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靠著落地窗,人頹廢的不成樣子。
想起昨晚她去以前玩過的一個酒吧,在那裡找人幫她辨認了透明袋裡的東西,就是大家口中的冰毒。
阮凝當時頭疼的好像要炸了,走的時候,在走廊裡連連撞了好幾個人。
有人罵她瞎,阮凝連回嘴都沒有,落荒而逃出了酒吧。
她衝進車裡,鎖上車門,抱著方向盤就開始哭。
那種聲嘶力竭的哭,無助又絕望的哭,阮凝想,爲什麼她的生活就要添加那麼多不堪和苦楚,就不能多給她一點甜嗎。
開車回家的路上,眼裡全是淚,看前面的路都有些模糊。
回到家,空無一人,她打父親的電話,沒人接。
只要他手裡有錢,就不露面。
阮凝發誓,這次回來,絕對不給他一分錢。
而父親的吸毒,也僅僅只是她承受不幸的開始,這一年,阮凝二十六歲。
二零XX年二月六日,晴,農曆臘月二十五。
兔子的案子宣判,她被判有期徒刑一年,緩刑二年。
走出法院那天,媒體記者將法院門口堵得水泄不通,一些兔子的粉絲轉路又轉黑,不光在網絡上各種品評,還有人去他書評區下長評刷罵。
兔子的微博也成了衆多人攻擊的目標,還有人將兔子的照片P成黑白的,做成遺像掛在微博艾特她查收,還有人肉她的,將她所有的信息全部扒出來,公佈在網上。
惡意謾罵,人身攻擊,有些過激的讀者還給兔子家裡寄便便,刀片,帶血的恐怖娃娃。
嚇得兔子整日不敢出家門,人的精神狀態也每況愈下。
這種情況持續一週……
直到有一天,兔子晚上回家,被人從後面跟蹤,她嚇得跑進小區的門衛室,打電話通知父親下樓來接她,纔敢上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兔子家小區的人也知道她的事,這下不光兔子遭受白眼,就連兔子的父母都跟著被人指指點點。
壓力越來越大,人的承受能力卻是有限的。
網絡暴力,從來都是一把無形的刀,殺人於無形。
臘月二十七,蘇崢開始執行不能聯繫的任務了,而在這天,消失快一週的阮慶元也露面了。
阮凝從書房出來,準備做午飯吃,聽到門口鑰匙開門的聲響。
她開始以爲幻聽了,結果門打開的那刻,阮凝心裡一股火就上來了。
走過去,站在玄關處,語氣不太好,“你去哪了?”
阮慶元脫下鞋,臉色陰鬱,“打牌了。”
他回答的很淡,穿上拖鞋朝臥室走。
父女倆擦肩而過,阮凝一把拉住他手臂,厲著眸子問:“哪個棋牌社?”
阮慶元不耐煩的甩開她手,“保工街上的一家。”
“什麼名字?”阮凝追問。
“想不起來了。”阮慶元一路走到房間,阮凝也跟進去,“保工街上的棋牌社不多。”
阮慶元脫了襪子,往地上一扔,坐在牀上就往被子裡鑽,阮凝瞟了眼襪子,“爸,你確定是保工街上的棋牌社?”
阮慶元掀被子的動作頓住,擡頭看她,“是啊,幹嘛?”
“你撒謊。”阮凝目光更厲,“我去那裡找過,每一間我都找了,沒有你。”
“哦……”阮慶元恍然似得,又說:“是衛工街上的。”
“我也去過,”阮凝不想聽他在扯謊了,“爸,我問你件事,這是什麼?”
阮凝從兜裡掏出透明袋,拿到阮慶元面前,後者先是一怔,然後伸手就要去搶。
阮凝縮回來,背到身後,“你慌什麼?”
阮慶元嚥了咽嗓子,別開頭。
阮凝聲音更冷,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多久了。”
“什麼多久了,不明白你說什麼。”阮慶元腿又縮回來,人往被子裡一躺,背過身不理阮凝,“我累了,你出去,我要睡會兒。”
他的躲閃、慌亂、隱瞞、不安,所有的情緒,她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徹徹。
阮凝繞過牀尾,站在阮慶元面前,背後是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可阮凝卻覺得心裡冷。
“爸,這東西不能沾。”
“……”阮慶元閉著眼,一動不動,不理人。
從阮凝的角度看,父親兩鬢斑白,臉頰消瘦,回來後,她好心照料,人都胖了不少的,氣色也好了許多,可這才一週,人清瘦、邋遢的不成人樣了。
她挨著牀邊,緩緩坐下,心疼他,也怨他。
心裡的怨到嘴邊化作了商量,“爸,這東西傷身體,得戒了。”
“……”
“爸你聽我說話沒?”阮凝深吸口氣,“我是你女兒,跟你相依爲命的親人,我不會騙你的,這東西真不好。”
“……”
“爸,如果你只是沾幾天,我陪你在家戒了,我陪著你,咱們一定能戒掉。”
她的話,說的是那麼堅定,眼神也堅定。
“爸,你看看你,現在瘦成什麼樣了,這不都是它害的,咱不沾了,啊,聽我一句勸。”阮凝忽然覺得,有些話,說出來那麼蒼白無力,她腦海裡出現與蘇崢看過的一檔法制節目,“爸,你看電視裡,宣傳片都播過,沾了這東西的人,有多少都死於過量和成癮,還有好多人因爲吸毒感染艾滋病,多可怕,咱們不沾了,啊。”
最後輕輕的一聲哄,阮慶元依舊毫無反應。
“爸,”阮凝去推推阮慶元,後者貌似真睡著了,她聽到清淺均勻的呼吸聲,阮凝脫力的垂下肩膀,起身悄然離開。
臨關門前,阮凝還看了眼牀上的父親。
心疼的關上門。
阮凝把他扔下的襪子,還有脫在門口的外套一併拿去洗了,然後去樓下的超市買菜。
父親不在家這段時間,阮凝做的清淡,因爲擔心他,心理壓力大,最近胃又不舒服了。
她買了牛肉、排骨,還有一些蔬菜,順手又拎了兩打啤酒,打算晚上陪他喝一頓,父女倆好好談談心。
結完賬,阮凝拎著兩袋東西上電梯,來到一層。
阮凝的家就在萬達廣場後的小區,天冷,她就沒從外面繞,直接從萬達裡穿過。
超市在西口,她家距離北出口近。
商場里人不少,阮凝穿著一身長款羽絨服帶著黑色絨線帽,穿著雪地靴,走路時不時看看周圍店鋪的櫥窗。
女人還是喜歡逛街的,就算是不賣,看看也是賞心悅目。
就在阮凝路過一間女裝店鋪時,她看到一頭銀灰色短髮的高大男人,正背對著她,背影辨識度極高,她一眼就看出那是他,而站在蘇崢旁邊的還有一位漂亮的女人,三十多歲,衣著得體,塗著阿瑪尼401的口紅,知性、成熟,妖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