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簡知道他這心里藏著很多秘密,她想知道的很多。可她心里也清楚。韓衍雋不會告訴她,起碼現(xiàn)在不會。至于以后會不會也說不準(zhǔn)。
他對過去的事情總歸是諱莫如深,不知道是不愿意說,還是不方便說。
林簡也不再多此一舉的詢問。
那晚之后,醫(yī)療站開始變得忙碌起來,不少傷患都被送到了這里。醫(yī)護人員一個個都忙的焦頭爛額,場面特別混亂。期間。林簡還看到了幾個戰(zhàn)地記者,過來采訪拍照。
這樣的場面。林簡只在電視上看過,她是個娛樂記者,現(xiàn)下看到那些戰(zhàn)地記者,忽然覺得娛樂記者。除了挖挖八卦,就是采訪明星,一點意義都沒有。偶爾看他們忙不過來的時候。林簡會過去幫一把。
當(dāng)然,她也只能打打下手。再者。她的右手還受傷了,用不了力,也幫不上什么忙。更多時候是幫忙照看那些個無人管的孩子。一個個瘦的皮包骨頭,林簡手里拿個吃的東西,他們的黑眼珠子就盯著她手里的食物,溜溜轉(zhuǎn),還不停的吞口水。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帶著毫不掩飾的渴望,怯生生的。明明該是最無憂無慮的年紀(jì),卻日日生活在驚恐之中,不知道能不能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相機的閃光燈,引得林簡猛地回過神來,有個金發(fā)碧眼的外國男人,對著她拍了一張照片。她皺了下眉頭,立刻退回了病房內(nèi),將房門關(guān)上。
“怎么樣,你看了那么久,有什么感想?”韓衍雋的注意力從書本上挪開。
林簡坐了下來,聳了聳肩,說:“想當(dāng)戰(zhàn)地記者。”
“理由。”
“不知道,覺得更有意義。”
韓衍雋淡笑,說:“你怎么不說要學(xué)醫(yī)?這似乎比戰(zhàn)地記者更有意義。”
林簡嘖嘖了兩聲,斜了他一眼,說:“我本來就是個記者。”
“有點累,你給我念。”他捏了捏眉宇,將書本遞到了她的手里。
這時,病房的門被人敲響,緊接著房門就被推開,一個瘦小的小男孩站在門口。
林簡不會當(dāng)?shù)卣Z言,他們又不會講英文,所以很難溝通。但她還是笑著沖著他招了招手,那小男人仍是一副怯生生的樣子,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對著她說了一句話,林簡聽不懂,但她還是很耐心的用手勢與他溝通。
兩人說著各自的語言,簡直雞同鴨講,十分滑稽。
韓衍雋看著林簡,片刻之后,才低低一笑,說:“他是來向你討東西吃的。”
林簡聞言,頓了兩秒,猛地側(cè)頭,瞇眼看著他,問:“你聽得懂?”
“剛好這幾句話能聽懂。”
“你聽懂你剛剛不早說,害我跟他瞎比劃那么久。”林簡白了他一眼,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她身上的一些小零食之前已經(jīng)全部都分完了,在這里的小孩子不少,一下子就沒了,當(dāng)時也沒看到這孩子。
小男孩的目光,讓她難以拒絕,正想著要如何應(yīng)對的時候,陳木推門進來,見著屋子里多了個小孩,不由皺了皺眉,“哪兒來的小孩子,怎么隨隨便便讓進來,不知道危險啊。”
所幸這小孩子也聽不懂,林簡也不與他爭辯,想了想,便微笑的沖著小男孩伸出了手,沖著他比了個手勢,就帶著他出了病房。
病房的門應(yīng)聲關(guān)上,韓衍雋沉聲道:“都安排好了?”
“人,車子和路線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明天即可以出發(fā)。”陳木微低著頭,言簡意賅的講明了來意。
這幾天,除了非常重要的事兒,陳木基本不會露面。
“嗯,你出去看著林簡,幫她找點吃的東西給那個小孩。”韓衍雋淡淡應(yīng)了一聲。
陳木抬眸暗暗看了他一眼,抿了一下唇,其實他很想問為什么,為什么明知道他討厭林簡,還讓他去跟著,但他轉(zhuǎn)念一想,也許這是韓衍雋給他彌補過失的機會。即便他不情愿,但還是應(yīng)了下來。
走出病房,一眼望去,并沒有看到林簡的身影。
他問了幾個人才知道林簡帶著人去了他們這里的廚房,他尋著路過去,走到廚房門口,便看到她正在親自下廚給那小男孩做點吃的東西,這里的食材很有限,她顯然也有些頭疼,站在鍋爐邊上,拿著那些個剩下來的食材發(fā)愣,似乎是在思考。
陳木只站在外面,沒有進去打擾,過了一會,便看到她挽起了袖子,開始動手做菜。
林簡做了一盤大雜燴,將這里剩下所有的菜都炒在了一塊,自己嘗了一口,覺得還過的去,才給那個小男孩吃。廚房這邊,現(xiàn)下沒什么人,小男孩坐在板凳上狼吞虎咽,一邊吃,一邊還不忘嘰里呱啦的說話。林簡雖然是聽不懂,但就當(dāng)做那是在夸獎她好了。
林簡蹲在他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兩人就這樣各自說著不同的語言,卻好像能夠交流一般,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陳木一直站在門口沒有出聲,就這樣靜靜的觀察著林簡,原本緊皺的眉頭,這會漸漸松開。他應(yīng)該相信韓哥,能讓韓哥看上的人,怎么也不會是一無是處,不是嗎?
他喜歡蘇林,不代表韓哥就要喜歡蘇林。
或許韓哥從來就不需要跟他一樣強悍的女人,他需要的是一個可以溫柔他內(nèi)心的女人,也許林簡合適。
林簡給小男孩倒水的時候,察覺到了站在門邊的陳木,她一抬頭,就看到他出神的雙眼,沖著他淡淡的笑了一下,說:“韓衍雋叫你過來的?”
陳木也不躲閃,雙手抱臂走了進去,目光在她和小男孩之間掃了兩眼,說:“是啊,韓哥怕你做不好,讓我來看著。”
“是嗎?那你覺得我現(xiàn)在這樣,做的還行嗎?”
她將手里的溫水遞到了小男孩的手里,然后繼續(xù)蹲著,單手支撐著下巴,繼續(xù)看著他吃東西。
陳木就這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說:“我可沒這個資格評價你做事,再說了,我也不敢評價你啊,你可是嫂子。”
“這里就只有你和我,你都敢出主意把我丟了,不過是嘴上說兩句,有什么不敢的。”她笑著調(diào)侃,倒也沒有諷刺的意思,不過那件事到底還是讓她放在了心上,她也不是什么圣母瑪利亞,害過她的人,她都記著。倒不是說非要報復(fù)不可,但總要記著,畢竟來日方長,山水有相逢嘛。
陳木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僵,眉頭不由蹙了起來,片刻才彎身蹲了下來,“這事兒,需要我說對不起嗎?”
林簡沒看他,只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眼前的小孩,笑道:“不用,你做這件事的時候,根本就是有預(yù)謀的,又不是不小心,說這句對不起,多違心啊。既然不是誠心誠意,又何必要說,說了也沒用。我知道你不喜歡我,而且還是打從心里的不喜歡。”
“你也放心,我不會在韓衍雋那兒吹枕邊風(fēng),就算我吹了,你也該相信韓衍雋那樣的人,根本就不吃這一套。你有事的話,不用管我,應(yīng)付一個小孩子,我還是可以的。”
小男孩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他們兩人之間轉(zhuǎn)了轉(zhuǎn)。
林簡臉上的笑容加深,替他拿著杯子。
陳木一時說不出話來,似乎所有的話,都被她給堵死了。
他舔了舔嘴唇,說:“我知道你肯定怨恨我,其實看到韓哥現(xiàn)在這樣,我也挺后悔。”
“這話你應(yīng)該去跟韓衍雋說,跟我說沒用,不管你對他如何的情深意切,就算你暗戀他,我都不會幫你說一句好話,明白?”
陳木真是被她的話給氣笑了,搖了搖頭,說:“真是看不出來,你長得挺溫柔,說話那么刻薄,而且想象力不是一般的豐富。”
林簡的目光終于從小男孩的身上移開,瞇了眼睛,“所以我教會了你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不用謝我。”
他頓了一頓,旋即噗嗤一笑,“行,我不跟你辨,我說不過你。但不管怎樣,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都要跟你說聲抱歉,對不起,這次是我做多了,算是我陳木欠你的。若是日后有什么事兒,盡管找我?guī)兔Γ乙欢ǘ挷徽f。可以嗎?這樣,算不算有一點點的誠意呢?”
此時,陳木的目光比剛才要柔和很多,眼里也帶著淺淺的笑,語氣很認(rèn)真,態(tài)度也十分誠懇。
林簡摸了摸耳垂,思忖了片刻,才露出一副勉為其難的表情,說:“行吧,你這話我記著,希望你也能記著,并且信守承諾。”
“要拉鉤嗎?”陳木笑著,甩出了哄騙孩子的手段,還特意伸出了小拇指。
林簡嗤笑一聲,拍掉了他的手,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會子,小男孩也吃完了碗里的大雜燴,用袖子擦了擦嘴巴,看那模樣仿佛還想再來一碗,不過他并沒有再討要,只拿過了水杯,一口氣將被子里的水喝了個干凈,然后站了起來,對著林簡深深鞠了個躬,一臉真誠,林簡雖然不懂他們的話,但她知道,這一次他說的是謝謝。
說完之后,就跑開了。
“這小子跑的倒是挺快。”陳木嘖了一聲,“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欺負(fù)孩子。”
林簡起身,斜了他一眼,開玩笑似得說:“你這面相看著兇,他是怕你。”
林簡同陳木算是正是破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