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豈不是說,黃六被趕出家之后,和柳氏如今能到今日這種風風光光嫁女兒的地步,全都是自己一手拼搏出來的?”顧寶瑛驚呆了,簡直無法想象,這期間,兩個人到底吃過多少苦!
“可不是嘛。”
劉嬸也是忍不住跟著嘆氣,“柳氏家雖然窮,可她父母兄長嫂子,卻都是明白人,當即就決定讓黃六在他們家和柳氏成親,當時,黃六提出入贅到柳家,但柳氏的父母沒同意,說自家不是為了要他入贅才收留他,而是為了他一輩子和柳氏好好過日子。”
“柳氏的爹是個有名的蓋房子的工匠,不過是有次蓋房子摔瘸了腿,又加上年紀大了,家里還有另外一個兒子,連帶看病并給兒子辦親事的,花光了家底,才漸漸窮了起來。”
“黃六和柳氏成親,家里卻連酒席都辦不起,他也爭氣,不管村子里的人怎樣議論,只沉下心來跟著老丈人學手藝,他的活是出了名的細致可靠,為人又和氣好說話,又肯吃苦,總有人愿意請他去干活,就這么,又把家底一點點攢了起來,才能風風光光給文姐兒辦這么一樁婚事。”
她這么一說完,徐氏和顧寶瑛都是忍不住的感嘆。
“黃六和柳氏是真正的患難夫妻,只是,這么一下子把家里的銀子都給了吳婆子,他還有一個兒子,以后日子又要難了。”徐氏聽得有幾分淚目,同時又有幾分悲觀的道。
“我倒是覺得,黃六手藝好,以后這蓋房子的手藝,還能教給他兒子,日子還長,家里的銀子沒了,他是有本事能一點一點的再賺回來的。”顧寶瑛卻對他們一家未來的生活,充滿了信心。
徐氏和劉嬸都是聽得一愣。
但隨后仔細一想,就都是跟著點了頭,笑了起來:“是,寶瑛說的對。”
只要一家人齊心協力,有會手藝能賺錢的,又有能承接父輩手藝的孩子,這日子,便是過程中再艱難,也總會過好的。
徐氏就不必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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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剛來到清河村的困境,再到現在,馬上就要嫁給里正,日子只會越來越好。
而劉嬸則不禁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兒子,兒子讀書認真,寶瑛也常夸他有天分,便是以后中不了什么秀才,哪怕像知硯這樣,當一個鄉下的私塾先生,也是不錯的,于是,便也是跟著心中寬慰。
“對了,這事啊,還有后續。”劉嬸又喝了一杯水,她眉眼更為飛揚,似乎到這時候,才終于是說到了正題上。”
“還有?”顧寶瑛一臉好奇,實在想不到,還能有什么神走向。
難道,吳婆子拿了銀子和糧食還不滿足,又來鬧了一出?
“就我回來之前,楊氏在酒席上,被柳氏當著所有人的面,潑了一頭的菜湯!并被柳氏連打帶罵的給趕出來了!”劉嬸一拍桌子,幾乎是大笑的說道,完全是狠狠出了一口惡氣的樣子。
上一次她兒子差點被楊氏給害死,可后來還是息事寧人,她一口氣可以說,一直在心頭憋著呢。
今日看到這一幕,真是別提有多舒坦了。
而徐氏和顧寶瑛也是聽得有幾分解氣,并好奇不已的詢問道:“這是為啥?難道吳婆子的事,還跟楊氏有關?”
“可不是嘛?這要說起來,吳婆子也是個不省事的,當時扛著糧食走得時候,就丟下一句話,說要不是楊氏告訴她,她還不知道小兒子家要風風光光的嫁女兒,手里藏了那么多錢!當時黃六和柳氏兩人臉色就又是一變,你們說說,柳氏怎么可能不找楊氏的麻煩?”劉嬸道。
“楊氏這張嘴啊,這怕是柳氏什么時候得罪了她,她故意找了吳婆子說的吧?”顧寶瑛聽得一陣無語,搖著頭猜測道。
“似乎是這樣的,柳氏當時罵楊氏,還說她天天晚上隔著墻嚎個不停,真是叫人惡心死了!”劉嬸說起這話來,顧忌著寶瑛還是個未出閣的女娃,說得有幾分含糊。
然而,徐氏沒能聽懂這是個什么意思,顧寶瑛一聽,卻是就明白了。
不過,她只當做是沒聽懂。
“唉,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被柳氏揭這個短……楊氏這樣,可算是丟了大人了,不過,這都是她咎由自取!誰讓她亂說話,差點壞了一門好親事呢!若是文姐兒的夫家是個不通情達理的,認為鬧事不喜慶反悔怎么辦?幸好她夫君也是個懂事的,明白家家都有難事,場面話當時就說得極為好聽,一點沒讓文姐兒難為。”劉嬸又繼續是感嘆著。
“唉,她真是何必呢!旁人過不好,難道她就能過好了?”徐氏提起楊氏,也是再說不了一個好字了。
她又想到了自己跟江鎮的婚事。
自己一個瞎子,也不知道江鎮家里人,怎么想這門婚事的?
以后嫁給了江鎮,雖說住在這個院子里,可到底還是要跟江家人相處的,又想到孫氏對寶瑛的態度,不禁又有了幾分憂心。
劉嬸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緒,便笑著拉住她的手,安撫的說道:“放心,你跟里正成親,這門親事,誰也不敢弄出什么亂子,里正對你這么好,以后日子肯定過的舒心如意!”
“咋又說到我身上了?”徐氏臉皮薄,跟聽不得這話,當即就是紅了臉。
“哈哈,好,我不說了,我剛才酒席上喝了幾杯酒,這會兒有點上頭了,回去躺一會兒去。”劉嬸也不多取笑她,說著,就起身告辭走了。
送走了劉嬸,顧寶瑛回來,看著徐氏一副走神的樣子,便上前握住她的手,笑著道:“娘,你在想什么?”
“唉,我是想,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吃了這么久的苦頭,突然好日子就要到來,有些不敢相信。”當著女兒的面,徐氏也不再隱瞞什么,“我一個瞎子,能嫁給里正,也不知道他家里人怎么想……”
“娘,這你不用擔心,里正叔叔在江家是當家人,他說的話,旁人不敢說什么,下個月你們兩人就要成親,以后啊,你也要立起來,不能被任何人拿捏了。”顧寶瑛一面安撫,又是一面提醒,“只有你也立起來了,里正叔叔才面子上也好看。”
“嗯,我明白的。”徐氏一聽這個,才是鄭重的點點頭。
當初她嫁給寶瑛的父親,顧家高門大戶,她一個小門小戶的,寶瑛父親又負責管家,她便也是跟著嬤嬤學了許久的規矩,要她立起來。
否則,若她過于懦弱,丟的就是夫君的臉面。
是以,她盡管個性有幾分軟弱,但在下人面前,總算是立了起來的。
如今就要嫁給江鎮,身邊還跟著女兒,便是她眼瞎了,也是要能夠立得住,不被人欺負取笑了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