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事
她的神色很緊張,似乎是當真怕她會有所誤會一樣。但她并不知,她所說的每一句話,聽在蘇涼的耳里,卻猶如給了她當頭一棒。
她一直不敢相信那張照片,可偏生,伊可韻的話卻不可避免地證實了她心底不愿意承認的事實。裴聿回裴宅的那一天,他果真與伊可韻去了一趟幼兒園,大概照片就是在那個時候拍下的吧?而寄件人想要的,就是告訴她這個不爭的事實!
裴聿騙了她,他當真欺騙了她儼。
她不懂,這種事情他為什么要對她隱瞞,莫非,是其中有什么事是她不能知道的?
蘇涼咬著下唇,她不想在這個時候被伊可韻看出絲毫異樣,惟有強迫自己裝作鎮(zhèn)定。
但是,她的心卻無法再平靜。
若只是載她一道去幼兒園,又怎么可能會將口紅遺落在車里?
她不敢將這個問題問出口,只能面無表情地開口。
“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他。稔”
她說出這話時,可以看見伊可韻的身子明顯一僵。而后,她笑了笑。
“你相信他就好,阿聿……他很愛你,他不能失去你。”
蘇涼胡亂地點了點頭,再也不想在這個病房里逗留,與她道別后就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她動作緩慢地走在長長的走廊上,目光有些呆滯。腦子里一下子被塞進了那么多的東西,她一時之間還不能完全消化,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當真是不認識裴聿。那個男人,是她的枕邊人,是她這輩子的選擇,只是這一回,她卻有了迷惘。
她一直低著頭走路,沒想,不小心撞上了前頭人的后背。
雙腳禁不住向后蹌踉,在險些要跌倒之際,一只手恰巧在這一刻及時將她扶住。
她開口道謝,抬眸的瞬間,在接觸到面前人熟悉而陌生的臉孔,不由得一怔。
顧宸的眼底也出現(xiàn)了一抹意外,顯然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她。其實,兩人之間并不算熟稔,她反倒是與他的妻子洛念棠熟悉一點。
“你怎么會在這里?”
蘇涼回過神來,連忙退出他的懷抱。
“謝謝你。我……我是過來看看小奕的。”
他挑了挑眉,望著她的目光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意味尤長。
“我聽韓宇說了,小奕昨天突然發(fā)燒被送了進來,還是由韓宇來主診的。雖然這醫(yī)院的醫(yī)生很多,但阿聿他不放心,便硬是將韓宇扯了過來。”
她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我聽韓宇說,小奕已經(jīng)退燒了?”
“恩,”她答,“我剛剛過去的時候他正睡著,不過看上去好多了,大概過幾天就能出院了吧?”
說著,她抬起頭看他。
“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我還得回去公司。”
她與他道別后正想離開,沒想,他出言阻止了她。
“難得碰一面,可以聊聊嗎?”
蘇涼不知道她和顧宸之間到底有什么好聊的,但畢竟是熟人,她想了想,沒有拒絕。
兩人選擇在醫(yī)院外小花園的長椅上坐下,蘇涼看著那在草地上奔跑的小孩子,神色不禁有些恍惚。
顧宸也不急著開口,反倒是一臉悠閑地看著四周,嘴角微勾。
“棠棠昨晚感冒了,她又不想出門,此行我是給她過來拿藥的。”
她一怔,忙不迭追問。
“她還好嗎?”
“還好,家里有人照顧著。”
隨后,他撇過臉看她。
“我聽說,伊可韻現(xiàn)在住在你們家里?”
她猜想這事應(yīng)該是裴聿跟他說的,便也沒否認。
只是,男人靜靜地聽著,眸光卻愈發(fā)深邃。臨了,他似是若有似無地提醒。
“阿聿跟她是青梅竹馬,這事你知道嗎?”
她頜首,突地想起了什么,想也沒想就問了出口。
“你知道小奕的父親是誰嗎?”
“阿聿沒跟你說?”顧宸顯得有些意外,“我以為,這事他早就跟你說了……你若是想知道,我覺得你還是直接問他會比較好。別人的事,我不好說,因為這關(guān)系到伊可韻的過去,還有阿聿不愿意面對的那一段。”
裴聿不愿意面對的那一段?
這樣的話,禁不住在她的心里冒出了疑問。
她想不到,到底是怎樣的一段,是屬于伊可韻的過去,是裴聿極為不愿意回想的。
她放在腿上的手攥成了拳頭,指甲深陷在血肉里,傳來一陣陣她難以忽視的疼痛。
顧宸看了她好一會兒,眉頭不自覺地蹙在了一起。
“看來,阿聿什么都沒跟你說。”
她勾起了一笑,卻顯得有些苦澀。
“是不是很可笑?我是他的妻子,可是,他卻什么都不跟我說。”
“說不定,他不想讓你知道,是不想你心里難受。”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黑眸幽深。
“我跟他是從小就玩在一起的朋友,他很多事情我都清楚。若是哪一天,你想知道屬于他的過去,你可以來找我,我會告訴你。”
她低頭不語。
顧宸站起身來,別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
“雖然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阿聿結(jié)婚了,但我還是想要提醒你一句,阿聿和伊可韻之間……不是簡單的青梅竹馬。在阿聿的心里,伊可韻是占有不一樣的位置。六年前,他是因為伊可韻而離開x市去了京里;三年前,他也是因為伊可韻才從京里回來x市。我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但看見你,我就仿佛看見過去的棠棠,或許就是由于這個原因,我才會在這跟你說了這么多。”
他的雙手插在褲袋里,仍然側(cè)目看著她。見她一臉深思的模樣,他知道,自己所說的話,她都記在心里了。
蘇涼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他話里的意思,她會懂。
“我還得去韓宇那里拿藥,先走了。”
說完,他便抬步離開。
蘇涼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他的每一句話都在她腦子里回蕩。她雖不懂顧宸為什么要跟她說這么多,但她還是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他是想提醒她,提醒她防著點伊可韻。
只是,裴聿跟伊可韻之間,到底曾經(jīng)有過怎樣的事情?
究竟是為什么,裴聿會因為一個伊可韻,先是六年前去了京里,三年后又回來?
她含著這樣的疑惑,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出醫(yī)院。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小奕由于燒至肺炎的原因被勒令住院幾天,這幾天以來,都是伊可韻守在醫(yī)院,裴聿每天都會過去看望一兩回,反倒是她因為實在抽不出時間,只去看望了那么一次。
夜里,蘇涼帶著一身疲憊回家,早在下午,裴聿就給她打過一通電/話,說是今個兒下班以后他會先過去醫(yī)院一趟,讓她不用等他。對于這類事,近幾日她已然習慣下來,即使對那個男人有再多的不滿,她如今也是全部咽進肚子里。
到二樓換了身衣裳,蘇涼隨后便下樓用餐。
即使只有她一個人吃飯,林姨還是給她準備了一桌子的菜肴。她看著面前的美味,隨便吃了幾口,勉強算是填飽了肚子。
傭人上前來收拾碗筷,她走出飯廳正準備上樓到書房去,卻在樓梯的平臺處與下樓來的林姨撞了個正著。
林姨讓她先上,擦身而過的空隙,她瞥見她抱著的床單應(yīng)該是伊可韻房里的,不由得頓住了腳步。
林姨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臉上的異樣,她一邊抱著床單下樓,一邊小聲地唧咕。
“我前些天不是剛倒掉房里空調(diào)桶子的水么?怎么這一天的工夫又積滿了水?難道空調(diào)壞掉了?不行,我明天得找人回來看看……”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林姨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停在那里,更沒有揣著別的心思,只是自個兒小聲抱怨幾句。然而,這聽在她的耳里,卻尤為震驚。
一般空調(diào)桶子會積滿了水,必定是由于經(jīng)常開著空調(diào)導致的。時間越長,溫度越低,積的水便越多。瞧林姨的模樣,該是在小奕發(fā)燒前一天才倒掉了水,不過一天,卻又積滿了。
現(xiàn)在的天氣愈發(fā)寒冷,她平日里都穿著長袖了,伊可韻怎么還會在這季節(jié)里開空調(diào)?莫非,小奕就是因為這樣才感冒的?
可是不對啊,她明明清楚地記得,小奕在發(fā)燒前并沒有一絲一毫感冒的異樣。
一個念頭浮上,蘇涼不由得吃了一驚。她怎么會以為是伊可韻故意讓小奕吹空調(diào)讓他發(fā)燒的?但是,若不是小奕洗澡后沒吹干,又吹了長時間的空調(diào),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內(nèi)就燒到了四十度。
只是,她怎么都不敢確定這樣可怕的想法。伊可韻是小奕的母親,她又怎么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虎毒不食子,不是么?
她咬著下唇,壓下這樣的可能,邁開腳步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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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預告:誰是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