你的老公就是他,別告訴我你這次回來是辦酒席來的……啊!上天對我未免太殘忍!這是什么世道啊,我苦苦等了你半年,卻換來這么個讓人肝腸寸斷的結果……”
我抬頭瞧了瞧他,他確然是一副肝腸寸斷的樣子,我免不了細細安慰道:“你別這樣,我是結婚了,但我老公不是他,這次也不是來辦酒席的。就是因為和老公吵架,離家出走幾天罷了。”
鄧航漸漸平息下來,我瞧他一會兒打雷一會兒云開的樣子,心里嘆道:“果然還是年輕好啊,什么事情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天大的幺蛾子,喊幾聲也就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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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更加感傷,想到我對鄧航話里的輕描淡寫,越發覺得我真是悲哀,下意識里竟然將此次逃亡定義為“離家出走幾天”,還“罷了”。
林貴生又咳了幾下子,我扭過頭去關切:“你是不是有些感冒?你們這些沒日沒夜工作的也挺不省心的,要注意身體才是。”
難得的,一向待我溫柔又謹慎的林貴生聽了這個話,當場白了我一眼。
我瞅著默默揉了幾回鼻子的鄧航小朋友,不知怎么的靈機一動,抓住他的胳膊問了個關鍵之中的關鍵問題:“你家在附近咯?可有廚房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