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對她來說,自然都不算什么,她一向無畏人言。
可想到知硯剛剛對那些流言的反應,就意味著,她不在乎,不代表徐氏這種臉皮薄的也會不在乎。
單單是旁人說幾句,那都是輕的。
最怕的是徐氏聽了以后,自己也這樣想,那可就麻煩了。
寶瑛沒有注意到,她聽知硯說了這么多,繞來繞去,卻忘記了知硯最初說的那句話。
“所以,寶瑛,不如我們定親吧!”而知硯則是在這時候,深吸了一口氣,終于是繞回了他原本的意圖上。
“這樣三年孝期里,你不會再被有心人覬覦催婚,我也可以專心讀書科舉,等到了殿試,就為江鎮叔告御狀查案報仇,他是我的岳父,人前我也有了一個正當的這樣做的理由。”
“等三年孝期一過,你也長大了,屆時……屆時你若是看上了什么意中人,我們再解除婚約,到時候我和顧羨一起為你相看對方,若是人品家世樣貌性情樣樣都過得去,就以兄長的身份,為你上門提親。”知硯看著她說道。
顧寶瑛愣愣的聽他說完,心里一時驚濤駭浪。
她怎么也想不到,知硯竟然這樣為她打算。
一時之間,他又想起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那些她一開始并不相信的,說一輩子都要守著她護著她的話……
“可是我怎么能這樣做?要是你遇到了喜歡的人怎么辦?難道還要因為我的事情這樣委屈著不成?”她微微蹙了眉,說道。
“這不是好說?如果我也有了喜歡的人,那就解除婚約,認你做妹妹,但眼下還是我們對外宣稱,在江鎮叔出事之前,我們兩人就已經由徐嬸兒做主定親為好,這樣至少在茂縣,不會有人再說閑話,也不會有人打擾到我讀書。”知硯笑了下,道。
顧寶瑛立即就又沉默下來。
不得不說,他說的是萬全之策。
在這里,說他們只是兄妹,沒人會信,因為知硯的確是她從山里撿回來,又的確被她“養”著。
而且,那些鐵了心說親的,也沒那么容易消停,一來二去的又是耽誤時間,要花費力氣拒絕。
這才只不過是去中秋集市上露了臉,那要是以后到了縣城呢?
豈不是又要被各種人家打擾?
只有說他已經定親了,旁人才會閉嘴。
再者說,就算有人想勸他悔婚,想破壞他們之間這門親事,也做不了什么,因為他是被自己“養”著,是她供他一路讀書科舉,如果他為了和別人結親而毀掉和自己的婚約,那他就是當世“陳世美”!
這么一來,不止是他落得了個清凈,她自己也是一樣的。
她可沒忘了,先前孫氏就嚷嚷著想讓她做江家的童養媳……
“寶瑛,你考慮好了嗎?就當是你幫我的忙,好嗎?”一旁,知硯微微有些著急的溫聲催促道。
顧寶瑛抬頭看他。
只見他眉目如畫俊美無儔,芝蘭玉樹般的氣質,更不用說他滿腹詩書,又有智計,她一說想報仇,他就能聽懂她是個什么意思……
最重要的是,他待她真的無微不至的好,凡事都為她考慮的極為周到。
這一條條的優點羅列下來,寶瑛發現,她根本說不出一個拒絕的字來!
“寶瑛……你不愿意嗎?”知硯見她遲遲不答,一雙墨眸里,頓時星光都仿佛暗淡下去,好似自己是個受到主人嫌棄的可憐小狗狗一般,要多落寞,有多落寞。
“沒有,我愿意!我答應你!”寶瑛生怕他傷心,忙抬手拉住他。
“寶瑛,你太好了!”知硯頓時眼眸一亮,如星辰璀璨。
“我好什么呀好……也不怕我以后嫁不出去了賴著你不許你成親!”顧寶瑛佯裝嗔怒的道。
“那我倒情愿你真的嫁不出去了,賴著我一輩子,也是給我機會叫我兌現以前許下的諾言!”知硯低沉的嗓音,十分誠心的這么說道,眸底則一抹狡黠閃過。
他這么一說,真叫寶瑛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
知硯手腕一動,轉為拉住她的手,俊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鄭重的道:“寶瑛,既然我們已經確定下了這樣的關系,那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坦誠。”
“什么事?”顧寶瑛想起他最近的那幾分反常,心里不由得有些緊張。
“其實,我恢復了一些記憶。”
“那你都想起了哪些?想起你家人是誰了嗎?”寶瑛聞言一怔,頓時,這段時間知硯的反常,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她一雙杏眸也因此而緊張的圓瞪著。
“沒有。”知硯搖搖頭,“我只想起了為什么會出現在禁林里,以及是如何被人背叛的,但關于我的家人,卻還是一丁點的記憶都沒有,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我尚未娶親……”
他這么一說完,兩人都微微紅了臉,各自松開手,低頭不語起來。
早先寶瑛就想過,他年紀也不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其實已經成了家?
其實就是剛剛在考慮的時候,她也在擔心這個問題。
想著萬一他其實已經成了親,可卻又跟她定親,以后萬一跳出一個正室老婆來,那才精彩呢!
不過想想他們不過是“假”定親,到時解釋清楚也便罷了。
可沒想到,他竟然還沒成親。
再仔細一想,她有些慚愧,知硯這陣子恢復記憶,怕是整日想著禁林里發生的被背叛的事情,心情肯定是不好的。
可她卻誤會是他變了……
“寶瑛,我們先回去吧,江家人不是說了嗎?還要給江鎮叔再好好辦一場喪事的,我們也得準備準備,等晚些時候,我就去跟徐嬸兒提我們定親的事,不過對著徐嬸兒,我看我們還是不要跟她說的太清楚為好。”這時候,也許是為了化解這種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知硯轉了話題。
“嗯,我也是這樣想的。”寶瑛點點頭。
兩人想的都是一樣的,徐氏這樣的人,只讓她以為兩人是真定親便好,免得她想的多了。
隨后,兩人就一起回了顧家院子。
一般喪事要送終、更衣、報喪等等,但江鎮的遺體已經被洪家人帶走,如今是江家跟顧家為他立了一個衣冠冢,前頭的那些就都可以省去,加上江鎮又沒別的親戚,最多就村子里的村民們,是以,只需要吊唁一番即可。
算算日子,距離江鎮在大名府出事,到了明日剛好是頭七。
顧寶瑛和知硯一道去了江家一趟,商量頭七當天為江鎮吊唁的事情。
江家也一樣,整個沉浸在一種悲痛的氣氛當中。
看得出來,這次江鎮的死,對江勤這個做大哥的打擊不輕。
顧寶瑛今天凌晨還見過他,可這不過才半天過去,他卻好像驟然之間就又老了好幾歲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