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感到我的視線非常的不穩(wěn),上下左右來回地晃,胸口也有點發(fā)悶,渾身上下沉痛無力,感覺就像被人狂毆了幾百頓,骨頭都快散架了!右后脖子和右腳踝這兩塊地方,好像還他娘的給灌了辣椒水,火燒火燎地疼……
恍惚中,我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他一邊走一邊回頭看我,目光中帶著一絲同情,可又好像不單單是同情,他始終沒有停下腳步,甚至沒有跟我說一句話,漸漸地,他開始越走越快,一點一點消失在我有限的視野范圍之內(nèi)……我始終不知道,是我的視野在縮小,還是他的腳步在加快,總之,冷板凳不見了,我也再次失去了意識。
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腦子里不停地閃現(xiàn)出那只滿身是蛇的血人,那些青蛇不知怎么地,就爬到了我身上,有的纏住我的腳脖子,有的鉆進我的衣服里,還有的直往我的喉嚨眼里面鉆,幾乎將我團團纏住,我急得滿頭大汗,想動動不了,想喊也喊不出來,真他娘都快哭了……然后畫面突然一閃,又回到了冷板凳看著我的時候,我拼了命地跟他揮手求救,可他始終一動不動地站在遠處,眼神里面很空洞,好像看見又沒有看見我,然后,他的身影開始一點點地變淡,好像快要消失了。
我心里一咯噔,慌得一塌糊涂!立刻拼了老命大喊,可那條青蛇就纏在我的嗓子眼里,無論我再怎么用力,怎么拼命,還是連半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眼見著冷板凳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我急得大哭,一種叫做絕望的情緒瞬間將我吞噬,我的心里難過極了,這種感覺是用任何一種語言都形容不出來的……我就這樣看著他,看著他的眼睛,看到最后,連我自己都覺得累了,算了吧,他才完全消失不見。
師弟的聲音好像是從我的頭頂上傳過來的:“小師傅,這還要走多遠啊?要不咱們就原路返回,找到那個人皮池子,想辦法爬上去得了!”
我緩緩張開眼睛,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我是趴在師弟背上的,我立刻動了動嘴巴,里面并沒有感覺到異物,看來可能又是個噩夢,我頓時松了口氣。轉(zhuǎn)眼,正看見一雙狹長的眼睛盯著我,我的心里猛地一驚,冷板凳?!他怎么會在這里?難道剛才的這一切都不是夢?
這時,喬乞的聲音也從前面?zhèn)鱽恚骸拔也毁澩叮阃四莻€渾身是毒蛇的怪物了?咱們現(xiàn)在兩個下酒菜,再加上一個重傷員,就算多了這位武功高強的小師傅,可他又能照看得了幾個?乾一兄弟當(dāng)初,不就是為了保全咱們兩個才受傷的嗎?既然是折了兄弟的半條命才死里逃生出來的,現(xiàn)在又怎么能再帶著他回去冒險呢?況且,你說的那個池子里都是強腐蝕性的化學(xué)藥物,萬一咱們一時間找不到出口,豈不就是去那里白白送死?”
“操!”師弟氣得大罵,“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么辦?咱們這都走了快一天了,他娘的連口水都沒喝上,我說小師傅,你這回到底認不認路啊?”
冷板凳瞥了師弟一眼,突然走到了我跟前:“你師哥醒了,我們休息一會。”
師弟一愣,立刻停住腳,靠著墻慢慢把我放了下來,喜道:“師哥,你可算醒了,流了那么多血,可真嚇?biāo)牢伊恕闭f著,從背包里掏出水壺:“來,先喝點水。”
我的喉嚨又干又疼,也沒力氣抬手,就著師弟的手猛喝了幾大口,這才感覺喉管舒暢了許多,視線也跟著明朗起來。原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了那間酒窖,正處在一條狹長的石道里,一端不過兩三米就看到頭了,應(yīng)該是個轉(zhuǎn)彎,而另外一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
而此刻正在我對面坐下的,不是冷板凳還能是誰?喬乞也挨著師弟盤腿坐下,呵呵一笑:“小兌啊,原來你這兒還有存貨呢,我也一天都沒喝水了,你也給我喝一口。”說著,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接水壺。
師弟啪地一下,對準(zhǔn)喬乞的褶子手就是一巴掌:“渴著,小爺我還沒喝呢。”
師弟舉起水壺正打算喝水,可手到半空突然停住了,他搖了搖水壺,聲音很響,里面大概是沒剩多少了。“算了,還是留給師哥吧。”師弟咽了口吐沫,又往瓶嘴里面看了一眼,十分不舍,然后舔了下嘴唇,果斷地擰上蓋子:“咱們血多,血液里有水份,一時半會渴不死。所以小師傅,你可千萬不能掉鏈子啊,小爺我的身家性命,這回可都全系在你身上了!”
冷板凳自從坐下之后就一直看著我,好像是在確認我的身體狀況,聽到師弟跟他說話,他才轉(zhuǎn)過頭對師弟道:“這個地方我也是第一次來,能修建出這個地下密道的人,應(yīng)該絕不簡單……沒有地圖,我們一時半會很難走出去,我也只能根據(jù)我平時的經(jīng)驗,時間上就會多耗一些。”
師弟一愣:“我操……”臉一拉,“我說小師傅,你他娘的,也忒實在了吧,咱們哥幾個現(xiàn)在困在這種鬼地方,最重要的是要鼓舞士氣,士氣你懂不?你就不能簡簡單單地說個‘好的’?恩?”
按照冷板凳平時的習(xí)慣,一定不會搭理師弟,所以接下來,當(dāng)他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好的”的時候,我跟師弟都愣住了,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
“師……師哥,你掐我一下,我他娘的,好像活見鬼了!”師弟說著,伸出一條胳膊,我這會的腦子幾乎都已經(jīng)不聽使喚了,下手也不知道輕重,就聽見師弟“咦呀……”地慘叫起來,估計疼得不輕:“別掐了別掐了……我、我信了我信了!”
只有這個喬乞不明就里,跟看神經(jīng)病似的看著我們:“厄運當(dāng)頭,生途未卜,二位兄弟還有如此閑心苦中作樂,我老喬真是佩服!不過,方才這位小師傅提及的,修建密道之人,莫不是這個山莊的主人?”
師弟抹了抹疼出來的眼淚,道:“怎么,老頭你認識?”
喬乞呵呵一笑,捏了捏下巴,方才我們鬧這一出,他見插不上話,自知生分,因而臉上頗有不悅;不過現(xiàn)在話題峰回路轉(zhuǎn),問的正是他的專長,自是要故弄玄虛一番:“若真是這座翡翠山莊的主人,我想,整個西安城應(yīng)該沒有人會不認識吧。”
師弟一聽有戲,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也學(xué)著喬乞的樣子捏著下巴,搖頭晃腦道:“愿聞,其詳。”
那喬乞笑了笑,似乎并不介意:“說起這翡翠山莊,不得不提的就是翡翠,古語有云,黃金有價玉無價,這翡翠就是玉中的硬玉之王,其分量可想而知。況且,這西安城又是藍田玉的故鄉(xiāng),物以稀為貴,誰家能挖出跟旁人不一樣的東西,誰家的行情就會青云直上!現(xiàn)在市面上絕大部分的藍田玉還有一小部分的翡翠,就是從這翡翠山莊走貨出去的,而這個山莊的老莊主,人稱奎六爺,實乃當(dāng)今玉石界之一霸!”
“不知道你們聽沒聽說過斗玉,這在西安城,乃至整個玉石界都是兩年一度的盛事,因為這斗玉的結(jié)果不僅關(guān)乎各莊家的名望和顏面,還會直接影響到下一年各個玉種在市場上的價格和走勢。想我老喬在這西安城里混了快九年了,也算小有名氣,可要想到這白玉堂去,少不得掏空畢生家財,用斷各路人脈,才在去年勉強買到了一個頂層的站席,那場面,嘖嘖……簡直是山呼海嘯,龍爭虎斗,死傷無數(shù)啊!”
師弟聽得入迷,問道:“什么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