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科皺眉, 如此一來,他們跟隨有才之將的想法就落空了。
柴青娪見他猶豫,便又開口:“我知道你們的想法, 我只能說, 與其去尋求一個好的將領, 不如自己成爲那個人。”
範科不解, 他看著柴青娪, 疑惑道:“此話怎講?”
柴青娪只說了四個字,“忌飛兵法。”
範科眼神一瞬間就亮了起來,他顯得很激動, “你說的,可是千年前的那個忌飛?”
柴青娪明白他此刻的心情, 肯定地朝他點點頭, “就是你想的那個忌飛。”
思考只在一霎那, 範科立即屈膝下跪,“野人寨所有人從今往後唯皇命是從, 必定永遠效忠皇上,若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柴青娪立刻扶起他,“範大哥快快請起。忌飛兵法是我偶然間得到的, 原本已經被毀了, 待我們回到京城後, 我自會將它默寫出來, 交給你們。”
“所以, 你之前和我們打賭,還有今日的這個陣法, 都是出自忌飛兵法?”
“沒錯。”柴青娪低笑一聲,“不然以我對兵法的陌生程度,我可不敢和你們打賭。”
兩人聊到興頭上,直到阿蔓過來叫柴青娪喝藥才結束了話題。
範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難掩眼中的落寞,這麼美好的女子,可惜不屬於他。
話說在方纔混亂時逃走的人正是管朔安排的探子,他們實在是沒有辦法調兵趕過來,只得讓人密切注意著這邊的情況,一旦局勢到了控制不住的時候,也只能棄馬保車了。
誰知道半路會殺出一支隊伍,探子眼看著他們佔據了有利地形,將豐國的一干人等通通收到自己的保護傘下,心中不免被震撼。
直覺告訴他,這是他們的幫手。
果不其然,等到今日再看,那些人雖然不知其底細,但確實是在攔截豐國的軍隊。即使不是長遠的朋友,但至少在這一刻,那不會是敵人。
快馬加鞭將信送到了京城,淮樓大吃一驚。他問管朔:“知道是誰嗎?”
管朔也百思不得其解,“不清楚,但是好像聽說是從西域那邊來的,會不會是女王派來的?”
“難說。”淮樓沉吟一會兒,“讓他們打起十二分精神觀察,先別輕舉妄動,來者未必就是朋友。抓緊時間調出一支小隊過去,既然他們已經做好了防禦,那我們借用一下也無傷大雅吧。”
“是。”管朔立刻領命出去,剩下淮樓有些難受地揉著頭,心裡的一樁大事暫且放下了,此時他感覺格外疲憊。
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各方的壓力都由他一個人扛著,在外面一定要表現出剛強的模樣,可他也是人,也會有心累的時候。
門外傳來一聲軟軟的呼喚,“皇叔。”
淮樓側頭一看,淮霄南穿著龍袍站在門邊,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兩眼微紅地望著他。
扯出一抹淺笑,他來到門邊,將淮霄南一把抱起,“下朝了?”
淮霄南順勢抱著他的脖子,輕聲哽咽,“嗯,剛下。”他剛纔在門邊站了一會兒了,看著皇叔滿臉疲憊,心中很難受。他覺得都是因爲自己,如果能再大些,皇叔現在就不會那麼累了。
淮樓摸摸他的頭,坐到椅子上,把他放在腿上,輕輕擰了擰他的鼻子,“皇上是不可以哭鼻子的,知不知道。”
“皇叔,你是不是很辛苦?我是不是拖累你了?”淮霄南學著淮樓剛纔的樣子給他揉著頭,讓淮樓心口暖暖的。
他摸著他的頭,柔聲說:“我們霄南很乖的,要不是你幫我分擔了那麼多,我肯定就會忙瘋了,哪能像現在這樣還能歇息一會兒呢。”
淮霄南聽了稍微開心了些,他繼續給淮樓揉著頭,認真地說:“皇叔,我會快點成長起來的,我會早日做一個合格的皇上的。”
“好,皇叔等著你。”
柴青娪在秋宜山待了半月有餘,其間除了萬俟安收到海城那邊的來信讓他回去之外,其餘人等一直在那裡駐紮著。
趁著空閒時間,柴青娪基本上都在和野人寨的一羣人討論者戰術,她也實現了她的諾言,先將忌飛兵法口述給他們聽。所有人都驚歎不已,直呼天書。
一直到京城來的兵終於到了這裡,他們才抽身離開。出面交涉的事交給了範科,他自稱自己只是護國心切,才組織了一羣豪傑到了這裡。爲首的將領不是傻子,看他們一個個下盤紮實,且井然有序的樣子,就知道這羣人絕非範科口中說的那麼簡單。
將領極力和他們打好關係,並讓他們北上去到京城,傳到了淮樓對他們的邀請之意。所有人都唯柴青娪馬首是瞻,她思忖了一番,答應了將領的邀約。
她知道淮樓是想試探這支隊伍是敵是友,所以即使他們現在不去,只怕之後的路途也不會平靜。任何一個上位者,都不會允許在國還未破之前,允許有人自行成立軍隊,即使是打著救國的名號,所以他們非去不可。
再者,就是她太想他了,恨不得立刻就能回到那個地方。
既然已經解決了後患,自然,是要儘快和他團聚的。
這一刻,她等了好久。
既然決定回家,便不再過多停留,他們當天下午就啓程離開。雖然現在戰事吃緊,盛國內卻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沿途走過的地方,都是一片祥和之氣。
這也讓跟著柴青娪他們走的豐國百姓感到安慰,他們沒有選錯,盛國是個值得讓人依賴的國家。
一行人並沒有像最開始那樣急行,卻也不刻意耽誤進度,在三天後的日落前終於到了京城城門。
柴青娪走在人羣之中,望著遠處那扇緊閉的大門,夕陽的餘輝灑在斑駁的石壁上,顯得格外地令人安心。上面的一磚一瓦,都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心中涌起無限感慨,之前所有的思念都抵擋不住這一刻親眼見到的衝擊,這裡是她的家,在外面漂泊了這麼久,她終於是回家了。
淮樓得知他們今日落日前便能到達京城,便早早地來到了城門處等候。他要先確定這羣人不具有任何威脅,才能讓他們進城。
站在城牆之上,老遠就看到一支五十人左右的小隊朝著城門走來,中間圍者一羣老弱婦孺。他們在保護者那羣人,是有心人。
他試圖找出人羣之中誰是首領,卻意外的搜尋到一個身影,穿著一身粗布麻衫,遮不住的纖細單薄,長得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
就那麼一眼,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不待那些人走得更近一些,他立刻從城門上飛身而去,急切地去到那個瘦弱的男子身旁。
那羣人眼看著淮樓朝他們而來,卻愣是沒有反應過來。淮樓的速度太快,等他們準備拔劍之時,才發現他已經衝到人羣之中,摟著他們的青娪姑娘,周身凝結出了一個小的氣流,似薄冰圍繞,在夕陽之中閃耀著溫暖的顏色。
而他們,看不清裡面的狀況,也根無法靠近。只得緊緊地守在周圍,做出攻擊之勢。
柴青娪也是在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便被淮樓抱了個滿懷,隨即便是一個炙熱的脣瓣落在了她的脣上。她笑著回抱住來人,給予了熱切的迴應。
管朔隨後帶人趕到了這邊,跟他們稍作解釋後便讓他們和他一起進城。
範科在那一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剛纔那個人,應該就是淮樓王爺了。
他有些不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只能看見那片美麗的夕陽。
淮樓的府中有一個小型的溫池,他將寢宮遷移到溫池周圍,把溫池囊括在寢宮的後方,用一條迴廊連接而成。
柴青娪整個人沉進水裡,周身都被溫暖的泉水包裹,三千青絲漾在水中肆意飄散。
這個浴房未曾加蓋房頂,透過朦朧跳動的水面,她能一眼望到天空。
墨藍的夜空佈滿了繁星,明暗交錯,偶有一朵流雲飄過,遮住了滿月,羣星環繞間,更添了一層醉意。
柴青娪這纔想起來,今夜是十五,果然是個團圓的日子。
淮樓一進門就看到柴青娪從水裡浮起來,溼發裹身,露在月光下的肌膚白皙潤澤。煙霧繚繞間,仿若傳說中吸人魂魄的妖精,奪去了他所有的呼吸。
“景綏。”柴青娪站在池中喚了一聲,淮樓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嗯,我在這兒呢。” 淮樓走上前去,取過一旁幹身的布衣爲她穿上。
剛系完腰帶,便被柴青娪摟住脖子,帶著溼漉漉的頭髮在他頸肩蹭。淮樓被她這依戀的動作撩出火,卻又顧忌著她頭髮未乾,久了會著涼。
將柴青娪攔腰而抱,鼻尖抵著鼻尖,板著一張臉,假裝正經,“別鬧。”他眼裡升騰而起的星火,像是燎原一般,燃燒到了身體各處。
柴青娪將頭貼在淮樓的心口處,聽著那鏗鏘有力地跳動聲,感受著他傳來的體溫,眼裡氤氳出了些許水霧。
終於回來了。
雖然這天不涼,但淮樓還是把她放到牀上,扯過被子裹著她,用內力盡快烘乾了她的頭髮。
轉身放好木梳回來,他看到柴青娪眼中水光流轉,承載著無數的深情望著他。
心一瞬間就又疼又暖的。
“好好地,怎麼哭了?”回到牀上,淮樓抱著柴青娪,輕撫著她的發頂。
柴青娪順勢又伸手攬著他的脖子,眼淚沾溼了他的皮膚,“景綏,我好想你,好想好想。”
那滾燙的液體,灼痛了久經沙場,見慣生死的那顆早已麻木的心。
他又何嘗不是,想到痛徹心扉。
“傻瓜。”低嘆一聲,淮樓拭去柴青娪臉上的淚痕,吻住了那細細顫抖的脣瓣,“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情到濃時,溫柔纏綿。
淮樓輕輕一拉,柴青娪身上的布衣便滑落而下,本應潔白無瑕的身體上,在心口處殘存著一道幺指長的傷疤。
眼眶劇烈的收縮,淮樓閉上眼輕吻上那處淡粉色的地方。
這條疤痕,可能永遠都消不掉了。
“景綏。”那處新癒合的地方,被如此溫柔的舔舐著,柴青梧有些受不住。
淮樓低笑一聲,將她輕推到枕上躺下。
俯身吻著身下之人的眉眼,淮樓沒有一刻不在感謝上蒼把他的心送還給了他。
肌膚與肌膚間最親密的觸碰,與此生摯愛水乳交融的幸福,大抵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了。
“景綏——”淮樓忍耐得太久,動作間多了絲急切,柴青娪有些難受。
淮樓被她壓低的呼聲換回了些理智,心疼地抱起柴青娪,兩人相擁而坐。
他不再輕易亂動,用被子將兩人團團圍住,火熱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對不起,我——”
柴青娪側頭吻住他,將那未能說完的道歉吞入口中。
她輕喘著氣,抱住淮樓的脖子,和他額頭相觸,“我只是,一時沒緩過來。”
說罷,她收緊雙臂,埋首在淮樓頸間,發紅的耳尖泄露了她的小情緒。
淮樓被懷中之人勾得心癢難耐,即已得到夫人首肯,自當拿捏好分寸再行事。
房內風光旖旎,不時流瀉出的嬌響和低沉交織纏繞,引得天邊那輪皎潔的圓月都染上了緋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