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雅,”他眼神忽然黯淡,沉默半響,說道,“我差不多已經整理好了。”
她的手指一鬆,各種文件噼裡啪啦的落下,她慌‘亂’之中急忙蹲下去,裝作撿東西,他自顧自靠在‘牀’頭對她說,“尋死覓活對於一個即將而立之年的男人來說,未免太過可笑,可是不這樣,永遠無法確認你的內心。”
“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認真,”趙清雅起身輕鬆的笑,“什麼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有時候,做人太清醒會很無趣的。”
“我不是沒想過放棄,”他眼中有一點晶瑩剔透的光亮,仿若黑暗盡頭的希望,“只是有些不甘心,我不知道我在哪一個地方出了錯,也不知道這七年的時間是什麼改變了你,爲什麼明明我離你這麼近,卻好像隔了千山萬水一般遙遠,好像真正的你被困在某個地方,回來的,只是一個陌生人的軀殼.......”
“對不起,”她鼻翼微紅,生生的憋回了眼淚,“早知道你如此牽念我,我應該早點和你聯繫的,很可惜,你看不到我過去七年的生活,你不知道我有多幸福,多開心,每一天都好似在過節似得,‘交’了很多朋友,被鍾寵著愛著,有好吃的.....好玩的.....不必拿著導盲棍生活,也沒有人嘲笑我......”
她越說越心酸,越說越說不下去。
“趙清雅,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他打斷她的話,帶著最後一絲希冀望向她,“你真的沒有什麼難言之隱瞞著我?”
“我也再回答你最後一次,”趙清雅沒有多餘的猶豫,她堅定不移的說,“沒有,你應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呵,果然是我多慮了,”他略帶歉意的垂下眼簾,點點頭,“我是瘋了纔會疑神疑鬼。”
她就像那半破碎的鏡子,拔掉了過去的殘跡,有了自己新的生活,跑了很遠很遠,也已經悄悄的復原。
他擡起眼眸看著她清秀的眉眼,終於放心的說,“謝謝你的誠實,我自己的感情自己會整理好的,我姐說得沒錯,我們都無法改變過去,但我們可以期望未來,但願我的未來,不會再有關於你的記憶存在。”
但願我的未來,不會再有關於你的存在,這句話令她怔了很久,那刺痛的尖銳,灼傷了她柔軟的內心。
“當然會的……”她眼睛含著笑,聲音卻漸漸哽咽,“這世上,沒有奇蹟,我們都只是平凡的人,我當然也會被其他人取代,代替我…..被你捧在手心寵愛,代替我……健健康康……長長久久的…….陪伴在你身邊,也當然…..會被你忘記,永遠永遠,不復存在。”
就這樣吧,我們,各安天涯。
他輕輕咬了一口三明治,皺緊的眉頭忽然鬆開。好像,沒有記憶中那麼難吃。
但此時的他多希望這個三明治像從前那樣難吃啊,那時的她,有著憋足的手藝,模糊的視力,飛不高也走不遠,寄宿在他的屋檐之下,歡脫的跑來跑去,佔據著他充滿驕傲的年少。
目光隨著窗外一樹一樹的‘玉’蘭‘花’後退,她在這一刻變成過去,在五月的‘花’開中,被時間慢慢的冷藏。
“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平靜的生活,”他沉靜的看著她,點點頭,“替我對你的先生,說一聲抱歉。”
她苦澀一笑,“無論以後你的生活會怎麼樣,無論以後你到了什麼地方,我都希望你能幸福快樂。”
他的聲音冰涼而堅定,好似從前那麼冷漠,“你也是一樣。”
doctor chong在‘門’外無奈的嘆了口氣,轉身搖搖頭,摔‘門’而去。
“我的天,謝天謝地,”溫庭美捧著茶杯驚呼,“他真的這麼說?太好了,我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
趙清雅坐在沙發上含著笑點點頭,“是的,他已經整理好了,以後我再也不是阻礙他大好前途的攔路石了,你們可都別再賴我了。”
閔嫺雅切下一小塊藍莓蛋糕遞給她,揶揄到,“你這罪魁禍別急著撇清關係,這回算庭遠福大命大,要真有三長兩短,你以爲能這麼輕易算了,趙同學,你說話可得算話,以後沒事少在庭遠面前晃來晃去,也別沒事找事給他打電話,我真的會生氣的。”
“瞧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溫庭美嗔怪的看了她一眼,“怎麼怪到雅雅頭上了,是雅雅把汽車推下去的嗎?明明是庭遠自己鑽牛角尖。”
閔嫺雅笑著挽著溫庭美的手臂,“沒關係,以後我會慢慢將他拉出來,日子長著呢,我要將趙同學殘餘在他腦海中的刺通通拔出來,如果他實在想,叫我雅雅我也不介意,因爲我
名字中也有個雅字,姐姐,你說對吧。”
趙清雅愣了半響,也只能跟著她僵硬的笑,什麼都沒有專屬,連名字都要跟閔嫺雅共享。
“說點正事,”溫庭美笑著笑著一拍大‘腿’,“我打算今年秋天把你們的婚事辦了,都老大不小的了,再拖就生不出孩子了。”
“姐姐,”閔嫺雅不好意思的說,“我們二人世界都沒過過,你就說生孩子的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我還想好好談一場戀愛呢!”
溫庭美撇撇嘴,“談什麼談,你也不怕夜長夢多,到時候人跑了,有你哭的,若嫌太快,先訂婚也行吧。”
趙清雅‘豔’羨的看著她,十八歲就相信,他們纔是天生一對,命運果然是傾向她的,這個各方面都很優秀的天之驕‘女’,若沒有自己擋在他們通向幸福的路上,說不定早就成了一段愛情童話。
默默看了一會兒,她起身,“姐姐,閔,我先走了,醫院那邊還有點事等我去處理。”
“好啊好啊,我送你,”溫庭美起身拿著外套,“你等我一下。”
“不用了,”趙清雅連連搖頭,“我自己坐地鐵就好。”
“用的用的,”溫庭美一邊走一邊拿出手機,“額,對了,上次你要我打聽的人我打聽到了,這是他的聯繫方式。”
“是麼?”趙清雅接過,“怎麼只有郵箱?”
“我們這一行滿世界跑,哪裡有固定電話,”溫庭美雲淡風輕的說,“這個郵箱的主人中文名叫顧城,是一位十分出‘色’的同行,他設計的衣服,基本在短期內會搶購一空,不知道哪來那麼多靈感,每一件作品都賣得很好。”
“謝謝!”趙清雅眉開眼笑的存在手機上,“能找到真是太好了。”
“雅雅,”忽然,溫庭美對著她說,“他好像已經有‘女’朋友了。”
這句話令她頓時透不過氣來,這天下倒黴的人,怎麼都一個下場?她上了地鐵,茫然的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景‘色’,好似跟著列車駛進了冰天雪地的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