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禮在霍見歸的耳旁一邊陰笑低語,一邊悄悄從袖口中摸出來一把短刀,他轉(zhuǎn)了一下身子,擋住身后的幾個村民,然后在霍見歸的肋骨間猛地刺了一刀。
一刀下去,霍見歸痛叫了一聲,身子劇烈地抖動著,他緊咬著牙關(guān),額頭上的汗珠像是雨水一樣滋滋地往下落,落在了他的眼睛中,他用含著汗珠的眼睛緊盯著藍禮,低聲哼道:“你到底……是誰?”
“我還想問你是誰呢?”藍禮手腕一轉(zhuǎn),匕首在霍見歸的體內(nèi)也轉(zhuǎn)動了起來,“怎么會想到要跑到靈泉村來害死這些無辜的村民?”
“啊——”霍見歸嘶聲痛叫,臉皮都被痛成了紫紅色。
旁邊的幾個村民沒有看見藍禮戳在霍見歸肋間的匕首,他們還以為藍禮正在用驚人的法術(shù)懲治這個差點害死他們?nèi)宓拇髳喝?,他們一個個全都拍手稱快了起來。
藍禮嘿嘿一笑,悄無聲息地將匕首又拔了出來,他還不想霍見歸這么快就死掉,這個家伙讓他挨了一刀子,還遭到了老大的輕視,他要讓霍見歸好好體驗一下痛苦到極致、生不如死是什么樣的滋味。
匕首拔出的一瞬間,霍見歸腦袋一歪,再次痛暈了過去。
旁邊的白雪到了藍禮用刀子刺了霍見歸,她對著藍禮道:“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
“啪!”地一聲響,藍禮一巴掌打在了白雪的臉上,不僅將白雪的腦袋打歪了,也將她的后半句話硬生生打回了肚子里。
白雪艱難地抬起頭,緊盯著藍禮,嘴巴里冒著血泡,她張開嘴剛要說話,藍禮又是一巴掌打了下去,接著,藍禮像是瘋子一樣,在白雪的臉上啪啪啪連著打了十幾巴掌,直打的白雪臉頰通紅,腫起老高,眼睛都快睜不開了,才停手。
讓藍禮感到奇怪的是,白雪竟然沒有哭,甚至都沒有叫。
藍禮看著白雪滿頭的白發(fā),看著她一邊臉頰通紅,一邊臉頰雪白,看著她那雙充滿執(zhí)著和堅定,暗含仇恨的眼睛,他忽然有些吃驚,他扭過頭去,不去看白雪,轉(zhuǎn)而望向身后的村民道:“明天,將這個男的也帶進河神洞,我要用他做祭祀的引子!”
“好?!贝彘L伍佐急忙說道。
藍禮拍了拍手掌,轉(zhuǎn)身朝著外面走去,邊走邊道:“累了一晚上了,飯還沒吃呢?!?
伍佐快步跟了上去道:“我們靈泉村早已準(zhǔn)備了盛宴,款待藍大師,就在我家中,咱們這就過去吧,不然飯菜快涼了?!?
“嗯。”藍禮晃動了一下脖頸,邁步往前,“有酒嗎?”
“有酒有酒……”
“那就好?!?
藍禮在幾個村民的簇擁之下,走出了議事大院。
大院的門隨后被從關(guān)上,五個村民作為今晚的守護者留在了里面,其中三個是屋子里那三個著魔女人的老公,有兩個是伍佐安排的看守人員。
幾個留守村民坐在了石凳上,翹起二郎腿,點上煙,表情輕松地相互調(diào)笑著,在他們看來,藍禮的歸來讓他們心頭的恐懼和擔(dān)憂在瞬間煙消云散,有了藍禮,什么妖魔鬼怪的,全都不用怕了,甚至那三個著魔女人的老公臉上的表情也輕松了下來。
與此同時,大門外面,有個黑影匍匐在墻壁上,長長的頭發(fā)垂落下來,幾乎遮住了她的全身。
她的臉徹底隱藏在了長發(fā)中,整個身軀都像是有長發(fā)組成的,她看起來不像是一個人,而像是一個長著黑毛的長蟲子,靜靜地趴在墻壁上一動不動。
一陣風(fēng)吹來,長發(fā)微微飄動,她的身子陡然從墻壁上掉落了下來,四肢著地,口中發(fā)出了一陣低哼聲,然后迅速朝著遠處跑去。
黑乎乎的道路上,只有她彎曲著的身子和長頭發(fā)在風(fēng)中晃動著,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道路的盡頭處出現(xiàn)了兩個身影,一個身影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一個身影穿著一身雪白的長裙。
兩個人像是貼在地面上行走一樣,慢吞吞地朝著這邊走著。
借著月光,能看見那個黑袍身影戴著一個黑色的面紗,白裙身影臉蛋圓潤白皙,表情略微有些緊張。
這兩個人正是十三娘和小滿。
走到一半的時候,小滿忽然低聲問道:“師傅,那個男的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啊,值得我們大半夜的來找他?”
“他身上有種正常人沒有的氣息?!笔锍谅曊f道。
“什么氣息?”
“死人的氣息。”十三娘道,“也許他是最接近死人的活人?!?
“說的好玄乎,我還是沒懂……”
“他可能已經(jīng)死了,但是卻還是真正的活人。他看起來雖然是活人,有可能已經(jīng)成了鬼魂?!?
小滿眉頭皺了起來,她還在琢磨著十三娘的話,沉吟片刻之后,她忽然像是頓悟一般地道:“師傅你說的太過于哲學(xué)了……我可不可以這么理解,就是——他是個鬼?”
十三娘似乎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小滿摸著自己的下巴,又想了一會,接著她搖晃了一下腦袋,轉(zhuǎn)了一個話題道:“那師傅你說那個小姑娘又有什么特別之處呢?”
“其實,那個小姑娘才是我來這里的最終目的。”十三娘微微停頓了一下腳步,道,“她應(yīng)該是克靈體。”
“克靈體?什么東西?”
“簡單點說,就是她五行全煞,命數(shù)全克,和她親近的人基本上全部都會死去?!笔锿nD了一下繼續(xù)道,“不過,我也是看她的身體特征猜測的,具體怎樣,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但是,吸引我的并不是她的命格,而是她身上戴的那塊玉佩?!?
“玉佩?”
“對,白色雙魚玉佩?!?
“啊——”小滿吃驚地叫了一聲,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在這時,十三娘忽然停住了腳步,她頭也沒回地道:“出來吧——”
旁邊的小滿還沒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聽見她們身后的草叢中傳來了一陣細細碎碎的聲響,隨后,一個兩鬢斑白,腰肢彎曲的老者自草叢中走了出來,正是馬三爺。
馬三爺眼白上翻,緊盯著十三娘,低低地道:“有些事情你可以參與,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參與的好?!?
十三娘轉(zhuǎn)過身來,望著馬三爺?shù)溃骸澳阋钄r我?”
馬三爺搖了搖頭:“我阻攔不了你,但是有人能阻攔你。”
十三娘沉默片刻之后道:“其實我一直都沒有弄明白,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只是一個村民,在靈泉村住了將近六十年了?!?
“容我猜測一下,你的其中一個孩子曾經(jīng)作為祭品被奉獻給了河神?”
馬三爺?shù)哪樕幌戮完幊亮讼氯?,他嘴角顫動了兩下,聲音愈發(fā)低沉:“你完全不懂我們靈泉村經(jīng)歷過什么,也不懂我經(jīng)歷過什么,你只是一個江湖術(shù)士,這里的事,你管不了。”
“可明明是你叫我來的?!?
“我本想賺點養(yǎng)老錢,所以才會搭上你這條線?!?
“可是現(xiàn)在假的變成真的了,真的成了假的。”
馬三爺牙關(guān)緊咬,眼白翻的好像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忽然間,他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道:“你們都會死的,全部都會?!?
說完之后,馬三爺轉(zhuǎn)過了身去,再次步入了叢林當(dāng)中,好像草叢就是他的家一樣。
馬三爺?shù)纳碛跋г诹瞬輩采钐帯?
小滿低聲問道:“師傅,你們剛才在說什么?。俊?
十三娘喃喃自語:“看來,靈泉村的事確實沒那么簡單?!?
小滿道:“這個馬三爺不就是個騙子嗎?他就是想賺錢,所以才會當(dāng)我們的線人,給我們提供情報,我看他是嫌現(xiàn)在沒錢賺了,所以才來故意攪和我們?!?
十三娘搖了搖頭,沉聲道:“他或許是在騙他自己……”
小滿剛要說話,十三娘忽然一個側(cè)身,躲在了墻壁角落里,并將小滿也一把拉了過去。
不遠處,有一團火把亮了起來。
腳步聲響起,密集而緊湊。
一行人迅速走來,為首的是那兩個身穿黃色長袍的青年法師,也就是藍禮的兩個小弟,身后是幾個身材粗壯的村民,他們的面色全都異常凝重。
黃衣長袍法師敲響了議事大院的大門。
門里面?zhèn)鱽砹嗽儐柭?,隨后,大門被打開。
一行人快步走了進去,接著,只聽見里面?zhèn)鱽砹税籽┑暮敖新?,還有一陣霹靂啪吧的聲響。
幾分鐘之后,幾個男子便走了出來。
白雪被綁在一塊木板上,兩個男子抬著她朝前疾奔。
霍見歸被架在一根鐵棍的頂端,像是根活人肉串一樣,他緊閉雙眼,尚在昏迷當(dāng)中,兩名男子舉著鐵棍,朝前奔去,鐵棍在上下顫動,發(fā)出嗡嗡的聲響。
幾個男子一聲不吭,朝前快速走去,火把的光亮閃爍晃動,越來越遠,終于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