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
蕭煜跪在雪地上，熱淚如泉涌一般止不住地滴在地上，地上的積雪瞬間被激出一個水窪。
山洞中的女孩聽不見蕭煜的聲音，詫異地看著突然就嚎啕大哭的蕭煜不知所措。
女孩旁邊的那個雪人似乎動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在山洞中仰天摔倒。
女孩大驚，蕭煜嚇得魂都要出來了。
眼看著一個大雪球就要砸在山洞口，蕭煜“嗖”地一聲衝了進去。
…
在離不周山五六裡左右的一處山腳下，一間廢棄很久的寺廟內。
“師傅這是怎麼了？誰幹的！”
蕭煜瞪著紅腫的眼睛憤怒地吼叫著。
蕭煜眼前是平躺在地上的摩天居士—蕭煜的師傅，多年未見的師傅。
摩天居士身上的積雪已被蕭煜一點一點地清理乾淨，身上還蓋著蕭煜的衣服。
摩天居士的臉上寫滿了歲月的痕跡，一頭銀髮已經徹底白成一片，整個人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數十歲一樣，原來那個仙風道骨的摩天居士彷彿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師傅變了很多啊，蕭煜顫抖著雙手擦了擦摩天居士臉上的污漬。
最讓蕭煜憤怒的是，師傅身上竟然還有幾處傷口，傷口雖然並不深，但在蕭煜眼裡卻比割在自己心上還要痛。
“居士被奸人所害，道氣用盡，我帶著居士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個山洞，一時避過了敵人的行蹤，但是突然就雪崩了，要不是，您，額，恩公來得及時，恐怕我和居士都要葬身雪地了。”
女孩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手中破碗中的熱湯。
這是沃民國送給蕭煜的鳳鳥蛋熬成的湯。
“我來吧。”蕭煜伸出了手。
女子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遞給了蕭煜。
蕭煜接過熱湯，從懷中掏出小瓷瓶倒了一顆重靈丸配合著鳳鳥蛋湯小心翼翼地送進了摩天居士的口中。
看到蕭煜手中的重靈丸，女孩先是一愣隨後又瞪大了雙眼直勾勾地看著。
“咳咳咳咳！”
蕭煜沒給別人餵過藥，心下著急，一下子喂地有點猛了，摩天居士一聲咳嗽吐出了大半的熱湯。
“還是我來吧。”
女子把眼睛從重靈丸上移開，接過了破碗。
蕭煜看著眼前虛弱無比的師傅心中既是憤怒又是慚愧，但更多的還是僥倖。
憤怒的是，自己的師傅竟然被奸人害成這個樣子，自己心下如何能好受。
慚愧的是，要不是自己失手造成了雪崩，師傅的情況或許要好很多。
最讓自己僥倖的是，自己回來了，回到人世間了，並且正好讓自己碰上了師傅，自己一定不會放過那些害的師傅成這般模樣的那幫奸人的。
蕭煜現在對自己的道法功力很有信心。
“好了，居士應該過一會就沒事了，你就不要太擔心了。”
女孩挽起袖子，用稍微乾淨點的地方輕輕地給摩天居士擦了擦嘴脣。
蕭煜看著呼吸已經趨向平穩的師傅，心中大定。
重靈丸的功效，自己還是知道的。
“你也喝點吧。”看到師傅沒事後，蕭煜擡起頭看了看好像一直在躲閃著自己的女孩。
女孩長得很是瘦弱，看上去比蕭煜還要小幾歲，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臉上髒兮兮的一片，嘴脣也凍得發紫。
看著女孩的這般模樣，蕭煜心下感激。
不用想就知道，師傅道氣用盡後，女孩是受了多大的罪，遭了多大的委屈才支撐到自己到來。
“我，我也可以嗎？這可是恩公的。”
女子怯生生地問道，一雙眼睛不敢直視蕭煜，一個勁地往地上瞅。
蕭煜笑了笑，“無妨，你肯定餓了吧，來快吃吧，還有這個。”
蕭煜拿出一粒重靈丸放在掌心。
“這個是給我的！”
女子一下子擡起了頭，瞪大了眼睛看著蕭煜手中的重靈丸，“這個不好吧，這可是恩公的寶貝啊。”
“沒事，吃吧，我還有很多。”蕭煜搖了搖瓷瓶，一把拉過女孩的手將重靈丸放在女孩的手心。
女孩的手心冰冰的全是涼意。
蕭煜一碰到女孩的手，女孩便像觸火了一樣飛快地收了回去。
“吃吧，沒事的，我還有很多。對了，你喝湯的時候，腦中一定要想象你之前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這個的味道跟那個一樣哩。”
蕭煜說完便低頭替師傅整理起頭髮來。
女子遲疑了一下，端著熱湯走到了一邊，小手緊緊攥著那顆重靈丸。
師傅！
蕭煜看到師傅的樣子，鼻子一酸，眼淚又掉了下來，腦中回想著自己和師傅的種種往事。
幼時牙牙學語，童年傳授道法，長大了和師傅一起抓野兔，一起到隨安鎮買糧鹽，再後來，再後來師傅就突然不告而別…
熱氣朦朧了眼睛，蕭煜眼前一片模糊，淚珠“啪嗒啪嗒”地滴了下來…
“恩，恩公，我吃完了。”
女子走了過來，看到蕭煜的樣子欲言又止。
“哦，”蕭煜趕緊擦了擦眼淚，“怎麼樣，是不是和你之前吃過的美味一個味道。”
“嗯？”女子咧開嘴輕笑了一下，“真的呢，真是神奇。”
女子開口笑後，一股童真滿滿地溢了出來，原來害羞的神情也少了許多。
“你別恩公恩公的叫我了，我叫蕭煜，是摩天居士的徒弟，你也？”
“我叫王道真，是居士的，居士的，嗯，算是婢女吧。”
婢女？
蕭煜啞然失笑，當下也沒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太久，緊接著又開口問道。
“道真，你和我師傅是怎麼來到不周山的，你所說的奸人是誰？我師傅是怎麼受的傷？”
女子愣了一下，很明顯還沒適應蕭煜對自己的稱呼。
“我和居士本來是跟著一大幫人來的，那一大幫人的穿著很是奇怪，臉上還全部都蒙著黑紗。”
王道真低頭想了一會道。
穿著奇怪，臉上蒙著黑紗！
蕭煜全身一顫。
這好像是那日自己和師傅在摩天嶺下修煉陣法時突然出現的那個神秘人啊！
就是從那時起，師傅就開始變得有些奇怪了。
“接下來呢？”蕭煜趕緊問道。
“接下來那幫人和居士還有我一起在不周山到處逛來逛去，好像在找什麼東西。”
“找什麼東西？”
“對，一連在不周山找了有十幾天吧，後來居士跟那幫人中領頭的不知怎麼就吵起來了，吵著吵著就打起來了。”
“居士一個人勢單力薄，我又幫不上什麼忙，眼看著居士被那幫人擊傷了好幾次。”
“後來居士突然衝出包圍，一下子衝到我面前抱起我就跑，那幫人就在後面追，跑著跑著，追著追著，居士突然身子一歪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我拼命地拖著居士想繼續逃，但是我實在是拖不動居士，眼看著就要追上了，不周山卻突然就雪崩了，然後就碰到你了。”
“對了，在山洞裡的時候，居士還醒了一次，後來看到你後，就又暈過去不省人事了。”
原來是這樣，蕭煜點點頭。
“對了道真，你有沒有看清那個領頭的長什麼樣子？”
蕭煜感覺那個領頭的很像之前的那個神秘人。
“具體長什麼樣子我沒看清楚，就是覺得他的眼睛很嚇人。”
眼睛！
蕭煜心中一動。
果然，那個領頭的十有八九就是摩天嶺下的那個神秘人。
可恨啊，那時候自己道法太過低微，要是像現在這樣，自己當時絕對就殺了他一了百了！
蕭煜雙拳狠狠地往地上一砸。
“恩公，你這是怎麼了？”
王道真被蕭煜突然的一下嚇了一跳。
“沒什麼，沒什麼，”蕭煜趕緊揮揮手，一把拽過王道真稍微有了點暖意的小手，“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要叫我恩公了，叫我蕭煜就行，還有真的是謝謝你了，我師傅多虧了有你才能撐到現在。”
王道真小臉一紅，從蕭煜手中抽回了雙手。
“恩，蕭，蕭煜，你不用客氣，我是居士的婢女，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蕭煜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拿回了自己的雙手。
該問得都問完了，被這個小插曲一攪和，兩人坐在摩天居士兩側都覺得有點尷尬。
王道真年紀小，可能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起身給一邊的篝火添了添柴火。
“對了道真，現在是大業幾年了？”蕭煜想起來了，自己還不知道自己在大荒裡的時候，上面究竟過了多久呢。
“現在是大業七年初冬啊。”王道真眨著眼睛疑惑地看著蕭煜。
“哦，對對對，我差點忘了。”蕭煜趕緊說道。
大業七年了啊。
蕭煜愕然。
自己大業元年也是在初冬的時候離開的摩天嶺，和韓麗嫣、清化道人在大興城過得大業二年的元旦，而後一個多月後又在饒樂水進入了大荒。
而現在是大業七年的初冬。
算算，自己離開摩天嶺已經有六年了，自己在大荒裡的日子裡，人世間已經過去了五年了啊。
蕭煜唏噓不已。
五年啊，自己在大荒裡也就待了幾十天而已。
“那道真，你和我師傅是什麼時候…”
“啊，這裡有間破廟，正好可以避避風雪，唉，真是倒了黴了，怎麼突然就雪崩了。”
破廟周圍很是安靜，一個嘶啞的聲音隔了好遠就傳了過來。
“蕭煜！”王道真驚慌失措，急急站起身子，沒注意到腳下，將篝火中的燃木踢飛了一塊，“這就是那幫人，我認得他們的聲音！”
“呵呵，來的正好！”
蕭煜拔出行雲劍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