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天天過去,日昭一天比一天更掛念傅寧,漸漸后悔,要處理那賤人,自己暗地下手就是,和傅寧鬧什麼意氣。想召見傅寧,可傅寧明顯是因周若梅一事和他反臉,他主動召見,就等于默認了他和周若梅的關系,又如何拉
得下臉。而江澄觀那樣千伶百俐的人,這次偏生一句話沒說,一個動作也沒有,不由得私下遷怒,動轍對江澄觀發脾氣,拿他作法。
到二月底,因過幾天是上巳節,大順人按例要拜祭天地,喝雄黃酒,用香草沐浴以除疾病和不祥。各宮的人都爲此忙活著。江澄觀伙同炅寧宮的人向日昭進言,說主子不在宮中,上巳節無人主持拜祭,懇求日昭召傅寧進宮。正
中日昭下懷,和顔悅色地允了。
德慶六年的三月三日是入春以來難得的好日子,日昭的心情也很好,他剛才接到派往儷城的馮三定傳來的捷報,民亂已被平息,大悅之下便率了越齊、愫親王等幾人在最緣殿里品茶。君臣分禮坐定,日昭見在跟前侍候的江澄觀
祈求的眼神不住遞過來,便笑道:";澄觀,你去宣傅將軍進來吧。";江澄觀大喜,飛一般去了。
傅寧來時越齊正在運壺,待他向日昭行了禮后,越齊便笑道:";傅將軍,你來得剛好!正是時候呢!";提壺沿茶船邊運行數周,將溫洗好的小茶盅一字排開,依次來回澆注,放壺,將首茶敬給日昭,再依次將茶遞給眾人。
日昭受了,其他人也拿起面前的茶細品。來福與幾個小太監躡步上前,將一碟碟精致茶點奉了上來。
避開那人望來的灼灼目光,傅寧低頭接過越齊遞過來的小茶盅,淺淺喝了一口,順手在旁邊的碟子上挑了個茶點吃了。片刻,覺得有點不舒服,皺了皺眉,伸手去拿放在面前的碧綠小茶盅,拿得急了,茶水一蕩,將他的拇指都
弄濕了,他也不介意,就口喝完,剛要放下杯子,手一軟,茶杯當的一聲掉成粉碎。
衆人驚木地見傅寧身子搖了搖,從椅中滑落,鮮血漸漸從七竊流出來。饒是衆人見慣宦海風云,于深宮靜苑中遇到此事,也不禁悚然動容。越齊最先反應過來,疾沖過去,將傅寧半扶起身,猛搖傅寧,大喊:";小傅!小傅!";因
日昭在側,他不敢作主叫傳太醫,唯有擡頭哀求地看著日昭。
日昭呆滯地看著這一幕,片刻才發狂慘叫,猛撲過去,越齊實疑心是日昭故意下此毒手,護著傅寧不肯放開。日昭血紅了雙眼,一腳將越齊踹倒,嘶喊道:";滾!";瘋狂地去掰越齊護著傅寧的雙手。愫親王等人見傅寧如此慘狀
,又看日昭失態地和越齊爭奪糾纏,也不禁起了和越齊同樣的念頭,想到自己居然身處于如此宮帷秘事中,全都嚇得滿身哆嗦,臉無人色,許久才反應過來,蜂擁而上,伙著日昭用力把越齊從傅寧身邊拖開,借此硬拉了越齊出去,遠離
宮非。
日昭顫抖著將傅寧擁入懷里,見鮮血不斷從他七竊中溢出,感同身受,五內俱焚,抱著傅寧嘶聲狂吼:";快傳太醫。。。。。。。。。。。。不,叫月笙。。。。。。快叫彩暉班的溫班主!";
江澄觀早嚇傻了,其實來福是他們的人,這次傅寧中毒就是他和傅寧幾人爲除方太魚所共同策劃的,原想著方太魚和傅寧向無交集,又無深怨,傅寧是朝中要臣,要撩撥方太魚對傅寧下手要大費周章,哪知還沒等他們耍手段,
方太魚就急不可待地要來福對傅寧下手,正中他們下懷。只是選用的卻是平常的**,一是陷害方太魚,二嘛正好讓傅寧和皇上親近。情勢急轉劇下變成這樣子,他做夢也想不到。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差錯?腦中一片混亂,聽日昭叫宣
溫生生,心中更亂,叫溫生生干什麼?但目睹傅寧血濺滿襟,日昭狂亂崩潰的樣子,也管不了那麼多,狂奔出殿。
顫抖著一遍遍擦拭傅寧嘴邊的鮮血,日昭顫聲說:";傅將軍,傅將軍,你怎樣了?";
傅寧吃力地張開眼睛,張嘴欲言,血卻大口大口涌出,他緊緊抓著日昭的手,眼中滿是祈求。日昭的心如被人硬生生砍了下來,抱著傅寧狂喊:";你要說什麼?說啊!快說啊!";
傅寧動了動唇,日昭將耳朵湊到他嘴邊,聽他細微地說:";皇上,我。。。。。。家人。。。。。。求你。。。。。。";
";不!";日昭大叫,緊緊將傅寧鎖在懷里,眼淚狂瀉而下,瘋狂地大喊:";不!朕不準你死!朕不準!";
他滾燙的淚如線般掉在傅寧臉上,也重重砸在傅寧心里。傅寧的心不知怎地陡然一痛,隨即想到南征時日昭毫不留情對他下毒,情熱時尚是如此,以后情緣淡薄了那就更不用說了。再說就算日昭真的對他有幾分真心,那又如何
?他心愛的是梅梅。此事如所料般順利進行的話,他就能擺脫日昭,和梅梅遠赴異國,逍遙自在,這大好機會如何能放過?倦意漸漸襲上來,他慢慢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