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染就這麼怔怔得看著曲清悠，空曠的山坳裡，兩姐妹就這麼互看著，誰也不讓誰似的，都不肯轉移目光。
一個愈發覺得自己的想法沒錯，故而看人的眼神越來越堅定；另一個則漸漸生出了心灰意冷之感，導致對望的目光越來越心酸。
良久，文素輕輕扯了扯曲清染的小指，她著實有些受不了這對姐妹兩之間詭異的氣氛了。被拉扯了一下回過神來的曲清染，握了握那雙溫暖的柔荑，不用轉頭看，她都能想到文素這會兒有多擔心她。
原本還有些苦澀的眼神漸漸收起，她扯了扯脣角，第一次對曲清悠露出一種無所謂的神情和笑容來，她另一隻空閒的手一伸，掌心的靈力飄散，那是召喚鳳梧劍的法令。無論鳳梧劍靈平日裡看起來有多麼不著調，但只要曲清染每每召喚於它，它也絕不會有一絲的懈怠。
“唰”的一聲，紅豔的火之靈氣裹著鳳梧劍飛到了曲清染的手裡，只見她握住劍柄，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劍尖朝下，劍柄朝上，就這麼直接遞到了曲清悠的面前。
文素覺得自己的下巴快脫臼了，她這要是幹什麼？！一個發瘋還不夠，另一個也不打算繼續維持表面的和平了？
果然，曲清悠在見到這一幕後，直接就蹙起了好看的眉，疑惑道：“染兒這是什麼意思？”
雖然她對鳳梧劍有執著不錯，可是當初鳳梧不選擇她時已經狠狠落了她的顏面，如此上趕著去倒貼，甚至變成了搶奪自己妹妹的佩劍，別說他人看不過眼，就連她自己的驕傲和尊嚴都不允許她這樣做。
於是就在衆人驚訝的眼神中，曲清染讓鳳梧劍自己懸在二人中間，施施然笑道：“學藝不精，是我自己不爭氣，但不管姐姐你信不信，我對子燁師兄只有同門情誼。至於這鳳梧，姐姐若是想，可以再試一次，我就放在這兒了。”
這沒頭沒尾的話聽起來像是在解釋什麼，如果是不熟悉內情的人，那基本上聽不懂。曲清染說完，拉著文素的手轉身就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如今想想，如果有些事情的結局永遠無法改變，那麼遮遮掩掩還不如一次性攤開來說個明白。
另一頭的三個男子不知何時早已經療傷結束，卿子燁雖然還有些面色發白，可還是恢復了原本的冷峻模樣，在聽見曲清染說到只有“同門情誼”的時候，他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
說起來，自從下山後，他和這個小師妹之間的交流並不是很多，一方面是因爲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絆住了他；一方面，他心思敏銳，不是沒感覺到這個長得跟兔子似的小師妹有意在避開他。
每每稍微靠近一些，她就會主動把距離拉得更遠。在山上的時候她就是這樣，到了山下她還是這樣，如今他們在一起修行了這麼久，他兩的關係似乎就如她說的那般，止步於此，明明就連她的姐姐，對著他也有幾分好顏色的呀。
柏未央看著那邊三人之間的暗潮涌動，一時間不知該寬慰哪個纔好。真要說起來，他一路都看著這麼一大幫子人的相處，曲家姐妹之間的事情，他多少心裡有點數，也曾爲自己而抱屈過。
兩個師妹，竟然一個都沒有看上他！
當然他也不是那等狹隘之人，本以爲往後的日子就會這麼過去，大家也從沒有發生過什麼齟齬，就連寂殊寒加入進來後，相處的氛圍也越來越融洽，難道這都是他的錯覺麼？
這三個姑娘間什麼時候有這麼大的誤會了？
與卿子燁和柏未央的滿懷心思不同，就在曲清染和文素經過他們身旁的時候，荀翊自然而然的跟上了那二人的腳步，彷彿他們三人自成一體，一起走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索性受傷的那兩人都已經沒事了，他也不需要再留在原地，有些事情他也許還想不太明白，但不代表他看不出來這種詭異的場合，留下來的人才叫尷尬。
等到文素三人已經走遠了，曲清悠這才咬著紅脣，望著自家妹妹遠去的方向，媚眼帶淚，滿臉都是一副“爲什麼誤會我？爲什麼不理解我的苦心”的模樣。
佳人泫然欲泣總是勾人傷懷的，卿子燁也不知是真的不懂還是假的不懂，他簡單說了一句“走吧。”領頭就往山林深處而去，其他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或許在他看來，有什麼恩恩怨怨也得等解決了董燕兒的事情再說。
只是他在經過曲清悠的身旁時，意外的說了一句：“師妹莫要多想。”隨後便走開了。曲清悠愣了片刻，忽然像是受到了什麼極大的安慰和鼓勵，脣角不由得就帶上了些許笑意。
要是文素在場，估計得氣到一巴掌呼上去不可。
什麼叫不要多想？！
也許卿子燁本身說這話並沒有什麼含義，但他當初占人曲清染便宜的時候怎麼不想想會惹出這麼一檔事兒來？他知不知道他越是這麼說，往後再有個什麼一差二錯的，曲清悠的反彈就會更大！
似乎腦補到了自己想要的迴應，曲清悠欣喜得差點連近在眼前的鳳梧劍都要忘記了，她轉過身看著佇立在眼前的鳳梧劍，像是在猶豫什麼，剛下定決心了似的伸過手去，鳳梧劍就像知道了她要做什麼似的，直接往後移了一大步，直接叫曲清悠撈了空。
隱隱被激怒的她似乎真和鳳梧劍槓上了，紅袖一甩，頭也不回的追上了卿子燁的腳步，留下鳳梧劍懸在原地上下浮動著，似是在疑惑著什麼。
柏未央走近它，拇指的指腹磨蹭著劍柄上雕刻的上古紋路，他忽而淡淡一笑，說：“還愣在這兒？趕緊去找清染師妹吧，之前沒能保護好她，總不能再出什麼事了。”
話音剛落，鳳梧劍如同一個醍醐灌頂的小傻瓜，“嗖”一下飛起，圍著柏未央轉了兩圈後，直直的衝往曲清染等人離開的方向追去。
望著那條紅色的光線徹底消失在眼前，柏未央轉頭看了看另一邊兩人離去的腳步，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緩步跟了上去，他似乎開始有些明白了荀翊的做法了。
如果可以，他也好想跟著文素她們一起走啊。
鳳梧劍本以爲要追上一會兒才能追到自己那個不靠譜的小主，哪知它離開曲清悠三人的視野後，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就見到了曲清染正背靠著一棵小樹，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它。
鳳梧劍靈第一次覺得，它好像真的選擇了一個不得了的劍主。
文素哭笑不得看著曲清悠用一種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恐嚇鳳梧劍，其實當她們走出那三人的視線後，這丫頭就開始後悔起來，果真是裝逼一時爽，事後火葬場。
如今這一人一劍還在彆彆扭扭的你看我我看你，她忍不住用手輕輕推了她一下。真是受不了，明明捨不得的很，還故作大方要把鳳梧劍讓出去，這是嫌死得不夠快吧？
“劍靈一旦認主，除非劍主身亡，否則便是它後悔，也絕無可能中途換人。”
荀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要是換做別人這樣神出鬼沒的嚇唬人，文素掉頭就是一拳砸上去，偏偏她已經習慣這小子像個背後靈似的跟在身邊，要是哪天荀翊沒跟著，她還會覺得哪兒不太對勁。
“這我也知道，只是你那清染師姐，時不時就要抽風一下，你也早該習慣了纔是。”
不想打擾那一人一劍的情感交流時間，文素轉過身繼續慢悠悠的走著，荀翊也緩步跟上了她的步伐，雖沒有言語，但二人一前一後的散著步，遇到陡峭的地方，荀翊還會非常紳士的伸手拉她一把。
似乎時不時就要伸一下手的行爲讓他覺得頗爲麻煩，在又一次把文素拉上坡之後，荀翊沒有再鬆開手，文素好似也習慣了，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妥。
一時之間，二人手牽著手，恍若在山林間爬山遊玩，有那麼一刻，這氣氛好的簡直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