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理事在慕郗城身邊做事井井有條,懂得第一時間揣測上司意圖,完全稱的上是最爲得力的助手。
可,現在慕郗城的一句話卻讓他真的犯了難。
一個月前姜家送來的東西?姜家有送什麼東西過來?
對於章遠一時間的納罕,慕郗城倒也沒有表現絲毫的不悅,摁滅了手裡的煙,他伸手指向辦公桌前的雜物安置櫃,“左邊數第三個抽屜。”
章遠按照他說得去做,打開抽屜看到的竟是一摞廢棄紙張,慕郗城有個習慣,平日裡用過的打印文件,直接抽出來背面寫硬筆書法。
倒不是刻意節儉,而是多年習慣成自然。
“拿出來。”看出了章理事的遲疑,慕郗城隨即開口。
桌面上一摞廢棄用紙,背面全部寫滿了蒼勁有力的硬筆書法,很符合慕郗城價值最大化的苛求標準,對待一張普通的紙張他都能做到物盡所能。
扭曲的完美主義者。
即便如此,章遠不覺得姜家送的東西會在這摞‘廢紙’裡。可,下一秒他就愕然地發現了這些‘廢棄用紙’的不同之處。
人們常說:當你不明白某件事的時候,就換個角度看它。
於是,章遠在將這摞‘廢紙’翻至正面的時候,看到的哪裡還是過時文件,這分明是一份一份變相‘攀附’慕郗城的說明書。
這是——聯姻協議?
隨意翻翻,便能看到某富豪的女兒,某企業家的妹妹,某某世家的侄女……的名字出現在上面,詳盡到年齡,愛好,打著商業合作的旗號,不過是給他送女人。
足夠明目張膽,可慕郗城明顯不吃這一套,不然這些詳盡的女人資料也不會淪爲他寫書法的廢紙。
廢紙就是廢紙,和姜家又有什麼干係?
姜家是醫學世家,歷經滄桑,代代都出優秀的醫學界人才,行醫者,自然和普通富商不同,骨子裡的清高氣魄還是有的。
所以,章遠實在沒辦法理解姜家二小姐‘姜時汕’的資料出現在這些‘廢紙’中的緣由。
可他不理解歸不理解,只見沉默了很久的人,突然過來抽走了姜時汕的資料,他說,“我要她。”
三個字,擲地有聲,卻讓章遠徹底驚詫了。
仰頭,一杯紅酒一次飲盡,酒杯又空了。
此時,章遠驚覺於自己想的是:上司最近有點嗜酒。
————
陪柳湘萍吃過早餐後,時汕見她到書房去接工作電話,一邊上樓一邊輕咳。
喝完牛奶,見管家程晶過來收拾餐桌,時汕問,“家裡有甘草嗎?”
“有的,小姐要甘草做什麼?”
“我媽有點上火咳嗽,麻煩您沏一壺中草藥茶給她。”
“好。”一口答應,程晶問,“小姐,只是這藥茶都需要什麼?”
時汕一邊想一邊說,“其實很簡單,你只需要準備甘草2錢,普洱茶葉半錢,鐵觀音半錢,食鹽1錢半,配水1000毫升。按此比例,先燒水後,再將甘草、茶葉、食鹽放入水中煮10分鐘左右即可。還有,切記水溫不能達沸點100℃,普通來說80℃爲佳,這樣效果最好。”
她翻雜誌說得漫不經心,而一旁的女管家聽得目瞪口呆,著實爲難。
覺察到異樣,時汕反應過來對程晶說,“sorry,職業病,這藥茶我來煮,您去忙。”
程晶歉意地笑笑,在這位不熟悉的姜二小姐身上竟看到她父親的影子。
廚房,時汕取了幾錢甘草,煮好了茶,回頭竟因爲不知道何時站在自己身後的人一驚。
“喲,阿汕你可回來了。”姜與馳衝她笑,眉梢輕佻,這句話裡飽含深意。
沒有和他搭腔,時汕將煮好的藥茶和茶具擺在茶盤裡。
姜與馳倒也不急,繼續說,“聽程晶說你幫媽煮藥茶,我妹妹果然是姜家最聰明的人,一回來就懂得審時度勢和媽親近。”
他在微笑,滿口諷刺卻是綿裡藏針,“放心,衝我妹妹的表現,哥一定送你一個秘密大禮。”
“那倒不必了。”時汕漠然道,“您肯安分一些,我和媽都會高興。”
望著端了茶盤上樓的人,姜與馳竟然笑得更加恣意,眼瞳中的陰鬱一閃即逝。
多年不見,兄妹兩人幾句話後再無言,客廳詭異地平靜。
最終“啪!”地一聲瓷器撞碎落地聲,打破了姜家所有自持的平靜。
這麼大動靜是書房傳出來,柳湘萍一大早就動怒,引得姜家所有傭人都提心吊膽。樓上,時汕擰著眉一臉疑慮;
樓下,姜與馳竟漫不經心地冷笑出聲。
靠在客廳的沙發上,他獨自默數三秒,“3......2.....1.....”
書房門“彭”地一聲如期被甩開,柳湘萍壓著火氣厲聲厲色道,“阿馳,你,給我上來!”
搖搖頭,姜與馳對時汕玩世不恭的眨眨眼,隨即上樓。時汕跟在他身後,兄妹兩人一前一後進入書房,入目竟全是柳湘萍最愛的青花瓷器,不過都已變成了碎瓷片。
“混賬,你都做了什麼!”一份傳真直接砸到姜與馳臉上,柳湘萍指著他開口就斥,“你就是這麼當哥哥的?我們姜家的顏面全被你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