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趙繼統(tǒng)侃侃而談的一番話，李克臉上又一次露出了十分驚訝的神情，他沒有想到，面前坐著的黃皮膚、黑眼睛、斑斑白髮的老人，不但會日語、英語，而且還深諳中國歷史，是個知識淵博的人，不覺心中泛出幾分敬意和欽佩之情。

“你的日語講得不好，來中國學習中國文學和歷史，卻不求甚解，知之不多，或者只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說明你的精力沒有用在這上邊，而是另有別的任務(wù)，並且從事著一種非法的活動，對不對?”趙繼統(tǒng)把話題又拉了回來，弄得李克有些措手不及。

“不，我……”李克第一次變得惶恐起來。

“不要再耍小聰明瞭!”趙繼統(tǒng)抓住這個時機對他教育說：“你應(yīng)當明白，我們不允許任何人，包括你們美國人踐踏我們的法律，損害我們國家的安全。還是那句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對於你的間諜活動我們掌握了大量證據(jù)，現(xiàn)在給了你時間和機會，希望你好好交代你的全部罪行，轉(zhuǎn)變你的立場，我們會從寬處理。否則，你應(yīng)當明白，一個國家對於一個外國間諜會如何懲處!你年紀還輕，有很長的路要走，今後，你是繼續(xù)走一條與人民爲敵的反動道路，還是走一條有利於人民、有利於社會的光明之路，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李克第一次變得虛弱和乖順起來，臉上那種傲慢、不可一世的神態(tài)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作爲旁觀者的齊超清醒地意識到，雖然李克高傲的氣勢被打掉了許多，但是，要想讓這位多年受西方殖民教育、堅持反動立場的美國間諜老老實實地儘快交代自己的罪行，在目前還是有困難的，也是不現(xiàn)實的，必須和他進行較長時間的交鋒和鬥爭，要用無產(chǎn)階級的政策對他“攻心”，用無產(chǎn)階級的情懷感化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只有這樣，方能達到預期的目的。應(yīng)當說，這是一場長時間的智慧、毅力、精力的較量。

作爲預審員的齊超，手中掌握著李克從事間諜活動的證據(jù)，他要千方百計地設(shè)法剝掉對方身上的僞裝，揭露其間諜的真實面目，使其能夠認罪服法。

作爲美國間諜的李克，極力護衛(wèi)著被捕前自己是“留學生”的僞裝，以便能逃避中國**給予的懲罰。

《孫子兵法》中“謀攻篇”有一句名言：“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趙繼統(tǒng)給齊超分析了敵我雙方的情況，從體力上講，李克佔優(yōu)勢。李克雖然來中國幾年了，但是生活標準是很高的，經(jīng)常喝牛奶、吃雞蛋、肉類食品，身體健壯。作爲中國公安人員的齊超吃的是小米飯和窩窩頭、蔬菜，體力上肯定不如李克。

另外，李克是審訊對象，他在被捕前已經(jīng)有思想準備，入獄後，他會集中自己的全部精力，來考慮如何對付審訊，如何矇混過關(guān)。而齊超不但要審訊李克這樣重要的美國間諜，還要審訊其他案犯。工作十分繁忙。

但趙繼統(tǒng)堅信，李克是在押犯人，我們掌握著他確鑿的犯罪證據(jù)，正義在我們這邊，正義是必勝的。

接下來的幾天裡齊超每天幾乎只睡二三個小時，但仍顯得精力十分充沛。在幾天的審訊中，齊超努力效仿趙繼統(tǒng)，使自己的問話變化多端，讓李克摸不著規(guī)律，同時，開動腦筋，把李克交代的每一個細節(jié)和以前的口供加以對照，從中找出矛盾點，然後頻頻出擊。

這時齊超發(fā)現(xiàn)，李克的供詞已經(jīng)矛盾百出，陷入了完全不能自圓其說的境地。就這樣，連續(xù)審訊了李克五個日日夜夜。

此時，趙繼統(tǒng)再一次出現(xiàn)在李克面前，嚴厲的說道：“隱瞞是沒有用處的，你所接觸的大部分人，包括你的夫人李又安，他們會向我們講實話的，我們已經(jīng)掌握了你大量的犯罪證據(jù)，如果你不老實交代，最後只能受到人民**從嚴處理的結(jié)果，到那時，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好吧，我說實話。”李克裝著下決心的樣子說：“我1944年參加美國海軍，一直在情報署搞情報工作，但是，戰(zhàn)後我和他們已經(jīng)沒有來往了。來到中國後，在學校裡聽到一些教授和學生的交談，在國際俱樂部與美國領(lǐng)事館的人和西方一些人聊了一些，可我沒有意識到這是從事情報活動。”

欲蓋彌彰!這哪裡是交代罪行，分明是在說謊!避重就輕的搪塞!

齊超對此給予批駁：“你作爲一名在美國海軍情報署受過專門訓練，並從事多年情報活動的間諜，把蒐集的情報提供給自己上級的行爲，說成是無意識的，這麼說誰會相信呢?”

趙繼統(tǒng)卻制止了齊超的繼續(xù)施壓，提醒他李克雖然避重就輕地“交代”了幾句，但卻能看出他的思想防線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痕，要齊超調(diào)整審訊步驟，抓住時機，緊追他在美國海軍情報署的關(guān)係和在華的活動細節(jié)。

由於過度勞累和缺乏睡眠，在後面的審訊中，齊超一坐在椅子上就想睡覺，但他極力堅持著，經(jīng)常用冷水沖沖頭、洗洗臉，或連連吸著菸斗，站起來踱著步子，始終保持頭腦清醒，鬥志旺盛。

李克卻堅持不住了，他常常吃過晚飯後，回到監(jiān)所倒頭便睡，他以爲齊超也沒有精力審問他了。然而，齊超仍讓人把李克叫起來，繼續(xù)進行審訊!

這樣，持續(xù)到了第12個晚上。趙繼統(tǒng)通過十幾天的審訊記錄，摸透了李克的思想“脈搏”，他有兩怕：一是怕他坦白交代了自己的罪行，中國**是否能從寬處理，會不會殺頭；二是怕老婆離婚，他有一個舉案齊眉、鶼鰈情深的妻子。

李克是外國人，但也是人，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慾。所以他召集李漱玉和預審科全體人員開會，討論下一步的“溫情”審訊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