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家莊園。
二樓臥室,慕郗城甦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八點,清醒後頭痛谷欠裂,讓他想起鄒氏週年慶的過度飲酒。
與此同時,幾乎是下意識地摸索身邊的位置,完全冰涼的牀笫。
預示著,原本睡在上面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離開。
“阿汕。”他當即蹙眉,下牀後,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牀頭位置的,那枚安然放置的戒指,還有那串血紅色的菩提子。
瞬間,內心一寸一寸地往下沉。
明知道他妻子的無可奈何,還是沒辦法忍耐地刺傷了她。
牀側有一支還沒有燃到盡頭的薰香,慕郗城看著這支香,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伸手去翻自己的枕頭,果然看到了阿汕每日留給他,爲了他安眠的藥草香包。
這幾個月內,她的變化,她的靠近,他是她丈夫,又何曾體察不到。
那孩子沒有記憶,又天生多疑銘感,卻還是這麼一門心思地靠過來了。
刺傷她,並非他有意。
實在是,他本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
慕郗城將他妻子即便離開,也貼心地放置在牀頭那管燙傷藥膏拿起來,按照她寫好的醫遵,慢慢上藥。
爲難她。
嘆氣,也只能嘆氣。
他和她,以前也沒少爭執,爭吵。
可,慕郗城還是怕了,自從四年前失去‘她’,他太怕一個爭執,就再也找不回她。
——阿汕,原諒我,只是你的丈夫,你沒有記憶想不起來,甚至是變成現在的性格都好,我都能接受,偏偏介懷你和他在法國的四年,那抹不掉的過去,讓我嫉.妒地簡直髮瘋。
************************
慕郗城換好衣服,看到臥室地毯上,那條染血的煙黛色紗巾,她受傷了,流了那麼多的血。
他竟然還讓她受冷遇,真是該死。
吳嵐在外敲門,“先生,您起來了嗎?”
慕郗城應聲,“嗯。”
站在門口,吳嵐猶猶豫豫,卻還是說了,“先生,sheriff不見了。”
慕郗城倒是沒有介意這個,只隔著門板問道,“太太,什麼時候出門的?”
“凌晨4點多。”
“早餐,吃過了嗎?”
“太太說,要外出吃早餐。”
“罷了,sheriff不用差人找,大致跟阿汕走遠了。”
“什麼?”吳嵐納罕,這不是先生的愛犬,怎麼和太太關係這麼好?
“你去忙。”
“誒,好。”
慕郗城到浴室洗漱後,終究是用手機撥了通電話出去,“簡,查查太太今早的行蹤。”
“明白。會在您到公司的時候,全全彙報。”
慕郗城洗了臉,沉吟了半晌,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忽然,才意識到往常在浴室和每早和他一同洗漱的人,已經不在了。
在蘇州老家住了這麼多天,都是阿汕遞毛巾給他擦臉的。
習慣,可真可怕。
簡直是無孔不入,她只一刻不在他身邊,就已經讓他感到了落寞。
站在浴室的盥洗池的鏡子前。
慕郗城,還記得昨晚,她那麼抱著他,問,“如果我只是現在的姜時汕,你,還留不留,還要不要我?”
那孩子是在祈求他。
他猶豫了,想到失去她四年的蒼白無力,他怨她,真的是被嫉妒焚蝕了心。
該死。
“啪!”地一聲將手裡的洗漱杯,丟進盥洗池裡。
這份晨起後,內心空落落的心緒不寧,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
慕郗城沒有在家吃早餐,只因爲他太太今早沒在家裡吃早餐,阿汕不在,什麼都不對了。
不吃早飯。
取了酒杯,爲了壓制住心中的情緒,他犯酒癮。
吳崢過來,見他一大早喝紅酒,倒是很久沒有再見過。
自從姜小姐到慕家莊園,慕先生完全和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麼一個人,慢慢地坐在露臺上喝紅酒,太反常。
躬身在他身邊,吳崢說,“先生,章理事已經來了,您是不是應該先把早餐吃了,再外出。”
慕郗城擰眉,將手裡的酒杯放下,他說,“不用了。”
抄起身旁的大衣,他起身將向外走。
慕郗城信步向前走,路遇前庭院,看到吳嵐,忍不住問,“太太,走之前,和你說什麼?”
“太太說,她外出應聘,讓先生不必掛心。”
不必掛心?
慕郗城無奈,那壞傢伙倒是會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算了,她是生來就要折磨他的磨人精。
和她置氣,遲早被氣死。
吳嵐送慕先生向外走,一邊走,一邊和他說起來,今早sheriff的事情。
只聽慕郗城笑斥了一句,“養這麼久都養不熟,說走就走,小白眼狼。”
吳嵐聽慕先生的語氣,一路口氣不好,情緒不佳,怎麼覺得不像是在罵sheriff,而是在斥責慕太太。
*
章理事下車,將車門打開,讓慕郗城上車。
只見和往常不一樣,今早上司上車就抽菸,倒是和幾年前的他一個模樣。
發愁什麼?
在章遠的概念裡,慕郗城這個男人足夠的狠,像是對於煙這個東西,說戒就能戒。
戒菸多痛苦,戒菸的人都懂。
但是,今天到底反常,他大致已經幾個月不碰的菸草,今天又不顧忌的點上了。
能讓慕董事長著情緒反覆無常,不難想,無外乎兩個字:女人。
也可以是三個字:陳嘉漁或者姜時汕。
章遠一直跟著慕郗城,實在想不透,他這樣一個精明的男人,怎麼和四年前一樣,就是走不出這‘紅顏禍水’的無限循環。
凡事一遇到陳嘉漁,那就絕對不是冷靜睿智的慕董事長了。
這麼多年爲了和鄒氏的合作,爲了和鄒家華的合作,章遠看慕郗城,可沒少容忍鄒婷這個女人。
昨天倒是好,爲一個姜時汕,那樣教訓鄒婷,扇巴掌出手,是真的狠戾。
只差,一槍把她斃了。
要是鄒家華親眼所見,還不得被氣死。
再和慕郗城關係好,那也是老爺子的寶貝親閨女。
想想鄒婷那麼驕傲的女人,從來都是扇別人巴掌,什麼時候有人敢扇她。
多年付出,一早消逝如一江春水東流,只爲一個女人解氣。
那慕太太,不是紅顏禍水,是什麼?
不過,返回頭再想想做年前的陳嘉漁,章遠又覺得慕先生這麼做,再理所當然不過。
畢竟,再沒有人比那女孩兒懂慕郗城。
**********************
新合藥企。
時汕下車,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時間,6:47分,還好趕上了。
依照她現在的資質,和F大提供給他們博士生的應聘公司,新合,和匯昌兩家,無疑是最合適的。
她需要獨立,有自己的職業,不依附於任何人。
這樣,也才配的起‘愛’這個字。
姜時汕的喜歡,從來不是空口說白話。
慕郗城不要現在的她也沒關係,大不了,她主動,追他?
時汕一邊向新合藥企總部走,一邊被自己這個想法驚到。
反正,哭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流過淚,就好。
不過在此之前,一定先要讓她重新定位,找回自己。
畢竟,回國三個月,她的世界可謂天翻地覆,在法藥研所的積蓄,歸國沒多久,已經被她花的所剩無幾。
生活殘酷,競爭激烈,她沒時間傷春悲秋,爲此矯情萎靡不振。
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對於下一步要做什麼,時汕已經完全內心盤算清明。
時汕進入新合藥企的大廳,通過前臺小姐指路,和無數來此應聘的人一起去乘電梯。
因爲看好新合的職位,所以她之前對這家藥企做過近似詳盡的調查。
這家藥企,對比用行業他們姜氏,對藥劑師的要求,無疑是最嚴苛的。
一種職場新人,來應聘的不少,尤其是藥劑師,出乎姜時汕的意料。
跟在公關負責人lucy小姐身後,時汕站在會議室外,等。
直到對方喊道自己,她纔將自己的簡歷整理好,走進去。
想過很多次,正式應聘會出現的場景,時汕偏偏沒想到在面試官竟然有一個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孔。
鄒婷。
且,鄒婷竟然戴了口罩。不過,還是能一眼認出她。
無非於,對方看她的眼神,實在太毒辣。
時汕意外於鄒婷的出現,但是還是很沉穩地向在座的每位遞交了自己的簡歷。
人力資源部經理對她道,“姜小姐,請開始您的自述。”
“各位好,初來乍到,我是姜時汕。”
所有新人都會用我叫xxx,我的名字是xxx。
唯獨這女孩兒,看似柔弱,開口介紹自己用的是‘我是。’
有人議論她的自信,更議論這女孩子年紀輕輕,拿到的不菲成績。
可偏偏,鄒婷冷哼一聲,“狂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