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最后唯一一個弓字雙飛‘潘館主’,他雖然武功高強,但身邊的人一個個全支了開。他難免成大廈將傾,獨木難支,又孤掌難鳴。更嚴重的是他早遭受械家‘攝魂術’控制,但他自己反而絲毫未察。
械家的金針分兩種,一批有毒,另一批無毒。人人皆害怕有毒的,其實無毒的更厲害。有毒的被戳立馬毒發身亡,根本來不及讓械家加以利用。而無毒的呢,是淬過特制液體,這種液體能夠控制人們心智,來替械家完成我想干的事。
械家的‘攝魂術’是依人而施。若對手的內勁強悍,械家可能會反遭其害,故而不能隨意施為。最好等至對方遭受‘喜怒哀樂’的心情激蕩,方能容易受到控制。倘若面對潘千重此類高手,械家是不會肆意施展出這種攝魂術的,除非……
除非他事先中了械家的金針,當然是無毒那種。在潘千重與我二哥比試時,他已中了械家的金針,這一點可以肯定,因為受過金針者雙眉之間會呈暗灰色。
這種顏色也只有械家這內行人才瞧得出,當時潘千重已算孤立無援。精神上更昏昏沉沉,任憑我們四兄弟來擺弄罷了,正想逼他交出‘千詩館’的控制權。豈知他突然精神起來,打傷老大,擊退老二,械家的暗器和老三的飛刀都威脅不到。
這變化實在太突然,潘千重好像臨時吃上仙丹靈藥。功力忽然暴強好幾倍,將我們幾個人殺個又驚又慌又懼。一奇是他武功內力本應同老二伯仲之間,老二倘若加上我們任何一個,那絕對不會出意外,鐵定能將他壓下來打的。
如果說‘弓字雙飛’深藏不露,大智若愚。危急關頭才顯露出真功夫,那又說不過去。畢竟我們乃經過仔細觀察他一段時日后,方認定其武功可能尚在老二之下。說我們兩名名兄弟聯手才能壓倒他,已是把他的功夫估高了。
結果我們四兄弟全遭擊垮,老大身受重傷,如今仍舊癱瘓在病榻上。二奇是他身受械家‘攝魂術’,械家竟然控制不住他的心智神識,真令人不解。等到我們四兄弟離開千詩館之時,潘千重雙眉間那股暗灰色已自行褪去,消失無蹤。
難怪未臨蘇州之前,‘武林禁地’西堡主一度再三叮嚀,叫械家千萬不可輕敵。說什么天外有天,人上有人這些的。還說蘇州城是臥虎藏龍之處,那時械家并未全信,如今不是遇著了嗎!第一次出動就讓我們碰上‘弓字雙飛’。
皇船上邊已是另一般光景,十多大內武士全遭陳單擊倒,他腳下用勁。整個人猶似一頭大鵬鳥一般,連人帶劍撲將過去,眼看手上利劍即將刺及皇帝龍體。
突然皇帝身前遭一只高大身影阻攔住,剛好遮擋在皇帝和陳單之間。陳單不想濫殺無辜,忙撤回自身劍式。隨后定睛一瞧,此人正是充滿義氣的大師兄,師傅長子;‘天書’潘成風。
陳單首個念頭認定大師兄是來助拳,興奮道:“這廝摧毀了沈蓮姑娘清白,大師兄,你肯定咽不下這口氣,咱們合力做掉這魔鬼,免得其他婦女受辱。”
“姓陳的,虧我爹把你養大。”豈知潘成風卻破口大罵:“你不知感恩圖報,反而干此等叛逆之事,你想讓千詩館滅門嗎?一眾師兄弟皆為你犧牲嗎?”
其實潘成風還在練武廳習武,內心正想著如何去與沈蓮當面解釋,那日比武時錯手傷她的事兒。忽然遭燕貫廉一頭栽了進來,燕十三著急得有些口吃:“大……師兄,二師……哥,他……去皇船準備……刺皇帝,救出……沈蓉。”
潘成風曉得這陳二的性子,二話不說就往皇船方向奔去,幸而來得及阻遏他那荒謬舉動。陳單承認自己為人是比較沖動,他一心一意只顧及萬人小主沈蓉。
當聞知會殃及千詩館師兄弟,心情著急萬分,立馬就滾落兩行熱淚,連忙跪在大師兄面前:“陳單是個不祥之人,希望大師兄能代獅膽孝順師父老人家,和照顧一眾師弟師妹們。”陳單內心中最感愧疚的還是師傅潘千重。
“即然你知錯了,就隨我回去,交由師父發落。”潘成風一聲嘆息,他內心更難受萬分,心想:“陳二呀!童生比你更想殺這狗頭皇帝,但想干此大事必須暗里來,你如此光明正大,大張旗鼓的,會牽設極廣,千詩館更首當其沖。”
“嗯!師父。”陳單叫道,他指向潘成風身后:“您老人家終于到了。”
潘成風聽不到背后的腳步聲,心想惟有父親爐火純青的內力才能踏步無聲。忍俊不住回頭一望,身后卻空蕩蕩的,無一人無一物,連個鬼影都沒有。
此刻他才驚覺陳單聲東擊西,依舊死性不改。潘成風想出手攔截,卻為時已遲。陳單是經過精心盤算的,他早越過了防線,連劍連人飛身朝康熙皇帝刺去。
潘成風雙掌運勁,狠擊陳單背心,只待他回劍來救,正好截住他的去路。豈知陳單不理會背心會遭受到一擊,人和劍仍舊勇往直前。
潘成風雙掌運涵著渾厚內勁,將吐未吐之際,內心矛盾。發勁嘛?陳單必死,而他也只是出自一片癡情,不吐勁嘛?如果傷及皇帝龍體,千詩館人等必受極大牽連,可能還是誅滅九族的 大罪。
潘成風思前想后,內心掙扎,終于作出決定。他氣轉九重,打算先斃了陳單再說。只要皇帝不死,犧牲陳二,營救千詩館百條人命,再怎么算都是劃算的。
而陳單卻懷另一般心思,他曉得大師兄面惡心善,絕不會下毒手。因此他沒改變動目標,靶心只有一個,唯一一個,就是把寶劍刺入皇帝心窩處。
本來皇帝已脫離危險范圍,后來見到一位俠士阻攔得住刺客。終于大著膽子走回來探個究竟,待得陳單突然發難,兔起鷸落,皇帝那里還躲避得過。
船上船下擁護著官兵、軍隊、衙門捕快、平民百姓,確有數千之眾。每個人只能空自叱喝吶喊,已不及上前救駕,眼睜睜看著利劍一寸寸逼近皇帝心窩。
陳單這一劍若將九五之尊的龍體貫穿,蘇州城百姓確難逃一場浩劫。幸而有一人及時至,才避免釀成類似‘楊州十日’改為‘蘇州十日’的大災難。
只見來人是個六十來歲老男人,他一掌抵住潘成風凌厲掌勁,另一只手確猶如老鷹捉小雞一般捏住陳單后頸項,令他要穴受制,幾乎動彈不得。
陳單利劍僅差數寸就能刺入皇帝軀體,確把康熙皇帝嚇得屁滾尿流。只見潘成風跪在來者身前,恭敬說道:“師父,陳單大逆不道,還望師父發落。”
來者正是千詩館館主潘千重,他武功已登峰造極,數招間就解決掉別人認為極棘手之事。只見他隨意一扔,已將陳單扔到岸邊,不偏不倚落在蘇州藩臺身前。數十名武捕上前七手八腳如狼似虎將陳單捆綁,他穴道受制,只能任人罷布。
“劣徒刁蠻,冒犯圣上。”潘千重邁前數步跪于康熙面前,行叩拜皇帝之禮。再來個伏地請罪:“草民教徒無方,令皇上龍體受驚,草民確罪該萬死。”
岸上官兵知道茲事體大,也一齊跪將下來,大批人頭晃動黑壓壓的,一時蔚為奇觀。眾人幾乎齊聲說道:“臣等護駕無力,愿意領罰,望皇上降罪。”
皇帝驚魂略定,觀察左右,發覺局勢大致上已安定。才裝出一付至尊威嚴出來:“此惡徒膽大妄為,行刺朕躬,罪無可赦,即日午時凌遲處死。”
突然皇帝身后傳出內監吶喊:“這批水手是刺客喬裝改扮,來人呀!快擒拿他們,哎喲!不好,東宮的人,太子派人來謀害皇上,哎喲!太子造反啦……”
原來經陳單這么一鬧,太監首領劉建德害怕皇上會怪罪,立刻領一群小太監到皇船上前后巡視一趟。臨到后倉時發覺幾位水手不對勁,事因劉建德往太子的東宮府走動甚勤,竟然發現有兩名‘太子黨’武士,竟然混入水手之隊伍當中。
一經起哄,數十名后倉搬運的水手,一個個提拿兵器一路沖往前方船頭甲板,圍剿向甲板上安坐住的康熙皇帝。
皇帝此刻確落了單,皇船上大內侍衛全遭陳單放倒在地,岸上大批精兵又未及登船。眼看皇帝已遭‘太子幫’一眾土匪包圍,轉瞬間既將被他們亂刀分尸。
潘千重不再猶豫,立馬奮身而起,一拳一腳,把兩名‘太子黨’水手踢翻落水。潘成風眼見父親動手,也加入解救皇帝行列。潘千重暗暗詫異,剛開始幾個水手實容易打發,越到后頭那幾個武功越高,但戰到此刻只余四名土匪罷了。
但乘下這四個,每人的功底都與潘千重不相上下,兒子潘成風勉強能對上一個,卻處處受制,略占下風。‘弓字雙飛’以一敵三,更驚險連連,隨時掛彩。
潘千重兩手空空,面前三人所使的兵器各異,一位使九節鋼鞭,一個用一對判官筆,最后那名反而赤掌空拳。斗上三四回,潘千重倒覺得赤手空拳那個武藝強。
‘弓字雙飛’咬緊牙關,勉強還能與赤手空拳的打成平手,身旁使判官筆和九節鋼鞭的就顧不及了。突然“嘶嘶”兩聲,不知怎地,使判官筆和九節鋼鞭二人反而應聲栽倒。
潘千重尚弄不清楚發生何事,一顆小石頭射將過來,嗤嗤聲響,可見彈石者手勁異于常人,擊中赤手空拳那土匪左膝蓋。豈知他還挺硬朗的,單膝半跪,上半身未動分毫。雖然矮人一截,但雙手仍舊與潘千重動手過招,一點都不肯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