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璃安回府,按照一早編好的說辭向穆將軍和穆夫人匯報了情況,也回房休息了。
穆卿卿卻是因為這件事氣憤非常,竟白白得讓他們倆獨(dú)處了一晚上,越想越是討厭起穆璃安來。
一連好幾天,穆璃安都再沒見到顧亓麟,無意中聽到原來顧亓麟被皇上派到附近的靈州去調(diào)查鼠疫一事了,因他也會些醫(yī)術(shù),皇上便命他與幾個御醫(yī)去看看,是否有什么可以解決的法子。
穆璃安聽到鼠疫一詞,心里擔(dān)憂,暗自嘟囔道:“若是殿下染上了鼠疫可怎么辦?”
魚兒沒聽清她說了什么,卻也不問,因她最近總是憂心忡忡的,問她也只說沒什么,魚兒后來也就不問了。
這日,穆璃安和穆卿卿接到汪右相嫡女汪凝爾的邀請,三天后去她家做客,還邀了好些富貴人家里的小姐去,說是要一起討論女紅,尤其是刺繡,還讓各自準(zhǔn)備一副作品。
穆璃安從接到邀請就開始頭疼,她哪里會什么刺繡,雖在揚(yáng)州城里長大,也見過不少珍貴繡品,但她好像沒有天賦似的,完全掌握不到技巧,繡出來的東西也要仔細(xì)辨認(rèn)才能看出那東西本尊長什么樣。
穆卿卿嘲笑她,讓她繡個烏龜?shù)昧耍膊毁M(fèi)什么功夫,就一個殼加四條腿。穆璃安沒理她,只忍著她,私下狂練繡工,好幾個手指都被戳破了。
終于,繡了一對鴛鴦出來。只是,還是有點(diǎn)丑。
“但奴婢知曉,小姐盡力了。”魚兒安慰她。
穆璃安放松的吐出一口氣道:“就這樣吧,我這哪是拿針線的手,分明是拿刀拿劍的手,她們要是喜歡,我可以給她們表演舞劍。”
魚兒笑道:“只可惜,那些個深閨小姐們沒人愛看這舞刀弄槍的,就喜歡舞文弄墨,刺繡女紅。”
穆璃安看著自己的手一陣心疼,又看看自己繡的鴛鴦,倒是怎么看怎么順眼,心想至少也別讓他們笑話了我。
等到了這日,穆璃安早早出了門,故意不想與穆卿卿一路去。出門時下人已備好轎子,穆璃安卻道:“路程并不遠(yuǎn),就不乘轎了,走著去便是。”因魚兒近日受了涼,身體不大好,穆璃安便讓她在府中休息,于是只帶著苓葉去了。
經(jīng)過一客棧門前時,穆璃安放緩了腳步,只見圍著一群人,還不斷有慘叫聲和叫罵聲傳過來,她心下好奇,又想著時間還早,不如過去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便拉著苓葉擠進(jìn)了人群。
人群中央是幾名壯漢正在毆打一男子,那男子衣衫襤褸,渾身上下灰不溜秋的,趴在地上只抱著頭弓著身子,不時傳來“哎喲~”的聲音。
穆璃安看他們都快把人打死了,正想上去勸阻,卻被苓葉一把拉住,“小姐不可。”
苓葉一個勁兒沖她搖頭。
穆璃安知道自己此時不該管閑事,卻又不忍一個活人被白白打死,于是甩開了苓葉的手,正欲開口勸阻,卻聽得一男子叫到:“把路讓開!”
穆璃安看向那說話的人,見其身后還跟著一匹白馬,白馬上坐著一位翩翩公子。
那公子束發(fā)而冠,長發(fā)披肩,頭戴淡紫色抹額,身著紫色長袍,長相清秀有余,威武不足,一對丹鳳眼此時正居高臨下的冷冷看著眾人,面露不悅之色,道:“發(fā)生了何事?”
那幾個壯漢見此人身著華服,必是身份尊貴,便紛紛停下手面面相覷。此時客棧老板迎了出來,“哎呀是顧公子來了,顧公子快請樓上上座,二公子等候多時了。”
這位顧公子聽見此話滿眼笑意,翻身下馬,又看著那地上趴著的人道:“不要再打了,再打就把人打死了。”
“是是是,你們幾個給我回后院喂馬去,別在這兒堵著了,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
那顧公子從穆璃安面前走過,正欲進(jìn)客棧,卻又幾步退回來停在穆璃安面前,彎腰拾起了一塊玉佩道:“可是姑娘的玉佩?”
穆璃安心想應(yīng)該是剛才擠進(jìn)人群的時候掉的,接過來和他道謝。那顧公子沖她莞爾一笑,便進(jìn)了客棧。
這一切,都被二樓臨窗而坐的顧亓麟看在了眼里,他雖面不改色,卻不自覺握緊了酒杯。
穆璃安看眾人都散了,只剩那男子還趴在地上,便跑上前去看他,“喂,喂,你怎么樣了?”
那男子費(fèi)勁的抬起頭,已是鼻青臉腫,穆璃安卻認(rèn)出來他是上回那破廟里的破乞丐。
“怎么是你?你做了什么被打成這樣?”
那乞丐撐起身子坐起來有氣無力道:“小姐就不能先送我去醫(yī)館再問,我現(xiàn)下都快沒命了哪還有力氣回答你。”
穆璃安反應(yīng)過來示意苓葉扶他起來,兩人攙扶著他去了不遠(yuǎn)處的一家醫(yī)館。
“你身上的味道真難聞,多少天沒洗澡了?”穆璃安扶著他,卻把頭直往外偏。
那乞丐偏頭聞了聞道:“胡說,我十天前才洗過,哪里臭了。”
“噢~原來是偷了本小姐的錢去洗澡了!”穆璃安說道,又見他現(xiàn)下這副樣子,不解道:“那為何你現(xiàn)下又是這副鬼樣子了?”
“一言難盡啊,快快扶我坐下。”
穆璃安和苓葉扶了他在醫(yī)館里坐下,又叫來大夫給他上藥包扎。
穆璃安看他疼得鼻歪眼斜的,在一旁笑到流眼淚。
“唉,你叫什么名字呀?”穆璃安忍住笑坐一旁問他。
那乞丐看了她一眼道:“想知道我的名字?請我吃頓飯我就告訴你。不用選太好,就剛剛那怡然居就不錯。”
穆璃安瞪他一眼:“不說就算了,還想訛我一頓飯?我還沒讓你還錢呢。”
那乞丐不耐煩的說道:“還什么錢,上回那錢明明是當(dāng)晚我走時那公子拿給我的。”
“怎么可能?”穆璃安不信。
那乞丐道:“不信你去問他呀。”
穆璃安冷哼一聲:“行啊,那你既然有錢,這醫(yī)藥費(fèi)也自己給了吧,苓葉,咱們走。”
“別別別…小姐留步留步…哎喲大夫你輕點(diǎn)兒誒,我這快被疼死了嘿。”
穆璃安看他又疼得哭天喊地的在一旁憋不住又笑起來。
“小姐,我的錢早都花光了,你沒看剛剛我被打嘛,就是因為沒錢付賬啊…誒大夫你下手輕點(diǎn)兒,我這要是疼死了,這藥錢可沒人給了。”
苓葉在一旁提醒穆璃安道:“小姐,是時候該去汪小姐府上了,再不去就遲了。”
穆璃安留下幾兩碎銀子道:“大夫,他的醫(yī)藥費(fèi)我留這兒了,你給他開些上好的藥膏,別讓他過不了幾天就橫尸街頭了。”
那乞丐見狀堆起一臉諂媚的笑容:“小姐真真是菩薩心腸,這情我記住了,小姐跟那公子都是天性善良之人,真是絕配啊絕配。”
穆璃安瞪他一眼道:“再敢胡說八道,下次拿鞭子打爛你的嘴。”
“嘿嘿不敢了不敢了。”乞丐一邊忍著痛一邊又堆著笑臉,臉上的表情甚是猙獰。
穆璃安不與他繼續(xù)混扯,出了醫(yī)館徑直往汪府而去。
這邊那位顧公子上了二樓,推門只見顧亓麟正坐在窗邊,仰頭喝酒,叫了一聲:“二哥!”接著上前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給了他一個擁抱。
顧亓麟笑道:“多日不見,三弟又長高了不少,氣質(zhì)也越發(fā)成熟穩(wěn)重了。”
顧旻禮也笑道:“哪里哪里,我還是整日里就會找樂子,在揚(yáng)州城里發(fā)現(xiàn)好幾個質(zhì)量上乘的窯子,唉真是想帶二哥也去逛逛,畢竟天高皇帝遠(yuǎn),誰也管不著,不像在這京城,出去找樂子還得防著這防著那。”
顧旻禮數(shù)月前被皇上派去揚(yáng)州城治理水患,因明日正是他二十歲生辰,又是他及冠之日,皇上宴請了一些重要的朝中官員及家眷為他慶生,他打小聰穎伶俐,心思單純,博覽群書,深受皇上喜愛。然而卻有一點(diǎn)毛病,尤其喜愛□□之事。在京城還收斂些,不常出入煙花之地,倒是一被派去外地,就愛留戀那煙花女子。
顧亓麟偶爾也會陪同他去,不過再美的花魁,他也一概看不上眼,喝喝酒,聽聽小曲就走了。
顧亓麟給他斟上酒道:“馬上就二十歲的人了,還是收斂些吧,聽說宮里也要給皇子們選妃了,到時候選個心儀的,整日美人在懷不是更好?”
顧旻禮喝了口酒道:“說到這個嘛,我倒是有個心儀的姑娘。今日回來也是打算請求父皇賜婚的。”
顧亓麟想起他剛剛在門口對著穆璃安莞爾一笑的樣子,心里隱隱有些不安,故作鎮(zhèn)靜道:“哦?哪家小姐?”
顧旻禮故作神秘沖窗外抬了抬下巴,道:“你看。”
顧亓麟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苓葉扶著穆璃安在汪府門前與另一女子說著話,心下一緊,不自覺捏緊了手中的酒杯,眼中露出些殺氣,不過轉(zhuǎn)瞬即逝,又故作輕松的喝著酒道:“那邊好幾個女子呢,你說的是哪個?”
顧旻禮湊近他,眼帶笑意道:“就是那門口站著的汪右相的嫡女汪凝爾啊。”
顧亓麟心下松了口氣,隨口問道:“你何時喜歡上人家的?”
顧旻禮看著窗外笑道:“那汪凝爾小姐長相甜美,身材婀娜,眼帶桃花,自前年見過一次后我便對她一見鐘情,后來在街上又見過幾次,我故意與她接近,卻有意隱瞞我是皇子的身份,她只以為我是一般人家里的公子,似是對我也有些情義。”
顧亓麟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
“二哥可見過她?對她印象如何?”
顧亓麟點(diǎn)點(diǎn)頭:“知書達(dá)禮的大家閨秀。”
“沒了?”顧旻禮等了半天沒下文了。
顧亓麟抬眼看他,只聽顧旻禮又笑道:“幸好二哥不喜歡,不然我定要與二哥爭得頭破血流了,你知道,我一向不會把到手的美人讓出去。”
顧亓麟笑道:“二哥也不會與你爭。不過一個女人而已。”
此時小二端了一盤烤鴨過來,顧旻禮瞬間眼睛都亮了。
“吃吧,今日回來讓我到這怡然居等你,不就是為了這盤烤鴨嗎?”顧亓麟把烤鴨推到顧旻禮身前。
顧旻禮咽著口水道:“就這怡然居的烤鴨口感最好,味道最佳,二哥你也嘗一塊兒吧。”
顧亓麟搖頭拒絕了,又喝了口酒,裝作漫不經(jīng)心的往汪府門前看去,門口早已沒了穆璃安的身影。又撐著頭繼續(xù)看顧旻禮吃烤鴨,顧亓麟腦中卻全是穆璃安的身影,本來幾日不見,并未覺得怎樣,但剛剛在樓上看到她的一瞬間,所有被自己壓抑的想念之情全涌上頭來,若不是早與顧旻禮在此約好,自己肯定按耐不住要下去找她了。
穆璃安,幾日不見,本王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