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不眠之夜。
別墅里萬籟俱靜,梁芷安將整個身子都縮在沙發(fā)里,身影顯得尤其的單薄。
林光熙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這個位置他當初跟杭南宇打完一架后也坐過,那時候杭南宇就坐在他對面,兩個人大眼瞪小眼。
而梁芷安就坐在他們面前,一邊說著他們,又一邊幫他們處理傷口。
而現(xiàn)在梁芷安縮在沙發(fā)上,杭南宇坐的那個位子空蕩蕩的。林光熙就這么靜靜陪著,一起等著黎明到來。
在黎明來的那一刻,為期一年的FSD訓(xùn)練就要結(jié)束。那最后走出來的兩個人就是最終的勝利者。
林光熙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語的梁芷安,他知道這個丫頭在緊張。
就算她在竭力控制著自己不顫抖,他還是可以看出她很緊張很緊張。
他也緊張,特別特別緊張。
杭南宇,你一定要是出來的那一個!
梁芷安縮在沙發(fā)上,眼神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她在極力的控制,可是身體依舊在微微顫抖。
顫抖不劇烈,但是每一絲肌肉每一根血管都在顫動。肌肉發(fā)緊,時間久了就會覺得渾身酸痛,連胃都跟著難受起來。
時間一點一滴劃過,等待最是折磨。梁芷安多想下一刻天就亮了,她接到安德森打來的電話,告訴她杭南宇平安。
她甚至不敢想自己那時候聽到這個消息會不會激動得暈過去,提了那么久的心,似乎早就已經(jīng)不知道什么是放松了。
她知道林光熙跟她一樣緊張,他們誰都沒有輕松過。
他們每天都正常生活,每天都笑得很開心。梁芷安守著對杭南宇的承諾,那時候她對杭南宇說過,她會好好的活著,讓自己以后的每一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
那時候她并不知道杭南宇是做了這種打算,可就算知道,她也會這樣說。
生命是自己的,誰都沒有理由虐待自己的生命。可以好好的活,何必讓自己滿目憔悴。
但是她依然緊張,依然害怕聽到他的消息,可是又期待著他的消息。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折磨人了。
梁芷安緊緊的抱著自己的身子,她想要尖叫,可是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再也控制不住。
她會瘋的。
再忍忍,再忍一忍,他回來就好了。再忍一下,他馬上就要回來了!
梁芷安死死地咬著牙,控制著顫抖,一點一點地磨著時間。
天慢慢的亮起來,黎明接近,天際露出魚肚白。
梁芷安跟林光熙的視線全部都轉(zhuǎn)向茶幾,那里放著兩臺手機。
四點,黎明前的黑暗,手機沒有響。
五點,天際泛白,手機依舊沒有響。
六點,梁芷安檢查了一下手機,以為手機沒電了。
七點,梁芷安開始一遍遍檢查手機。
八點……
林光熙受不了了,一把按住不斷地將手機放下又拿起的梁芷安,小聲說道:“非洲跟我們這邊有時差,再等等。”
再等等……
十點點……
下午四點……
晚上八點……
動人的和弦終于響起,但不是梁芷安的電話,是林光熙的。
梁芷安看到是安德森打過來的。
她呆呆地看著林光熙,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不是打給她的。
林光熙心中也是一沉,看了一眼梁芷安,隨即接起。
梁芷安一直緊盯著他的動作,從昨晚到現(xiàn)在,她就這樣坐在沙發(fā)上,跟林光熙
兩人誰都沒有起來過。
感覺不到饑餓,也感覺不到口渴,甚至不知疲倦,就這么一直坐在這里等著,等著……
“芷安……”林光熙拿著手機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氣才擠出一句,“你得有個心理準備。”
“杭南宇他,他失蹤了。”
梁芷安還是看著他,眼睛一眨都不眨,像是沒聽到,又像是聽到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就在林光熙嚇得要去探探她的鼻息時,她突然輕輕哦了一聲。
依舊緊盯著林光熙,眼珠子都沒動一下。
“先別著急,跟他同盟的人出來了,但也只是一個人。那個人說最后只剩下他們兩個,沒有其他人。至于人為什么會失蹤,現(xiàn)在安德森還在調(diào)查,你先別著急。”
林光熙走到梁芷安身旁,抬手揉了揉她的眼睛,心疼得眼眶通紅,輕聲說:“沒事的,他一定會回來的。就剩下了他們兩個,他們成功了,他一定會活著回來的。”
“他沒死,對不對?”梁芷安聲音嘶啞,問得很輕很輕,生怕一大聲就會嚇醒什么。
林光熙急忙點頭:“不要怕,他一定會回來的!”
“嗯。”梁芷安輕聲嗯了一聲,緩緩閉上眼。
她好累,好累好累,她要養(yǎng)足精神等著他回來,她想先休息一會。
林光熙抱了一會兒發(fā)現(xiàn)懷中的女人沒了動靜,嚇得背上噌的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芷——”話才出口又生生停住,看到懷中女人蒼白的臉,他顫抖著雙手一點點的靠近她的鼻子。
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腦中閃過很多很多個念頭,直到指腹傳來溫熱的鼻息,他才猛地松了口氣。
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水里拎出來的一樣,才這么一會,身上都已經(jīng)被冷汗浸濕了。
他抱著梁芷安貼近自己的胸口,將頭埋在她的脖子上,眼淚唰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該失蹤的人是他,是他硬要擠進他們中間,他才是最卑鄙的那一個、沒有他也許梁芷安跟杭南宇早就復(fù)合了。
他以前一直覺得愛情就是需要追求的,他掏心掏肺地愛一個女人,就應(yīng)該竭盡所能的去守護她,寵著她,愛著她。
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愛,會給別人造成什么影響。
他不后悔愛上梁芷安,也不后悔為了梁芷安傾盡所有,可是他卻突然后悔以愛的名義想要束縛住她。
“對不起……”
這一聲聲的對不起,陷入沉睡的梁芷安并沒有聽到。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睡覺已經(jīng)變得很安靜,很安靜。再也不會踢被子,再也不會半夜驚醒。
也許是那個總是偷偷跑來替她蓋被子的男人已經(jīng)不在了,所以她加倍地乖巧。
林光熙抱著她輕輕上樓,將她放到客房的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蓋上被子,呆呆地看著她的睡顏。
只是他不能呆太久,杭南宇沒有回來,現(xiàn)在外面有一大堆事情要等著他去處理。
他打開別墅大門的時候,看到外面的情形愣了一下。
外面站滿了人,潘覓蔓,汪彭越,阿曼達,余景彥,杭家的人,梁芷安的父母,全都來了。
林光熙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么說。
一直這么久沒消息,他們估計猜到了吧。
事先說好讓梁芷安和林光熙在別墅里等消息,其他人等他們的電話。所以這么長時間大家一直都不敢來打擾,只不過都默默的站在別墅外面等著。
“她還好嗎?”潘覓蔓哽咽地問道。
林光熙點點頭:“她很堅強,現(xiàn)在睡著了。”他說著將目光落在杭老爺子身上。
三個月前,梁芷安將杭南宇的事情告訴了杭家的人,現(xiàn)在大家都知道杭南宇的情況。
“杭爺爺,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真實的情況,不過有90%他還活著。您們先別擔心,他都堅持到這步了,一定會回來的!”
杭展培嘆了口氣,走上前對著眾人說道:“既然情況已經(jīng)如此,那么大家都先散了吧。該做什么繼續(xù)去做什么,不要給芷安壓力。”
他說著拍了拍林光熙的肩膀,說道:“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我們都相信他會回來。”
他說到這里沉聲道:“照顧好芷安。這丫頭就喜歡逞強,什么事情都往心里擱,你們得注意著點。”
老爺子之前已經(jīng)聽說當初梁芷安聽到杭南宇替林光熙去了訓(xùn)練營,差點一口氣提不上來。他擔心的要死,現(xiàn)在就怕事情重演。
林光熙點點頭:“您放心,我們都會看著她的。”
“都散了吧。小梁,阿秀,你們還是跟我去杭家,回頭那丫頭回杭家看你們也熱鬧一些。”杭展培一邊說一邊拄著拐杖往前走。
范姬云和杭宏博一左一右地攙扶著他。
潘覓蔓對著汪彭越說道:“你們先走吧,我在這里陪她。”
她走到林光熙面前,輕聲說道:“你不要想太多,她現(xiàn)在最放心不下的其實是你。”
“我知道,你進去吧。她在客房里,醒來估計會餓。”林光熙說道,隨后跟著汪彭越他們走了出去。
車內(nèi),汪彭越,余景彥和林光熙一起商量著之后該怎么辦。
余景彥問道:“安德森那邊具體怎么說的?”
林光熙沉聲說道:“有些事情我還沒告訴芷安,安德森告訴我,杭南宇失蹤很有可能跟艾迪有關(guān)。”
“艾迪不就是訓(xùn)練營的一把手,接了追殺令的那個?”余景彥皺眉問道。
汪彭越點點頭:“追殺艾迪的追殺令已經(jīng)發(fā)出去,我想他應(yīng)該不至于為了15億而將自己的人頭送出去吧?而且我們也明確表示這15億不會追回。”
“艾迪代表的不僅僅是他個人,也許一開始我們就將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安德森說之前有艾迪的人進入了熱帶雨林,所以他才會懷疑杭南宇的失蹤跟他們有關(guān),具體的情況他還在調(diào)查。不過他可以肯定杭南宇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訓(xùn)練營了。”
“離開了?那他會去哪里?他應(yīng)該會立即給我們打電話才對呀,他那么不放心梁芷安,又那么孝順,絕對不會讓大家著急的。”汪彭越皺眉說道。
林光熙沉默下去,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如果杭南宇現(xiàn)在自由的話,肯定早就跟他們聯(lián)系了。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他現(xiàn)在身不由己,也許是被人控制住了,也許情況還要糟糕。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對于杭南宇來說肯定都是棘手的。
“那萬一要真是這樣,芷安怎么辦?這一年她最先是為光熙擔心,現(xiàn)在又苦等了杭南宇半年。結(jié)果現(xiàn)在人回不來,我真怕她撐不住了。”余景彥擔憂地說道。
林光熙緊了緊拳頭,堅定地說道:“她不會那么脆弱的。”
他想到一件事對著汪彭越說道:“林落日有消息了嗎?我怕他躲在暗處就盯著杭南宇,現(xiàn)在知道杭南宇失蹤,估計又要跑出來壞事。”
“一直讓人盯著,但目前為止還是沒有他的消息,我倒是希望他能夠出現(xiàn),免得像個定時炸彈一樣,讓人不安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