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婆子一邊說著一邊砰砰砰結(jié)結(jié)實實地一頭磕地,康慧之等她磕了七八下才以嗔怪的口氣道:“起來趕緊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我不過跟你開一開玩笑你就這麼惶恐起來,好歹你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是那麼心狠手辣不念舊情的人嗎?”
陰婆子一邊起身一邊急道:“不不,姑娘最是仁慈不過,此生能遇上姑娘,是老奴這輩子最大的造化。若不是姑娘顧念舊情,老奴恐怕早就餓死在京都的某條窮街陋巷了?!?
康慧之嘆了口氣:“你這婆子還真是實心眼兒,我不過開個玩笑罷了,偏你就當了真。你說你請罪就請罪,磕那麼大勁兒做什麼?;仡^讓桃兒給你抹點藥膏吧,不然你這額頭紅腫著出去,人家問起你怎麼解釋?!?
陰婆子看著康慧之那張僞善的臉,強忍著心頭的不平之氣,擺出訕訕地模樣道:“方纔委實是老奴太過張狂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說了不該說的話。其實姑娘之所以要教訓夏三姑娘,也是她自找的?!?
康慧之道:“那你說說她是怎麼自找的?!标幤抛拥皖^道:“雖然姑娘有了齊王殿下,對其他的男子根本不屑一顧??墒欠蛉瞬恢?,夫人爲著姑娘的婚事可是日夜揪著心的。夏三姑娘明知道夫人的心病,偏還帶著鄭三郎在夫人跟前晃悠,生恐別人不知道她嫁得稱心如意,鄭三郎有多疼愛她。她比姑娘年小都出嫁了,可姑娘還沒許人家,對這事夫人心裡原本就不舒服,這回她挺著大肚子和夫婿一道回孃家,夫人受的刺激越發(fā)大了,回來又衝姑娘唸叨,夏三姑娘就是存心讓夫人難過,讓姑娘不好過?!?
康慧之動容道:“你這老貨平日裡瞧著悶聲不響地,卻比她們都明白我的心思。夏采芹不過一個庶女,僅僅因爲有個國公爺?shù)睦献?,就能嫁給鄭尚書家的嫡子。原本她過得幸福不幸福,我根本沒工夫管她,可她不該來我跟前炫耀。她叫我不好受,我自然得想法子叫她不好受了。”
可惜,沒成功,康慧之想到這裡暗自咬牙。自己窩在定國公府不能明目張膽地養(yǎng)貓,好不容易尋到的兩隻又不中用。算了,陰婆子說得對,同樣的手段用多了很容易叫人生疑,尤其是夏榮和顏氏賊婆娘,兩口子都是奸猾厲害的,若是叫他們嗅出點什麼來,後果不堪設(shè)想。
小不忍則亂大謀,可不能因爲自己和夏家人的一點小恩怨,壞了心上人的大事。來日方長嘛,只要情郎大業(yè)成功,往後夏家人還不是任由自己處置,何必急在這一時呢。只是,此番沒能除掉顏氏,太叫人沮喪了。接下來該想什麼法子將顏氏誑出城外去呢?
見康慧之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陰婆子悄悄退了出去??祷壑g盡腦汁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領(lǐng),正心煩之際,夏無病來了。老孃來了康慧之少不得要打點精神陪著說話,夏無病一進門就對康慧之道:“你二表哥兩口子來了?!笨祷壑难e一凜,想
:老太君還真是倚重夏榮和顏氏,定國公府一出事就巴巴地將他們叫過來調(diào)查。不過那兩隻貓自己已然讓它們跑遠了,夏榮屠夫再來又能查出什麼呢?
她一邊腹誹一邊裝出不解地樣子道:“今日又不是旬休,二表哥怎麼有空過來。”夏無病道:“二郎和他媳婦是特地來接莊氏去郡王府住一陣子的?!彪m然知道夏榮不可能查到那貓,但心裡還是鬆了一口氣:“接舅母去郡王府住,這,這不可能吧。娘不是說去年舅母在郡王府小住的時候,和二哥二表嫂鬧得不愉快。這回怎麼又來接她了?”
夏無病嘆息道:“莊氏那婆娘蠢是蠢,可人家養(yǎng)的兒子有出息又孝順。即便之前莊氏和二郎怎麼吵鬧,畢竟是親生的母子。莊氏在國公府日子難過,二郎心裡不好受,這不特地拉上顏氏一道來接莊氏了?!?
康慧之抿嘴一笑:“二表哥倒是個孝子。”夏無病道:“那還用說,莊氏還真是蠢人有蠢福,你舅舅不喜歡她,可架不住人家兒子有出息。她去郡王府住著,上頭又沒有你外祖母和你舅舅管著,兒子又心疼她,日子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康慧之似乎隨口說了一句:“二表哥這麼孝順,只怕連貼身的丫頭婆子都給舅母準備了,舅母恐怕連伺候的人不用帶了?!毕臒o病道:“那倒不至於,最起碼萬婆子香蕓香芝幾個要帶過去吧,畢竟用慣了的人?!笨祷壑溃骸跋阒トチ四清X媽媽不也得去,人家親母女,就這麼分開恐怕不好吧。”
夏無病道:“莊氏那人自私薄情,不見得會替人考慮,難說。”康慧之點了點頭:“娘說得對,舅母那人就是這樣,不然也不會落到這種牆倒衆(zhòng)人推的境地,舅舅跟前兩個姨奶奶都比她面子大。”
夏無病憤然道:“她那是活該,這樣討人厭的性子,哥哥就該冷落她。雖然這是已經(jīng)過去了,可我想起那天的事情還是氣得胸口發(fā)疼。那小孩子皮薄柔嫩,你一個姑娘家不大會抱稍微手重了些,她至於那樣衝你甩臉子嗎?”
“好了娘,都過去幾天的事了你怎麼還耿耿於懷。舅母那也是心疼齊哥兒不是?!笨祷壑疂M不在乎地勸著夏無病。夏無病嘆道:“你這孩子倒是忠厚心寬?!笨祷壑J真道:“什麼心寬不心寬地,我確實當時有些走神,手上稍微使了點勁兒,確實將齊哥兒弄哭了。我是晚輩,舅媽說我?guī)拙湓矐?yīng)當?!?
女兒真是太懂事了,莊氏就是欺人太甚。老太君還在跟前呢,就這麼不給慧兒半分面子,還不是因爲自己夫家寒微叫她瞧不上眼。寄人籬下就得忍氣吞聲,罷罷罷,聽女兒的,事情過去了不再想了,何必自尋煩惱。
送走了夏無病,康慧之叫來桃兒,低頭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桃兒領(lǐng)命而去。望著穆愉院的方向康慧之嘴脣不由撇了撇,忠厚心寬,她康慧之從來就不是這樣的人。她只知道誰得罪了她誰就要付出代價,
她看誰不順眼,她就要讓那人不好過。襲擊夏采芹的那兩隻貓她本來是打算用來對付莊氏的,那天在穆愉院被莊氏當衆(zhòng)指責,她就下定決心要教訓一下莊氏出一出胸中的惡氣。
之後夏采芹夫婦一來,她見這兩口子琴瑟和諧,鄭三郎對夏采芹百般維護,鄭家的下人一口一個三奶奶地小心動了胎氣,叫她妒恨得幾欲發(fā)狂,她才臨時改變了主意,讓那些貓先對付夏采芹。
沒想到鄭家的僕婦這般強悍,夏采芹腹中胎兒完好無損,倒是白白放過了莊氏,真是失算。不過莊氏要去郡王府和顏氏住一起,這倒是個好消息。上回寇三娘不就是通過莊氏這個蠢貨送進南安郡王府的嗎?南安郡王府鐵板一塊,要想達到目的還真只能從莊氏這裡想法子。
莊氏在小兒子家過得很舒心,孟氏雖然談吐俗氣了些,但爲人爽直熱情。顏氏不知道是真的忘記了跟自己之前鬧的不愉快還是因爲有孟氏在,對她這個婆婆的態(tài)度還算不錯。當然莊氏覺得舒心的最大原因還是每天能看到胖乎乎的孫子,活潑可愛的孫女。
孟氏是個熱心地,在她的撮合下,莊氏原諒了連曼麗,連曼麗喜極而泣。連曼麗成親也好幾個月了,卻一直沒傳出喜訊,莊氏不免有些擔心。連曼麗紅著臉附在莊氏耳朵邊,說自己的小日子已然推遲了半個月,她想再看看,若是過幾天還沒來就請郎中來診脈。莊氏大喜,跟著不放心地囑咐了連曼麗許久。
老孃和丈母孃妻子相處融洽,夏榮很開心??墒撬麉s沒什麼時間留在家裡,裴姨奶奶說的那番話,顏秋霜雖然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但還是告訴了夏榮。夏榮皺眉道:“裴姨奶奶恐怕是多心了吧,貓那種畜生善爬樹上牆的,興許是別人家的跑到寶璐院碰巧叫裴姨奶奶瞧見了而已。”
顏秋霜忍不住將景怡長公主府壽宴時候自己偷聽到的康慧之的話,還有前些日子去葫蘆湖遊玩的主意也是康慧之最先提議的這些事都告訴了夏榮。夏榮心裡其實還是有些不以爲然,不過畢竟牽涉到血月教還有顏秋霜的安危,他沉吟了一下還是說道:“既然這樣,康家表妹那裡咱們還是多注意一下。國公府出現(xiàn)那樣怪異的貓,府里人內(nèi)部搗鬼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
顏秋霜想了想:“我還是請大嫂悄悄地留意一下寶璐院那些丫頭婆子,尤其是表妹那幾個心腹平日的動向。”夏榮道:“你叫大嫂千萬小心,可不能叫祖母和姑母她們有所覺察?!鳖伹锼溃骸拔抑垒p重的,你放心。”夏榮是擔心那貓若是跟康慧之沒有關(guān)係,親戚之間那得多尷尬。別說會徹底得罪夏無病,而且老太君肯定也會氣壞,就是自家老子那裡也不好交差。
次日顏秋霜尋了個藉口將楊氏請到郡王府,悄悄地告訴了她自己懷疑以及請託她的事情,楊氏驚詫了一通之後,拍著胸脯保證一定好生盯著寶璐院康家那些下人的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