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靜庭書房裡,宮胤咳嗽了一聲,挪了挪身子。
蒙虎不住地瞟窗外,眼神已經(jīng)有點發(fā)急。
宮胤放下摺子,撥了撥油燈。
蒙虎看看沒有動靜的窗外,手心冒了汗。
宮胤將摺子翻得嘩啦啦響,看得很快,卻都沒有批示。
蒙虎看著黑漆漆的夜色,再也忍不住。
這雞湯怎麼送得遙遙無期?再不送來,主子就要憋死了……
趁宮胤又一次挪身子,他悄悄溜了出去。
……
蒙虎呆若木雞地站在小門前,看著耶律祁手撐牆壁,正笑瞇瞇對女王說話。
“多謝陛下親自送湯。”耶律祁對張大嘴的景橫波笑得婉轉(zhuǎn),順手就輕輕把瓷罐拎了過來。
已經(jīng)被震昏的景橫波沒注意湯,只顧著問:“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這裡?你又不住宮裡。”
“我現(xiàn)在被調(diào)查,住在昭明公署。”耶律祁笑吟吟指了指隔一條宮道的一座鐵黑色建築,“短期之內(nèi),我和陛下是鄰居了。嗯,陛下忽然要住在這裡,想必也是因爲(wèi)我住過來了?哎呀還特意送雞湯安慰我……我沒事的,多謝你的雞湯,記得常來玩啊。”
“餵我不是……”景橫波伸手要搶湯。
耶律祁已經(jīng)飛快縮身,“砰”一聲關(guān)上側(cè)門,只餘一聲笑聲,隔牆模糊傳來。
“我那個去!早知道放毒,喝不死你!”景橫波拉側(cè)門,拉不動,只好一邊嘀咕一邊悻悻地滾了回去。
……
隔牆立著無措的蒙虎,他正愁著該怎麼向主子回報?
陛下說送雞湯,卻在半道上送給了耶律國師,這算什麼事兒?
蒙虎憂傷地轉(zhuǎn)身,正在思考措辭,驀然嚇了一跳。
“主上!”他聲音微微顫抖不安。
宮胤靜靜負手立在月光下,看著那道門,眼神比月色更清涼。
“主上……”蒙虎的聲音低了下去,心知主子看到那一幕了,暗自懊悔先前不該去女王陛下面前轉(zhuǎn)一轉(zhuǎn)。
就知道她不靠譜。
“我給您傳膳……”他想補救。
宮胤已經(jīng)無聲地轉(zhuǎn)身,向書房走去。
“把我不在期間,所有六司代批的摺子都搬過來,”他道,“我要重新複覈一遍。”
“這……”蒙虎呆滯,那得有上千摺子啊!今晚不要睡了?
“嗯?”
“是!”
半刻鐘後,蒙虎一邊捧著如山摺子氣喘吁吁往回走,一邊惡狠狠吩咐宮中侍衛(wèi):“給我看好昭明公署!從現(xiàn)在開始,不允許再有任何人隨便亂跑!”
……
景橫波雞湯被奪,罵了幾句也就洗洗睡了。
她一向君子報仇十天不晚,她的雞湯不是那麼好搶的。
睡到半夜起來起夜,無意中擡頭一看,後窗還隱約映著燈火,景橫波想著自己這邊早滅燈了,哪來的燈光,迷迷糊糊湊到窗邊一看,似乎是隔壁反射的光。
他還沒睡麼?
這個國師當(dāng)?shù)每烧嫘量唷?
景橫波懶洋洋想著,所以女王是不是傀儡不重要啦,快活最重要,只要不弄那麼多規(guī)矩壓制她整她,她寧願大權(quán)都在宮胤那裡啦……嘖嘖當(dāng)皇帝有什麼好?瞧瞧多辛苦,哎,可惜他今天雞湯沒喝上……
多喝點雞湯,以後纔有精力完成賭約啊,哎,她贏了賭約,還沒來得及和他要彩頭呢,最近忙著入宮搬傢什麼的,還沒想好該讓他幹嘛?跳豔舞?裸奔?唱情歌?真心話大冒險?還是這麼寶貴的機會不要被惡搞浪費,留著讓他完成一個承諾?到底是惡搞好呢還是實用好呢能不能讓他兩種都來一個……
她亂七八糟想著,又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東西,方形,四角卻是圓的,質(zhì)地滑潤,表面乳白光澤溫潤,雕刻著鏤空的瑞草花紋,從鏤空的縫隙裡,隱約透出幽綠的微光,乍一看上去像個玉做的小型肥皂盒,十分精美。握在掌心是暖的,但她記得那日烈日下這東西卻又是幽涼的。
她研究了有一陣子了,也沒看出這東西有什麼用,更想不明白這個似乎毫無功用的東西,怎麼能一拿出來,就讓她順利通過迎駕大典了。不過她有次無意中失手,將這玩意掉在地上,還以爲(wèi)會碰碎,結(jié)果毫髮無傷。有次喝湯時手滑,把這東西落在了湯裡,結(jié)果撈上來的時候這東西竟然連油膩都沒沾上,它似乎永無變化,但永無變化有時候也是一種神奇,景橫波想,這東西一定有開啓的契機,只是契機還沒到而已。能讓大神當(dāng)寶貝貼身帶,又在關(guān)鍵時刻給她的東西,難道會僅僅是大神的肥皂盒嗎?
其實如果真的是肥皂盒她也不介意啦,她還是很想知道大神用什麼味道香氛來著,那麼好聞……
她亂七八糟地想著,一頭倒在牀上又睡了過去,再醒來的時候日上三竿,早餐的濃郁香氣已經(jīng)飄了進來。
聞見這香氣她就想起昨晚的雞湯,坐在牀邊沉吟,思考著對付的辦法。
隨即她參觀了一下自己的新居,昨晚太累沒顧上。這一看才發(fā)覺,這屋子雖然昨天下午纔開始佈置,但不顯倉促。除了她要求添加的換衣間外,其餘佈置精美華貴應(yīng)有盡有,最顯眼的就是牆上竟然鑲了一個黃銅立身鏡。打磨得光滑平整。景橫波自來到異世,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鏡子。
她爲(wèi)此曾經(jīng)抱怨過,沒有全身鏡的古代,無法給她提供最直觀的換衣感受。
她依稀想起昨天下午搬家時,似乎有個侍衛(wèi)扛著個盒子過來,這是耶律祁送的還是宮胤送的呢?
感覺像是耶律祁,那傢伙風(fēng)流自在,像是個能想到女人心思的。宮胤冰山一塊,能想到這個?
她嘿嘿笑了笑,滿意地拍拍鏡子,做了套瑜伽,又尋女官來打聽女王登基前的自由度。
女官趕到,就看見陛下盤腿坐在牀上,穿一身古怪的桃紅色緊身衣服,香汗淋漓,氣息起伏,毫不遮攔展示的傲人曲線,令保守慣了的她都面紅耳赤,不自然地轉(zhuǎn)開眼光,低聲道:“陛下,登基之前,你應(yīng)該學(xué)習(xí)禮儀規(guī)矩。宮監(jiān)司已經(jīng)給您派來了禮儀姑姑,馬上就要來參見您了,這衣服您還是……”
她表情嚴(yán)肅,語氣板正,一絲笑容也無。
昨天景橫波砍轎子的行爲(wèi),著實震撼了她。事後這位女官翻來覆去想了一夜。想著自己作爲(wèi)禮司選拔出來特派到陛下身邊的禮儀女官,要在陛下身邊長期伺候,是肩負著教導(dǎo)陛下管束陛下重任的 第 060 章 ,更見不著她們滿面紅暈的激動模樣。
兩抹衣袂,兩道香風(fēng),瞬間席捲帝歌。
景橫波不急不忙走在人羣中,脣角笑意微微,她早習(xí)慣了被人看,本來就是出來準(zhǔn)備給人看,效果越轟動越好。
第 060 章 了最美的顏色,如秋日爛漫如海洋生波如春花開放,裙子下露出繫帶高跟鞋尖尖的鞋頭,鑲了水鑽,一閃一閃。
身邊的年輕女官,叫夏紫蕊,難怪她喜歡紫色。景橫波給她髮髻上戴了鑲小黑珠的黑色絲網(wǎng),擋住她一半的臉,露出的半張臉白是白紅是紅,鼻頭微微的翹著,有種明媚的稚氣。二十歲女孩子的天真純稚,彷彿此時才被挖掘而出。
她遠沒有景橫波從容,從走下馬車跨上長街的第一刻就開始後悔。如果不是景橫波生拖硬拽,想必她一定會掉頭奔回。當(dāng)人越來越多,圍觀越來越轟動,她也越來越緊張,手不斷揪著裙襬,高跟鞋也無法駕馭的搖搖擺擺,全靠靜筠扶著。
“別怕,咱們轉(zhuǎn)一圈就回去。”景橫波安撫她,對靜筠三人歉意地笑笑,“今天時間來不及,只能給紫蕊一個人打扮,下次把你們都打扮得漂漂亮亮,一起出來風(fēng)騷。”
“算了吧。”翠姐搖頭,“穿成這樣,我路都不會走。這鞋子是人穿的嗎?”
擁雪細聲細氣地道:“看看就很好了,有些衣服,也要福氣撐。”
景橫波還沒來得及讚賞她的話,靜筠已經(jīng)笑道:“陛下是不是想把這樣的衣服裝扮推廣出去?讓帝歌女人們都學(xué)一學(xué),趁機也賺些銀子?”
“你聰明!”景橫波眼睛一亮,“你造不?女人的錢最好賺。大荒不窮,卻因爲(wèi)和他國交流太少,女人們穿得太老土落伍啦。老天送我來這裡,就是讓我來賺她們多餘零花錢的!”
何況還有她這個女王,和宮廷女官親自做模特展示!
縱觀現(xiàn)代那些君主立憲制國家,王妃皇后公主們的衣裳首飾,向來引領(lǐng)潮流,淘寶同款熱賣,人人都有一個王妃夢,只能穿件和王妃同款的衣服稍作彌補。
迎駕大典時,因爲(wèi)情況不清,她選擇老老實實穿大荒準(zhǔn)備的禮服,之後等她站穩(wěn)腳跟,她要讓全帝歌,全大荒,看見屬於她的獨特現(xiàn)代風(fēng)采。
她這個女王,實權(quán)比英國女王還不如,她昨日詢問了紫蕊,她的供給也是需要宮監(jiān)司和禮司批準(zhǔn)的,有定數(shù),美其名曰避免女王養(yǎng)成奢侈浪費之風(fēng)。女人沒錢人生危險,她不想自己下半生想買個皮草還得再三打報告,那將來她想全世界尋找三個損友怎麼辦?
景橫波看著靜筠光芒內(nèi)蘊的眼睛,剛想把自己的計劃和她談?wù)劊蛘咔嘟唤o她主持,畢竟她需要一個在外界的聯(lián)絡(luò)人。忽然心中一動,到口的話停住了。
有些人和事,還是穩(wěn)妥些打算吧。
前面騷動更劇,一大羣老闆不顧男女之防,拼命擠開女子人羣,想要衝進來詢問她們。又有一羣鮮衣怒馬的少年,命護衛(wèi)喝開人羣,老遠就大笑詢問著景橫波她們的價錢,語氣輕佻。
景橫波聽見被擠開的人羣中有人低聲咕噥。
“一羣在帝歌混日子的人質(zhì),不知道什麼時候腦袋落地,也敢這麼囂張!”
景橫波明白了,這大概就是傳說中,被宮胤用計,被逼送來的六國八部的首領(lǐng)之子了。這些人作爲(wèi)質(zhì)子,生存在帝歌,一般也作爲(wèi)六國八部在帝歌的家族首領(lǐng)人物,負責(zé)相關(guān)的聯(lián)絡(luò)事務(wù),掌握家族在帝歌的所有力量,有時也參與國事的表決。
上次在進入帝歌之前,那些被擄走的六國八部首領(lǐng),多半是質(zhì)子們手下的謀臣或者武裝勢力的頭領(lǐng)。因爲(wèi)質(zhì)子的存在,六國八部不得不派一部分臣下以及護衛(wèi)呆在帝歌,但真正的王都呆在自己領(lǐng)地,非大典召見不得踏出領(lǐng)土。
作爲(wèi)質(zhì)子,時刻有生死之憂,日子想必不好過。醉生夢死風(fēng)流好色什麼的,似乎也是必然的保護色。
景橫波知道這些人來歷,就不想多接觸,正想轉(zhuǎn)身,忽覺身後感覺不對,有如芒在背之感,她霍然轉(zhuǎn)身,看見一雙鷹隼般的眼睛。
逆光,天色將暗,身後人羣熙熙攘攘,幾乎什麼都看不清,但不知爲(wèi)何她一眼就看進那雙眼睛,那眸光冷厲而深沉,針一般刺著她的方向,卻在接觸她目光那一霎,殺氣流星般一閃而逝,轉(zhuǎn)爲(wèi)暗淡平和,隨即那人轉(zhuǎn)身,消失在人羣中。
景橫波只來得及看見那人背影高大,烏黑頭髮應(yīng)該比較年輕,看他的裝束,似乎也是質(zhì)子羣中的一位。
景橫波暗暗將這個背影記在心裡。
九宮大街很長,她們引來的人羣太多,走到一半就無法再向前移動,不懷好意者逐漸接近,有的人已經(jīng)伸手試圖扯景橫波裙子。紫蕊早已無限後悔出來的舉動,咬著嘴脣險些哭出來,“陛下……我們不該來的……人太多了出不去,會出事的……”
“嗯,是差不多了,該留個驚豔的最後一眼了。”景橫波點點頭,看見前方路邊一個小井,上前,轉(zhuǎn)身。
一陣風(fēng)過,正好掀起了她的帽子,綵帶飄飛間長髮飛起,她一笑回眸。
瑰姿豔逸,佔盡風(fēng)流。
一霎間所有人只覺眼前一亮,像晨間行船於海上忽見日色生霞光出,忽然眼底就滿滿色彩與鮮豔,明媚與爛漫,美麗到了極致反而說不出哪裡美,只覺得黛眉玉顏,筆筆如畫,只覺得從眼到心,從心到靈魂,一瞬間都是震撼的,驚懾的,忘卻一切,只記得這一刻,橫亙於虹膜上的亮和光豔。
衆(zhòng)人發(fā)出不明意義的驚呼,都有些怔怔的。
好一會兒,纔有人反應(yīng)過來。
“咦!人呢!”
剩餘人大驚,眼看前方不遠那兩個美人,忽然不見。
明明剛還被圍在人羣正中,插翅難飛。
衆(zhòng)人紛紛在身周找尋,哪裡尋得見?那兩個衣著奇異美妙的女子,似狐精鬼怪故事中的花妖精魅,乘風(fēng)而降,再一笑而去,消失於衆(zhòng)人惋惜留戀的目光間。
……
半刻鐘後,景橫波拉著傻傻分不清楚的夏紫蕊,已經(jīng)回到了停在皇城廣場一個角落的馬車上。
又等了一會兒,翠姐三人也回來了。
景橫波最多隻能帶一人瞬移,好在翠姐她們事先得了她招呼,穿著也平常,在景橫波拉著夏紫蕊瞬移的剎那,她們轉(zhuǎn)身鑽入人羣中,自己回來。
在景橫波兩人的光輝照耀下,她們就是路人甲,長什麼樣子根本沒人注意。
馬車很順利地進了宮,看守宮門的護衛(wèi)和紫蕊很熟,只看了紫蕊遞出的腰牌,根本不查馬車。能在大荒宮廷任職女官的,都經(jīng)過宮監(jiān)司再三的審查和考驗,自己乃至全家族的性命榮辱都捏在宮監(jiān)司的手上,根本沒有可能背叛。
回到自己的院子,景橫波詫異地發(fā)現(xiàn)院子又?jǐn)U大了些,添了很多東西,蒙虎守在門口,一臉焦灼地走來走去,看見她急忙到隔壁院子去了。
景橫波這纔想起,雖然紫蕊有腰牌方便出入,不過自己這次出宮還是太容易了,宮胤那個控制狂,就沒有安排人跟著嗎?
……
宮胤聽了蒙虎的回報,放下手中的書卷,眼角瞟向面前站著的另一個人。
那是個胖子,也是跟隨前往大燕的隨從之一,名叫禹春。
“回主上。”禹春道,“陛下隨紫蕊女官出宮,也沒做什麼,九宮大街走了三十丈就回來了,前後不超過一刻鐘。不過……”他抹抹汗,想起自己剛纔差點擠脫了一層皮,苦笑道,“不過整個帝歌,現(xiàn)在應(yīng)該都被驚動了……”
“哦?”宮胤終於轉(zhuǎn)過臉來,黃昏日光下臉容清晰,一點金光閃耀在長而濃黑的睫毛上。
www_тTk an_Сo
“這個……”禹春直覺不能在國師面前描述自己那一刻的驚豔感受,只好含糊笑道,“您去瞧瞧,便知道了……”
------題外話------
唱首歌給你們聽:
你是我的小呀小月票兒
怎麼愛你都不嫌多
紅紅的小臉兒溫暖我的心窩
點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你是我的小呀小月票兒
就像天邊最美的雲(yún)朵
冬天快到了碼字好折磨
有了票票快點掏給我我我我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