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藥王谷。
離嫊看完了手中的信,隨手伸到面前的燭火中燒掉。她看著身旁的朝莫,問:“要去嗎?”
朝莫看著桌上的那團灰燼愣神,思緒回到了十五年前。
那個禮賢下士,視良臣如至寶的皇上突然之間就變得性情狂躁,疑神疑鬼。
那時候太子還小,每天上朝都坐在龍椅下側看著皇上沖著朝臣發火。小小年紀,硬是被逼著在短時間里學會了幫助父皇處理各種政務。
當然,他常年在戰場上,這些也不過是聽別人說起。當年的太子,也就是盛國現在的皇上,自唯一的皇后難產而亡之后便再也沒有納過妃子,勵精圖治,一心撲在培育太子何國家大事上,算得上是個好皇帝。
收回思緒,他看向離嫊,“去吧!小娪都寫信讓我出手相救,于情于理,我也不好坐視不理?!?
離嫊想了想道:“現在邏西那邊盯得很緊,必須得有一個非去不可的理由才能去,不然他一定會抓住這件事大做文章?!?
朝莫頷首,憂心地看著離嫊,“他們最近動作越來越大,你要時刻小心著。”
說完又嘆了口氣:“怪我,原本只是想帶你離開盛國,尋個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隱居的,卻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到了原點。”
離嫊聽著朝莫突然的感慨,鼻尖一酸,她靠近朝莫,伸手覆在他手上,企圖與他十指相扣,“只要你開口,我可以立刻拋下這里的一切,我們從此歸隱山林,不再過問世事。”
朝莫卻在離嫊觸碰到他的那一瞬間抽回了手,他看著離嫊,將她的失落盡收眼底。
“你知道,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離嫊還沒來及收回的手,緩緩捏成拳頭,她自嘲地一笑,“可不是嘛,你不要我,我能怎么辦呢?”
哪怕是朝莫表現出一點躲避她眼神的動作,也好過于現在這樣冷靜不帶有一絲猶豫地告訴她:我們不可能要強百倍千倍。
他們倆人,剪不斷,理還亂。
朝莫瞳孔劇烈收縮,想說些什么,卻說不出來,他聽著離嫊凄涼的語氣,心里陣陣泛酸。
“朝莫,你有沒有想過,我每次跟你說這些話的時候。我是抱著多大的期待?而你每次跟我說這些話的時候,又是多么地絕望?”
“我已經告訴過你柴家的滅門不關你的事,就算你當時在那,也不過是多了幾條亡魂而已??蔀槭裁茨憧偸悄敲垂虉痰恼J為,錯在你?為什么一定要把那么沉重的枷鎖銬在自己身上?”
“你就真的舍得,一次又一次的傷我的心嗎?”
離嫊低聲說完后,便不再看朝莫一眼,起身離開了大廳。
而朝莫,卻在離嫊離開之后,痛苦地皺著眉,緊握的拳頭中,不斷地滲出血跡,滴落在桌上暈出朵朵紅梅。
心魔深到了一定程度,又豈是那么容易就能夠消除的?
初夏的夜,沒有記憶中那般溫暖和煦,反倒讓人倍感凄涼。
柴青娪和淮樓約在聽玉樓用午膳,也算是正式地讓姜紀塵和阮芙作為柴青娪的娘家人來見見淮樓。
阮芙顯得格外高興,招呼著淮樓入坐,“早就聽說王爺的英勇戰績,果然本人英姿颯爽,難怪我們家小娪會傾心于你。”
柴青娪聽著阮芙的話,突然覺得有些羞赫,這種感覺是她從來沒有體會過的。
“嫂子喚我淮樓就好。坊間夸大事實了,我的那些戰績,少不得軍中成千上萬的兄弟給我撐場面。”淮樓一番話說得謙虛溫和,讓阮芙更加心生滿意。
柴青娪卻美目一瞪,扯扯淮樓的衣擺,“誰是你嫂子,別亂叫!”
“早晚的事?!被礃琼樖譅孔∷氖?,握在手心揉捏。
阮芙看著兩人旁若無人的親昵,心里萬分開心。她舉起面前的酒杯對著淮樓道:“淮樓得沒錯,小娪你從不叫我嫂子就算了,可不能讓我妹夫也不叫吧。來,妹夫,干了?!?
淮樓被阮芙的豪爽帶得情緒也高了起來,斟滿酒后要與阮芙碰杯。
誰知剛一舉起手來,包房的門就被推開,秦紀塵快步走到阮芙身旁,奪走了即將入她口中的酒杯。
“都是要當娘的人了,還這么隨便,忘了大夫的話了嗎?” 秦紀塵無奈地看著阮芙一陣嘆息。他舉起手里的酒杯,重新和淮樓干了。
“哎,我這不是高興就給忘了嗎!”阮芙拉著秦紀塵坐下,依偎著他,“忙完了?”
“差不多了?!鼻丶o塵小心地攬著阮芙的腰,重新倒了一杯酒。對著淮樓舉起來,“阿芙有孕在身,不能喝酒,今日我們兩兄弟喝個痛快?!?
“好?!?
“阮阮,你......你有孕了?”柴青娪不可置信地看著阮芙,她剛才在門外看著阮芙是比之前要圓潤些許,肚子也有些突起,她以為只是這段時間長胖了些,沒想到卻是有了身孕。
“是啊,你從過完年就沒有再來過聽玉樓,都不知道自己要當姑姑了。”
阮芙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說起孩子,滿臉的喜愛柔和。
門再次被推開,紅英端著一盤精致的菜肴走進來,身后跟著幾個小斯,將剩下的菜擺放整齊。
紅英笑著道:“這幾個菜是我新出的,你們嘗嘗味道如何?”
柴青娪看到紅英就甜甜地叫了聲“紅英姐”,她夾了幾道菜給淮樓,“紅英姐的手藝特別棒,一點都不比御廚們做得差,你快嘗嘗?!?
淮樓連連點頭,笑著道好。在抬頭的一瞬間看到了紅英露出的那截手腕里有個小的鯊魚刺青,不由得愣了一下。
不動聲色的大量了紅英,她是個成熟又別具風韻的美麗女子。這樣的人,誰會想到,會在酒樓里做廚子?
不過,他也就那么一想,隨即便品嘗起碗里的食物。
四人一頓飯吃了很久的時間,有說有笑,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