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云夢澤,漢帝長楊宮。豈若因農暇,閱武出轘嵩。
三驅陳銳卒,七萃列材雄。寒野霜氛白,平原燒火紅。
雕戈夏服箭,羽騎綠沉弓。怖獸潛幽壑,驚禽散翠空。
長煙晦落景,灌木振嚴風。所為除民瘼,非是悅林叢。
——李世民《出獵》
十月,秋色深。
寒風烈烈,浮云慘慘,霜濃冰結。
長安城東門之外,霸橋兩岸的楊柳,早已失了初春飄絮如雪的愜意,迎來初冬真正的第一場風雪。
冷風如刀,縱是滿天飛雪,賽過飄絮,還是少了春日里游人如織的觀賞。
寒風飛雪,已讓空氣凝在了空中下一片寂靜,萬籟無聲。
突然,一陣馬蹄聲“噠噠”傳來,打破了四下的冷凝。三匹快馬飛駛出長安城東的春明門,駛過霸橋,向東一路飛馳而去,不幾時便消失在了紛紛揚揚的飛雪之中。
識貨之人,看服裝會認出剛才的三騎之中有二人乃是禁衛(wèi),二人皆是武弁服,平巾幘。另外一人青衣烏帽,看上去是個文官,只是這個文人長得十分粗豪,與那兩個衛(wèi)士不相上下。
望著飛騎遠失,瑟瑟的霸柳驛廳里,一張慵懶的臉上露出微微笑意。
那張慵懶的睡臉上,還掛了一雙惺忪的睡眼,慵懶地斜憑廳欄,整個人便似沒有睡醒一般。連那一抹笑意,掛在此人面人,也似是美夢中的一絲笑意。
細看此人,雖然生得一幅慵懶模樣,到也美目清秀,是個美男子。年紀甚輕,衣飾到也甚是平常,白袍烏冠,與一般士子沒有兩樣。只是那白袍外面那件“白裘”大氅,卻不是尋常人家能夠見到的。腰間系的一塊美玉,也是極為罕見的“玄玉”,看上去應是個富貴之人。
“房喬大概沒想到圣上讓他留守京師,處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有人會參劾他。聽說,房喬當時臉得綠了……”
一陣哈哈大笑自身后響起。“睡臉人”打了一個呵欠,轉過頭去。說話的人是坐在他的身邊不遠處的一個約有三十幾歲的大漢。
那大漢與睡臉人白凈的面孔恰好相反,一臉亂蓬蓬卷曲的大胡子掩住兩腮,端得威武無比。
此人口氣到是不小。房喬字玄齡,乃是當朝的司空太子太師,圣上最依重的大臣。敢于直呼其名之人,似乎并不多。
那“睡臉人”雖然沒說什么,眉目之間卻閃過一絲褶皺,一閃即逝,看了看虬髯大漢,略一沉吟說道:“到是沒想到房喬如此干脆,看也沒看便讓人帶此人去直接見圣上。”
“房喬雖然處事精明,不過這次彈劾他的這幾件事,卻也不弱。”虬髯大漢冷哼一聲,說道。
“雖然如此,但以圣上對他的信任,不見得會管用。”“睡臉人”若有所思地說道。
“韓王是房喬的女婿,圣上信得過房喬,卻不見得會信得過韓王,我次圣上不生出些嫌隙,萬不可能。”虬髯大漢嘿嘿冷笑,接著說道。
“此次圣上出獵,只怕是要在東都過年……”“睡臉人”似是沒有聽到虬髯大漢的話,低聲咕噥一句,似是有無限心事。
忽又抬起頭,看著虬髯大漢說道,“先生以為圣上會如何處置此事?”
“不必擔心,圣上若信不過房喬,朝中之事非王爺更托何人?圣上如此英明之人,自會明白這個道理……”虬髯大漢見“睡臉人”一臉擔憂,哈哈大笑道。
原來那“睡臉人”竟然是位親王
廳中只有虬髯大漢與“睡臉人”兩個,虬髯大漢口中的王爺自然是他。
虬髯大漢中氣十足,笑聲十分豪邁,驚起廳邊柳樹上飛鳥啾啾。
“睡臉”親王精神為之一震,也笑了起來:“不錯,反正無論如何都不會是壞事兒”
笑聲中,“睡臉”親王與那虬髯大漢端起酒杯,相對一飲而盡。
“痛快”虬髯大漢連聲大笑,“自來俠士豪杰行事……”
虬髯大漢眼中有了幾分醉意,更加健談起來,撿些江湖豪俠之事來說。
這次講地是他曾經為了追殺一個“仇”人,行走千里,從大漠直追到雪山,在冰川之巔決斗,三天三夜……
“我記得當時也是這樣一個大雪之日,我與仇人大戰(zhàn)三千會合……”虬髯大漢說到高興之處,手舞足蹈。大喝一聲,竟然跳到廳處,縱身折了一支柳枝,以柳作劍,舞了起來。
那“柳劍”在他手中,竟如游龍一般下只見雪飛,不見雪落。舞到興處,“柳劍”上的枯葉一齊飛出,射向柳樹枝頭,立時落下一片枯葉。
柳葉飛雪,片片飛舞,化作一團旋風……
“睡臉親王”不由拍手大笑:“真猛士也本王得此猛士,真乃天助”
“睡臉親王”酒到半酣,反而一掃慵懶睡意,精神奕奕起來。
虬髯大漢聽到,甚是得意,大喝一聲,手中“柳劍”飛出,立時有條條柳枝齊齊斷開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