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見他神色古怪,還以為他惱她偷了他的匕首要教訓她,想要躲開,卻發現雙手被制動彈不得,不由有點驚慌,“不就一把破匕首嘛,有什么了不起,還你就是。”
上官逸低頭望著他,眸子里一片迷離,柔聲道:“不,無雙,它本就是你的,它叫子夜,好好留著它,這是你我倆人的信物。”
惜月莫明奇妙地望著他,只覺這人一時暴跳如雷,一時又溫柔如水,高興時粲然一笑露出兩顆好看的虎牙,生氣時目露兇光讓人不寒而栗,脾氣飄忽不定,讓人捉摸不透。
正奇怪間,忽然又見他神色一凜,惜月心里也跟著一怔,以為他又要對她不利,卻見他松開了她,伸手入懷掏出那個白色的小哨子,放在唇邊輕輕吹了兩聲,三只蝙蝠從窗戶里飛了進來,在屋里不斷飛掠。
“怎么了?”惜月問道。
上官逸劍眉微蹙,“我的屬下有要事找我。”他頓了頓,轉向惜月,兩手扶在她肩上,那張棱角分明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燭火映照下分外帥氣,讓惜月一時看呆了,“無雙,我本想帶你一起走,但這宮墻太高,以我一人之力還不能帶你離去。你等我,我一定會再想辦法。我教中有事要處理,不得不離開一段時間,等我處理完,我會回來找你的。”
說走就走了?數日以來惜月都是提心吊膽的,時時刻刻恨不得送走這個瘟神,可現在他突然說走就走,她倒有些不舍了。
上官逸已走到窗邊,惜月漲紅了臉,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你……那個……安逸。小心。”
這簡單的一句話,已讓上官逸情不自禁地心頭一熱,他轉身朝她粲然一笑,“無雙,記住,下次見面時,叫我上官逸。”
上官逸……他終于走了,惜月嘆了口氣,摸出腰間子夜輕輕摩挲,一時悵然若失。
自那日后。惜月一改以往的懶散態度,每日廢寢忘食地修煉北冥大法。那日朔麒風曾說,待明年開春。朔麒云會放開手腳攻打墨淵,她暗自打定主意,她要跟隨朔麒云南下,助他建功立業,她不要只做一個閑居深宮的小舞姬。
得益于夏老爹偷給她吃的始元金丹。兩個月后,惜月已完成了北冥大法的第二重,可是在練第三重的時候,卻怎么也沖不上去。這北冥大法修煉的真氣本是極陰極寒之氣,可惜月總是感覺體內有股純陽之氣在掣肘著,兩股真氣在體內互相碰撞互相掣肘。有幾次還差點讓她的真氣走岔了。
“已過第二重了?”朔麒云探著她的脈搏,不可思議地望著惜月。
“嗯。”惜月抱著小白倚在美人榻上,一邊逗弄半瞇著眼的小白。一邊伸出手讓塑麒云把脈,“可第三重卻怎么也過不了,昨晚我想硬來,差點真氣逆行,幸好阿虎見我許久沒動靜。進來看看,不然的話只怕我已是廢人一個了。”
朔麒云的臉色頓時一沉。“胡鬧!這怎么可以硬來?北冥大法共九重,每三重是一大關口,越往上練越是艱難,我五歲開始修煉,九歲方才練通第三重,二十歲那年幾經艱辛才過了第六重。你如今不過才練了幾個月,便過了第二重,已是了不得了,不知道欲速則不達這個道理嗎?”
惜月吐了吐舌,將小白趕了下榻,將下巴靠在朔麒云肩上,兩手摟著他的腰,“五歲就開始練了?那你自小便是這般……冷了?”
朔麒云沒有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惜月的手從他的腰撫上他的臉,將自己的臉緊緊貼在他冰冷的臉上,他冰冷的體溫總是讓她心生憐憫,總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
“世間上乘的內功心法這么多,為何偏要練這折磨人的北冥大法?”
她溫熱的肌膚,以及她身上那幽幽的蓮香,讓朔麒云深深沉醉,他摟著她的嬌軀,將臉埋在她的頸窩,呼吸著那讓人留戀的幽香氣息,低聲道:“是我母后讓我練的,她說,只要練成北冥大法,待機緣一到,便能獲得傳說中冰夷王子遺留下來的神秘力量。”
惜月奇怪地道:“冰夷王子遺留下來的神秘力量?”
朔麒云輕輕嗯了一聲,隨即嘆息一聲,松開惜月,仰躺在美人榻上,琥珀色的眸子沒有焦點地望向殿頂,一時思緒萬千。
那似是而非的傳說是否真有其事,他到現在也不敢確定,可他的母后和惠帝都堅信不移,特別是他的母后,自他記事起便不斷向他灌輸他將是天下主宰的思想,他將會一統天下,不單是墨淵,不單是赤霞、宇邑等大國,就連那些偏遠小國、草原部族也會臣服于他腳下。因為,他是異瞳人,他有一雙琥珀色的眸子。
二十歲大婚那天,母后對他說的話又在他腦海中浮現,“云兒,你知道為何前朝大豐國會滅亡嗎?泱泱大國,卻敗于一個人口只有大豐國百分之一的不開化的小部族,那是因為冰夷族的人擁有控制人心的力量。云兒,我耗盡畢生之力,為你鋪路造橋,為你造就一條通天大道。只是,此路雖波瀾壯闊,卻也坎坷難行,你必須有異于常人的堅毅信念。你要記住,有舍,才會有得,一旦踏上此路,再無回頭余地,就連你最愛的人,也必須舍棄……”
朔麒云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緊,胸口隱隱作痛,不可抑制地起伏著。連最愛的人,也必須舍棄,母后,你所說的這些我都做到了,如今那個機緣也快到了,可惜你卻等不到這一天……北子謙,你最擔心的事情就快發生了,墨淵,今后將是最低等的附屬國,墨淵賤民,只配為我赤霞人為奴為役。
惜月見他眉頭緊蹙,沒有再追問,她在乎的只是能否留在他身邊而已,只要每天能見到他,她便心滿意足了。她用手撐著腦袋,側身倚在他旁邊,另一只手乖巧地在他胸前輕撫,似要撫平他起伏不定的心情。
朔麒云的思緒終于從不堪回首的往昔抽回,感覺到那只溫柔的小手在他胸前輕撫,他輕輕握住,一股暖暖的觸感立時傳入他手中。他在心里詫異著,為何她已練到北冥大法的第二重,體溫卻絲毫沒有變低,反而比以往更高了?
“惜月,告訴我,為何你要日夜不休地修煉北冥大法?”
惜月咯咯一笑,那雙明亮動人的眸子彎成了月牙兒,將頭伏在他胸口上,聽著朔麒云那強健有力的心跳,調皮地道:“因為你練了,我想陪著你,一起變成兩塊冰。”
怦怦……怦怦……惜月清晰地聽到朔麒云的心跳一陣劇烈跳動。
須臾,朔麒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柔聲道:“可是,我喜歡你是暖暖的,你若變得和我一樣冰冷,便沒人讓我取暖了。惜月,別練了。”
惜月一怔,慌忙抬起頭,“不,我要練。麒云,我不想只做你的舞姬,整日無所事事地在霽月宮等你,我要和你一起上戰場,為你分憂。”
“陪我上戰場?”
“嗯。”惜月堅定地點頭,“麒風說,明年開春,你便會領兵出征,所以我才急著想沖破第三重,你出征之時,我也要跟隨在你左右,和你一起打墨淵。”
“和我一起打墨淵……”朔麒云重復了一次這句話,琥珀色的眸子閃動著詭異的流光,片刻之后,他終于咬了咬牙,輕聲道:“好,到時我們一起上戰場,一起打墨淵。”
他翻身坐起,又道:“你這樣魯莽地練可不行,待我替你打通經脈,助你沖破第三重。”
他本想替惜月打通經脈,讓她省卻漫長修煉之苦,可一試之下,竟發現她的經脈早已暢通無阻,難怪她能這么快便練成第二重了。當下,兩人盤膝而坐,朔麒云坐在惜月身后,兩手抵在她背心穴道,緩緩輸入他的極陰之氣,引導著她體內的真氣,在全身脈絡中游走了三個大周天。這樣一來,惜月只需再練得十日,便能突破第三重的關口了。
之后十日,惜月全力閉關修煉,每日只吃一頓,其余時間均靜心修煉。十日一過,頓覺全身如脫胎換骨一般,北冥大法第三重已破。
“如何?大功告成了?到時上了前線,可別跟我訴苦。”
當惜月終于推門出來,見到十日來的第一次日頭,一身紫袍,頭束紫金羽冠的朔麒云,已等候在前。惜月咯咯笑著,興奮地跑了過去,揚起一身紅衣,撲到朔麒云身上,緊緊摟著他的脖子,在他的臉上吧嗒親了一口。
朔麒云輕笑著,摟著她轉了個圈才將她放下,豐神俊朗的臉上閃過一抹奇異神色。
“惜月,想不想試試這北冥大法的威力?”
惜月的眼睛一亮,睜大了雙眼問道:“怎么試?”
“隨我來。”
朔麒云帶著惜月離開了霽月宮,在若大的宮中穿行,惜月好奇地打量著四周,她雖在宮中住了一年多,卻從沒在白天離開過霽月宮,一墻之隔,于她來說卻是新奇無比。
朔麒云終于停下,惜月抬頭一望,二十多名白衣打扮的云影衛已恭敬地等候一旁,前方是一片空曠的場地,場地正中,十多名衣衫襤褸、神情萎靡的男子,正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
惜月奇怪地望了一眼朔麒云,朔麒云氣定神閑地站在她身旁,下顎往那些人一揚,漠然道:“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