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方媛今晚第二次近距離接觸李融。
圖書館的驚鴻一瞥,李融沒有給方媛留下太多的印象。那時,她正被自己想象中的李融形象與當(dāng)時見到的李融形象的巨大反差震懵了。當(dāng)然,反差是因爲(wèi)許豔,她形容給自己的是一個虛構(gòu)的李融。
在地下室被人反鎖,許豔突然裝瘋試圖謀害她,這幾個小時的經(jīng)歷讓她感到了李融的可怕。
李融的可怕不在於他有多麼兇狠,恰恰相反,他有一張英俊而迷人的臉孔。如果不是自己親身經(jīng)歷,方媛怎麼也不會將他與城府極深用心惡毒的小人聯(lián)繫起來。
現(xiàn)在,這個迷人的英俊男生與她對視三十秒後,突然對著她微笑,似乎恍然大悟:“你是在圖書館借書給我的那個女孩吧?!?
方媛愣住了。
她沒想到李融張口而出的竟然是這麼一句話。
他的意思是什麼?
他是說兩人這次相遇是偶然的?
方媛不清楚李融的用意,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算是迴應(yīng)。
李融的眼神更加奇怪了,“這麼晚,你一個女孩子,怎麼還不回去?”
方媛再次愣住。
她逼視著李融,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的臉上。
李融的臉色有些尷尬,似乎不適應(yīng)方媛這麼直接的目光。除此之外,他沒有表現(xiàn)出其他的異樣表情。
是自己的猜測錯了,還是他根本就是個天生的演員?
不過這樣也好,這至少證明,現(xiàn)在的李融不會用暴力來對付她。至於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現(xiàn)在的態(tài)度是僞裝還是本性,那是下一步考慮的事情了。
“我現(xiàn)在就回去!”
方媛不想在這裡多呆一秒。許豔在紅樓裡沒有搜到自己,說不定還會跑出來找她。她可不想再遇到那個一心想謀害她的瘋女人。如果真的遇到的話,她無法想象李融的舉動是什麼,他總不可能幫助自己去制服許豔吧。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小女子當(dāng)然更不能。方媛打定主意,也不管李融怎麼想,邁開腳就想離開紅樓。
她選擇的路線是繞過李融。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李融那張英俊的臉孔下隱藏著太多的東西,讓她感到可怕。
也許,是他笑得太假?
或者,是女人天生的直覺?
李融卻不知好歹,竟然向她跨了一步,“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方媛突然尖叫一聲:“站??!”
李融一副迷惘的樣子,“怎麼了,你?”
方媛向後退了幾步,靠在了紅樓的牆壁上,用嘲笑的口吻說:“你送我回去?你知道我住哪裡嗎?”
李融笑了,“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不外乎是哪幢女生宿舍,總不可能住在校外。”
方媛盯著他,加重語氣,“我住在女生寢室4、4、1!”
她刻意強調(diào)了441這個編號。
如果李融是她今晚可怕經(jīng)歷的幕後主謀,他肯定知道自己來自441女生寢室,聽到她的話後應(yīng)該不會感到震驚。
出乎她意料的是,李融的臉色突然變了,如死灰般,整個人一下子蔫掉了,彷彿被人抽掉了筋,身軀變得鬆鬆垮垮,搖搖晃晃,站都站不穩(wěn)。
如果說這是李融的刻意僞裝,那他的演技實在太好了。如果他不是的話,那自己今晚的遭遇怎麼解釋?
難道,將自己反鎖在地下室的並不是李融?
可自己明明是跟蹤李融到地下室的啊。
方媛心緒亂如麻,究竟,真相是什麼?
好半天,李融才說出話來:“你是說,你是住在441女生寢室的?”
“嗯?!笨粗钊谀欠N痛心疾首的慘狀,方媛真不忍心再打擊他,但她又不得不加重語氣反問,“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問題?!崩钊诿銖娺珠_嘴笑了下,可是笑得比哭還難看,“我只是覺得有點奇怪,聽說那個寢室一直被封閉了,沒想到現(xiàn)在又開始住人了。”
“那——”方媛故意停了下,“那我回去了,你還要不要送我?”
“送,爲(wèi)什麼不送?”李融的話裡有點賭氣的成分。
方媛不再說了,提起腳就走。她在這裡耽誤太多時間了,萬一許豔真的從紅樓裡面跑出來那就糟糕了。
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站在這裡心神不安。
可是,她才走了一步,無意中看到李融的頭頂上有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輪廓越來越大,從半空中急速墜落下來。
時間只有短短的兩三秒鐘,方媛沒來得及叫出聲來?;蛟S,她的潛意識根本不想讓她叫出聲來。她只是張了張嘴,“小心”的字眼在喉嚨裡打了幾個轉(zhuǎn),並沒有發(fā)出聲音。隱隱約約,她還是希望李融在自己面前消失,尤其是此時。
物體沒有砸到李融,墜落在兩人中間,“砰”的一聲,塵土飛揚。
方媛聽到骨頭破碎的沉悶聲音,一些噴射型液體濺到她身上。甚至有少許濺到她臉上,溫?zé)狃こ怼?
墜落下來的,是個人!
方媛雖然沒看清臉孔,但這個人手上拿著把生鏽的手術(shù)刀,從衣著上看,應(yīng)該是許豔!
許豔!就是許豔!
她竟然從紅樓上墜下來了!
殷紅的鮮血,很快就從她身體上的各個地方爭先恐後地涌出來,將這片土地染得血紅血紅。
許豔的身體突然抽搐了幾下,她還沒有立刻斷氣,竟然把臉扭向方媛。
方媛嚇得直哆嗦,雙腿無力,直往後退,靠在牆壁上發(fā)抖。
許豔竟然在對著她笑!
她的笑容,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方媛根本想不到人類還可以做出這種笑容。
說是笑,其實是嘲諷,似乎是偉大的造物主嘲諷卑微的生物般。
她的整個頭顱都變形了,壓扁了,半邊臉支離破碎,另半邊臉也痙攣抽搐著。
看得出,她很痛苦。
可是,她竟然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