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離我們大約十來米,是在我跟師弟拐過來一道彎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其實在這種完全一抹黑的環(huán)境里,只靠兩顆照明范圍不足五寸的夜明珠,別說那人離我們十來米了,就是躺在我們倆中間,只要我跟師弟走路的時候,沒有拿腳碰到他,真是一點也發(fā)現(xiàn)不了。而這個人不一樣,他的身上正散發(fā)著一種熒綠色的光芒,這光芒就像是陽光照射下的海面一樣,波光粼粼地在閃動,籠罩在身體周圍,組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師弟捅捅我的胳膊,用最小的聲音說道:“師哥,你說這到底是一個人,還是什么別的東西?”
我也壓低聲音道:“不知道……但是你不覺得,這綠光看著有點眼熟嗎?”說話時,我身上的雞皮疙瘩已經(jīng)莫名地冒了出來,好像身體本能地已經(jīng)開始做出反應。
師弟咽了口吐沫:“是有點眼熟……你再聽這聲音,媽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不就是咱在翡翠山莊地底下的時候,遇到的那種頭頂上冒綠光的小青蛇嘛!”
我心里一顫,立刻打了一個哆嗦,這種小蛇吐信子時發(fā)出的“嘶嘶”的聲音,就像一顆引爆炸彈的引子,轟地一下勾起我腦海中關于翡翠山莊那段極其不好的回憶,頭皮忽地一緊,心口已是心跳加速,慌得一塌糊涂!眼睛條件反射地往四周瞄去,生怕那東西不知好歹地圍上來。
師弟說道:“現(xiàn)在怎么辦?咱們是裝沒看見接著往前走,還是原路返回到祭臺那兒,再選一個溶洞進去?”
我強迫自己把目光轉(zhuǎn)移到那片綠光之外的地方,讓心思往解決問題的這個方向上想,定了定神,說道:“咱們已經(jīng)走了將近四個小時了,體力嚴重透支,再回去肯定不現(xiàn)實。我看這地下溶洞應該是相互連通的,咱們能在這里遇到這種……小青蛇,就說明咱們已經(jīng)走回到翡翠山莊地下通道的范圍了。小兌。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再往前走幾米,看看前面的形勢,再考慮要不要原路返回。”
師弟說道:“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但師哥你不是怕蛇嗎?要不是這樣,你先在這兒等著,我過去看看,有什么情況再回來跟你匯報!”
聽到師弟這么說,我頓時松了一大口氣。點點頭,囑咐他要小心,別靠得太近,別打草驚蛇。
師弟一邊應著我,一邊貓腰朝前面挪步,走了大約有五六米,便停住了,我在后面只能看見一個綠色的圓點。十幾秒之后,那綠點忽然動起來,我以為師弟這就要回來了。沒想到,那綠點卻是繼續(xù)朝前移動的。我心里猛吃了一驚,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想叫師弟又怕打草驚蛇,只能在原地干著急。
不過,我倒不是擔心師弟的安危,這小子雖然天不怕地不怕,命門也不在于此,但畢竟在山莊的時候見識過這東西的厲害,自然不會貿(mào)然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我擔心的是。師弟在前面一定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又不是特別確定,所以才又上前查看。師弟素來莽撞,就怕他沒頭沒腦地再捅什么簍子出來。我們現(xiàn)在實在是沒有那個多余的精力再去應付任何的變故了。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抬頭一瞧,正見著那綠點飛也般地朝我這邊移動,但耳朵卻聽不見半點腳步聲。師弟的身形很快隨著那綠點從黑暗中沖出來,我看他臉上的表情奇怪得很,不知是喜還是憂。正想問他,師弟卻搶先一步說道:“你猜我看見誰了?”
我下意識地往前瞄了一眼,搖搖頭:“看見誰了?”
師弟嘆了一口氣,說道:“姓孫那老頭!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不過也真是可憐,師哥,你是沒看見他現(xiàn)在的樣子,肚子都被那些小蛇掏空了,鉆到他腸子里、嘴巴里、鼻孔里、眼睛里……簡直就是見洞就鉆!那小老頭雖然自私自利,不講義氣,但也罪不至死呀,現(xiàn)在落得這么個死無全尸的下場,也忒他娘的可憐了點兒!”
“哦對了,”師弟一頓,拿給我一樣東西,“這是我在那老頭兒手里發(fā)現(xiàn)的地圖,還好這孫子手上握著降龍木呢,那小蛇不敢靠得太近,再加上小爺我的獨門手藝,這才把這寶貝及時搶救出來。”
我借著夜明珠的光亮展開一看,發(fā)現(xiàn)這地圖上畫的竟然就是我們之前開過棺的那個青銅祭臺,旁邊寫了個“祭”字,祭臺下一共有八條通道,其中只有左手邊的第三條前面畫了一個箭頭,旁邊都是簡易的崇山峻嶺的勾畫。從地圖上來看,這條通道穿越了兩座主峰的內(nèi)部,最終是要到達另一座山峰側面的一個出口,這座山的旁邊標了一個“驪”字,想必就是驪山了。地圖上圍繞著青銅祭臺之上,還有大量讓人眼花繚亂的標示和通道,我看與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也沒多大關系,都是講如何如何才能找到這個青銅祭臺的,便不再細看。
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很明了了,我跟師弟這次陰差陽錯地路還是選對了,只是這姓孫的太過于心急,一看寶貝沒了,又惹了事,便丟下我們自己逃命去了。誰知道,這通往驪山之路并不像地圖上標注得這般簡明容易,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一米七五又沒有半點武藝傍身,自是要吃了這個送命的大虧!若是他當初沒有棄我跟師弟而去,憑借著我跟小兌的本事,雖不敢說能護他毫發(fā)無傷,但小命是絕對保得住的!
想到這里,我不禁又為一米七五白白送了這條命而感到十分地痛惜。這人命說頑強也真頑強,說脆弱也真是脆弱得不堪那綠頭畜生輕輕一咬,想那一米七五也算是跟我們出生入死了幾場,掏心窩子地說了不少話,蛤蟆肉也一起吃了,哭也一起哭了,鬧也一起鬧了……一想起來那些畫面,真的是歷歷在目,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如今卻落了這么個下場,真是讓人說不出的難受。
師弟嘆了一口氣,拍拍我的肩膀,安慰我說:“還是那句話,生死有命……人活著,就都有死的那一天,師哥,看開點就行了!老孫這老滑頭指定是怕死咱們后邊了,搶不上下輩子投胎當大哥的機會了,那他不是虧大發(fā)了!”
我輕笑了笑,打起精神:“按道理,咱們應該讓他的尸首入土為安,但是現(xiàn)在的情況比較特殊,一來,我們工具和人力都不足,二來,纏在他身體上的那些毒蛇……”正說著,我的余光往前面一瞟,立刻就愣住了,十米開外那一米七五的尸體,連帶著身上的綠頭青蛇,居然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