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兒和尋梅等人正在外面小聲熱議著,屋里卻是靜悄悄的。香草看了蒙時一眼,說道:“你不是幫我收拾嗎?為啥還不動手?”
“真打算離家出走了?”蒙時無奈地看著她問道。
“嗯,”香草點點頭道,“想回鎮上住住,我爹和兩個哥哥也快被放出來了,遲早是要回去的;客棧定好了日子,也快開張了,我得回去看著……”
“是不想再見到我了吧?”蒙時打斷了她的話,語氣里充滿了失落感。
“沒有。”香草把一個小匣子遞給蒙時說道,“這里頭是鑰匙,你應該分得清是哪兒的,我叫亭荷貼了小簽在上面。哪些該給二嫂的自己看著辦吧。”
“不打算回來了?”蒙時沒有接過盒子,只是看著香草問道。
“我沒這么說過。”香草把小匣子放下蒙時手里,轉身又去收整別的東西了。她一轉身,蒙時就把匣子從窗戶那兒丟了出去,只聽見匣子落到窗外石頭上,哐當一聲,鑰匙全部掉了出來,散落了一地。
她愣了一下,回頭看著蒙時問道:“不高興也不用拿匣子出氣吧?”
“橫豎你不要了,我留著干啥呢?”蒙時盯著香草說道。
香草沒說完,看了蒙時一眼,轉身搗鼓她的東西了。蒙時轉頭喊了一聲寶兒,寶兒趕緊小跑進來問道:“少爺,有啥吩咐?”蒙時道:“替我收拾東西,跟奉掌柜他們說一聲,有事往鎮上跑一趟。”
“啊?您……您也要離家出走?”寶兒抓了抓后腦勺問道。
“收拾東西去,這不是你該問的。”
“哦,”寶兒看了一眼屋里問道,“我往哪兒收拾呢?少奶奶不正收拾著嗎?您這屋子是少奶奶管著的,我哪兒敢動呢?”“出去吧。”
“哦。”寶兒一臉納悶地跑了出去。
寶兒出去后,香草忍不住轉身問蒙時:“你啥意思?你也要回鎮上去?鋪子里的事不管了?”蒙時點點頭說道:“不管了,誰愛管誰管去。你都能把事交給二嫂,我也能把事交給二哥。橫豎你上哪兒我上哪兒!”
香草叉起腰,歪著頭看著蒙時說道:“這是跟我耍賴呢?蒙少爺,您能不能有點新鮮的?”“隨你咋說,”蒙時笑了笑說,“你走哪兒去,我就跟到哪兒,客棧我有一半,你總不能趕我出去吧。”
“我只想一個人回鎮上,我們暫時分開,行嗎?”
“不行!”蒙時使勁搖了搖頭說,“我不想分開,看不到你,我比死還難受!我曉得你還不信我,也還沒消氣,不管咋樣,我會跟著你,當我死皮賴臉也好,死纏難打好,橫豎沒死,我就跟著你。”
“非得這樣嗎?”香草的眼淚又快出來了。
“嗯!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的。”
香草轉過身去,眼淚就已經流下來了。蒙時走到她身后,溫柔地抱著她,吻了她臉上的淚珠兒一下,輕聲說道:“要不你休了我,要不我就跟著你,你自己選吧。”
“又耍賴呢?”香草偏過臉去含淚說道。
“要是耍賴能叫你消消氣兒,我就一直耍賴下去,直到你肯相信我為止。”
“我暫時沒法子完全相信你……”“這不要緊,”蒙時緊緊貼著香草的臉說道,“橫豎我是不會離開你的。就算唐廉眼下活過來,我也不會把你還給他,你可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誰也搶不走的。”香草輕聲抽泣一下,久久沒說一句話。
蒙時替她擦了擦眼淚,說道:“莫哭了,我收拾了東西,一塊兒回鎮上,好好安胎行嗎?往后你要咋對付我都行,只是莫哭了,好嗎?”
“你是心疼我,還是心疼我肚子里的娃兒呢?”香草盯著他問道。
“要沒你,能有這娃兒嗎?不說這傻話了,收拾東西吧!”
“鑰匙還在外面呢!”
蒙時笑了笑說道:“還是狠不下心吧?你舍不得我,對吧?”香草輕輕掙開他,說道:“收拾東西吧,我想趁著天黑之前回鎮上呢!”“嗯!都聽你的!”
蒙時果真叫了亭荷和尋梅進來,開始收拾必要的東西,然后叫寶兒把匣子和鑰匙撿了回來。寶兒從窗戶那兒爬了出去,撿了鑰匙回來說道:“少爺,匣子摔破了,還撿回來不?”香草走到窗戶邊看了一眼,回頭沖蒙時鼓了鼓腮幫子說道:“多好看的匣子給你摔壞了,你才是個敗家玩意兒呢!”
“好看嗎?那就叫寶兒撿了殼回來,改天再給你做兩個?”
“下回再亂摔東西,我就把你摔出去。”“行,把我摔出去吧。”
蒙時一句話逗得屋子里的人都笑了。香草也忍不住笑了笑,她到底還是愛著蒙時的,雖說心里有些疙瘩。。
收拾完東西后,蒙時跟蒙定和蒙易交代了些事情,然后就帶著香草等人回鎮上去了。蒙易知道后,又跳又鬧,非要跟著去。
后來蒙時對他說:“要是再鬧,以后州府都不帶你去了。我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過些日子會回來的。”蒙易一聽這話,才沒有再嚷嚷了,眼睜睜地看著蒙時他們的馬車走了,回頭對穆兒不耐煩地說道:“回去了!回去了!明天收拾東西去學館,家里也不好玩兒了!”
蒙時派了寶兒先去跟許氏打聲招呼,其他的人慢慢坐著馬車回去。香草很久沒回來過,所以把車簾子撩開往外瞧著。此時已經是秋天了,大片大片已經泛黃的麥田高低遠近地點綴在山野之間,與走時那片蔥綠的景色又不同了。
蒙時靠在她身邊問道:“回來了心里舒服些了嗎?”她用胳膊捅了捅蒙時,說道:“我還沒原諒你呢!少跟我套近乎!”
蒙時拿胳膊繞著她,笑道:“我跟我兒子套近乎呢,你也不許!”
“兒子也不理你,一邊待著去!”
回的草她。“我兒子沒那么狠心的!”
不知不覺中,馬車已經到了客棧門口。客棧修好后,許氏帶著香珠已經搬到了客棧這邊,原先的食堂已經交給了張金一家子。許氏忽然聽說香草要回來,歡喜得合不攏嘴,早早地在門口等著了。
馬車停下來后,蒙時扶著香草從車上下來。香草抬頭一看眼前的客棧,頓時愣住了,問許氏道:“這真是之前那地方嗎?”
張金點頭道:“你自己親手畫的圖,吩咐我們安置的東西還認不出了嗎?走的時候,東邊那樓還沒修上呢!這會兒,我領著你和蒙少爺一塊兒進去瞧瞧!”
香草一臉興奮地點點頭道:“好,趕緊去瞧一眼。我自己弄出來的東西真是一點都認不出來了呢!到底我畫得不對,還是工匠太能干了?”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張金指著正門說道:“這門氣派吧?門楣高高的,往后才能招財進寶。瞧見那四個大字了嗎?農門客棧!是你給我拿去木匠那兒雕的,字兒真好看呢!是請誰寫的?”
香草指著蒙時說道:“就這人鬼畫符似的畫了兩筆,勉勉強強湊合著用吧!”蒙時笑道:“少奶奶夸獎了!”
進了正門之后,迎面是一處寬敞的院子,后面有兩層樓,一樓左邊是敞亮間,右邊是馬廄和庫房雜物房。張金指著樓上說道:“二樓是住的地方,一排過去二十多間屋子,每個屋子有六個通鋪,保準管夠。”他指著敞亮間那邊的穿風門說:“瞧見了吧,那門出去就是你讓修的休閑廳和桑拿室,里面東西都布置齊全了。”
“先去那邊瞧一眼吧!”
過了穿風門,迎面又是一個院子,比剛才那個稍微小些。院子里也是兩層小樓,下面是休閑廳,上面是桑拿室。張金領著香草到了其中一間休閑廳里,說道:“這東西叫啥玩意兒來著?小滿跟我說了好幾次我都記不住。”香草摸了摸臺面說道:“叫斯洛克呢!”
“對!斯洛克!”張金點頭道,“為了搗鼓這玩意,費了我們不少力氣,單是這臺面上的絨布都換了好幾樣兒呢!那石頭照你的要求,打磨圓滑了,涂了彩漆,標數字,那叫啥數字來著?”
“阿拉伯數字!”
“你咋曉得這種數字的?”蒙時奇怪地問道。
“我曉得可多了!”
“沒錯,誰叫你是進士夫人呢?”小滿補充了一句。
看完了休閑廳,又往上走,一排桑拿室和沐浴間都安排妥當了。小滿得意地笑了笑說:“不瞞你說,我都已經試過了!起初進了那屋子里,熱得我挑揀呢!用水往那石頭上一澆,親娘呀!噗嗤噗嗤地冒著熱氣兒都快把我蒸熟了!不過,蒸完之后,往溫水里一泡,那個舒服呀!”
寶兒一臉好奇地問道:“真的嗎?”小滿點頭道:“可不是真的嗎?不信一會兒問問良坤和孟賢,他們也來試過了呢!蒸過之后,渾身都有勁兒了!”
寶兒迫不及待地說道:“那一會兒我也要試試了!”出了這個院子,回到剛才的前院。張金指著中間那個穿風門說道:“那后面有兩處院子,一處是給自家人住的,還有一處是招待客人的。舍得花錢住單間的就往那后面請,要舍不得的就在前面落腳。”
過了那穿風門,分左右兩條小徑,左邊的通往自家住的小院,右邊的是客人住的小院。香草走進了自家的小院,院子寬敞,上下兩層小樓,全是木頭搭建的。正面兩排八間房,左右還有兩排,算起來有三十二間房。
許氏笑得合不攏嘴道:“這院子我們一家人住夠了,等你爹和你兩個哥哥回來,再娶兩房媳婦兒都夠了!”香草笑道:“那可不夠呢!要是再給您多生幾個孫子,您看夠不夠吧?到時候,您一準嚷著要再添屋子了!”旁邊的人都笑了起來。
張金指著屋后說道:“那后面留了些地方,往后要再添蓋,也是足夠的。對了,這前院后院的不好稱呼,要不然讓蒙少爺給想幾個名兒,找木匠刻了掛上去才算樣子,是吧?”
“行,”蒙時點頭道,“我回頭想幾個名字給你。”看完一圈后,許氏忙對香草說道:“回去歇歇腳吧,坐了這么久的馬車該累了。娘叫你姐殺了雞,晚上給你燉野蘑菇雞湯喝!”“好久沒喝過娘燉的湯了,今晚可要大飽口福了!”
許氏把香草等人迎進了一樓正廳里,香辛送來的熱茶,說道:“老板娘,你這客棧立馬要開張了,請人不?”香草捧著茶,抿了一口問道:“咋了?廖慶打算來我這兒做工?我可不敢收呢,人家好歹是舉人,做官還差不多呢!”
香辛笑道:“一見面就沒忘記打趣我,你這毛病就是改不了了!”許氏插話道:“你莫不好意思了!上次我們順道送東西去給廖慶的時候,人家廖慶還偷偷跟你說了些話呢!賊兮兮地,不讓我們聽見,到這兒我還不曉得他們說了些啥。”
香草笑道:“準是說啥時候成親呀!娘,您可福氣了,立馬就有兩個外孫了,跟著爹和哥哥們回來了,司璇也能娶進門了,好事多著呢!”
許氏滿面笑容地說道:“說起外孫,我倒是想跟你說個事。你看這客棧也修好了,珠兒那肚子也大了,上次我說那事你是不是該考慮考慮了。給馬二郎安排個啥事情做做,把珠兒接過來,一家子住在一塊兒才算熱鬧呀!要不然,等你爹和兩個哥哥回來了,單單拉了珠兒在那邊,多不好呀!”
香草點頭道:“行,我回頭就給馬二郎安排個事兒。不過,也得馬二郎愿意才行,人家到底管著一片果園呢,未見得能到我們這兒來。”
許氏搖頭道:“不來咋行呢?珠兒生了,他家里又沒個婆婆小姑的,難不成就靠那個媳婦照料著?我是不放心的,非得接了珠兒到我身邊來,我才能安心呢!”
“行,等我想好了,您自己去跟珠兒和馬二郎說吧!”
“對了,你是回來玩幾天等開業完了就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