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來順看到弟弟紅了的耳後根,辛苦地憋著笑:“老三,人家姑娘既然這麼說,那就讓娘和你嫂子抽空去拜訪他們家,問問她家大人的意見。娘,我個糙漢子不懂這些,這些事情由您來安排?!?
李氏接口做了更爲詳細地安排:“兒媳婦,這幾天咱們先把家裡的事情放下來,先把這兩件頭等大事兒做好。晴丫頭,你幫著我們想想給你二哥選個好媳婦。”
林來寶和林來財的婚事提上日程,林家從明天開始就會變得忙碌起來,但就算再忙,林家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
林來順看看家人的表情,露出同樣幸福的笑容,他朝顏小婉擡了擡下巴,示意她將買好的紙筆擺上桌。李氏等人俱是露出歡喜的表情,看得林來順心情越發地好。
他樂呵呵地將紙和筆推到林來喜的懷裡,朝他笑道:“老幺,再過些日子你就能進學堂讀書習字,這是咱們家的第三件大喜事。小婉特意給你買的紙和筆,說是要送給你當賀禮?!?
林來喜輕撫著潔白無瑕的紙張,拼命地忍住眼淚不讓它們掉下來,生怕淚水弄溼了它們,以後不能用了。他心中的歡喜溢於言表,眼裡含著淚水,但更多的是難以言喻的激動。
“小,小婉,謝謝?!?
顏小婉看他如此激動和歡喜,久違的淚水從眼角滾落而下,她狀似不經意地擡了下手臂將眼淚抹去。
“小舅,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是我的一片心,請你以後努力讀書,在學堂學了知識回來教教我。”
“還有我!”林小鳳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引得在座的人全向她看過來。她被家人們驚異的目光看得小臉發燙,但她今日剛見過縣令之女關嵐,膽量倒是比往前大了不少。
林小鳳眼神極爲堅定地說道:“小叔,請你也教教我,我想要和小婉妹妹一塊兒認字?!彼裉煲姷搅岁P嵐,親眼看到了她房中那些書籍,她不奢望能變得和關嵐一樣知書達理,但她不想當個不識字的村姑。
“好,只要我從學堂回來就教你們!”林來喜看著家中兩個小姑娘的臉,頓時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異常地沉重。
起初,林來喜一心想要進學堂讀書,是出於對讀書人的仰慕。
前些天,當他知道自己有機會進學堂讀書,他的目標就變成了光宗耀祖,光耀門楣。
現在,林來喜的目標又添了一項:他一定要好好學習,好回來教家人。
顏小婉不著痕跡地觀察在座衆人的神情變化,驚奇地發現每個人眼中都有認字的渴望,她眼珠子轉了轉,提出建議:“不然這樣吧,小舅,等你從學堂回來,只要有空的都一起學怎麼樣?小舅,你放心這並不會耽誤你學習,而且你教我們的時候還能順便複習所學的知識,一舉兩得?!?
林來喜聽得連連點頭,歡喜地誇獎顏小婉:“小婉,你這小腦瓜怎麼長的?怎麼能想出這麼好的主意?”
顏小婉的視線落在林來福的身上,看他眼神清明不含一絲不忿,看起來並不妒忌幺弟進學堂讀書習字的事情。但當他聽到顏小婉的建議時,他的眼睛是最亮的,說明他其實很渴望讀書習字。
其實顏小婉想過供林來福和林來喜一塊讀書,但她今天去書齋逛了一圈之後發現,筆墨紙硯價格高得離譜。而每個讀書人必備的四書五經,如果買一套下來,沒有五兩銀子是不成的。
農家想要供出個讀書人太過艱難,至少目前的林家壓根就供不起兩個讀書人。顏小婉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但她又想著讓林來福也能得到受教育的機會,腦子靈光一閃就想出這麼個主意。
林來喜的工作很簡單就是教家裡人認字而已。一般人只要認字,能書寫,看得懂簡單的書籍和契約就夠用了。
家庭會議結束後,顏小婉被林來喜拉到角落裡,他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婉,這些紙和筆花了你不少錢吧?你跟小舅說到底花了多少。”
顏小婉還以爲他要問別的什麼事情,哪想到他竟然想著這個?
她氣笑了,擡手捶了下他的胸口:“小舅,這是我送給你的賀禮。你這會兒跑來問我花了多少錢,你這不是在氣我嗎?”
林來喜的語氣非常沮喪,他覺得很沒用:“小婉,我是你小舅,是你的長輩,合該是我買東西給你纔對。但是小舅沒用,沒有賺錢的本事,明明是你的長輩,卻還要厚著臉皮收下你買的紙筆?!?
“小舅你再說這些喪氣話,我就真的生氣啦!”顏小婉實在看不得他這麼自輕自賤,又狠狠捶了他幾下,隨後她壓下心中的火氣,輕拍著他的肩膀勸慰道:“小舅,你現在不必擔心銀錢問題,讀書頭幾年的花費不大,咱們家還是能供得起的。你最應該做的事情勤奮刻苦地學習,紮紮實實地打好基礎?!?
她爲了讓林來喜樹立起信心,把她在書齋裡的見聞一一說出來:“小舅,我今天看到書齋裡那些書生爲了賺錢,趴在桌前一抄就抄好幾個時辰,他們之中字寫得好,書面抄得乾淨整潔的,一本書能賺兩百文!你看單單在書齋就有辦法賺到錢,賺的還不是小錢。只要你肯動腦筋,捨得下力氣,能吃苦受累,怎麼都能賺到錢!”
林來喜耷拉著腦袋,心情依舊很沮喪,有氣無力地說道:“我現在一個字都不認得,抄書掙錢我想都不敢想。”
顏小婉看他還是提不起精神,像是蔫了的大白菜一樣,不禁想到:她家小舅,這心態明顯不對?。‰y道是被她送的紙筆給刺激到了?
她的小手用力地扣著林來喜的肩膀,力道之大足以讓他疼得直蹙眉,她盯著林來喜的眼睛,特別嚴肅地說道:“小舅,我們家的條件擺在這裡,傾盡一家之力才能供你一人讀書。這讀書的機會有多難得,多麼珍貴,不用我多說了吧?但是小舅,你剛剛那想法不對啊。你還沒進過一天學堂呢,不認字不是很正常嘛?只要你進學堂之後,發奮努力學習,寫出一手好字,到時候你就能抄書掙錢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