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阮夢歡而言,世間最美好的事情,莫過于一覺睡到自然醒。若要錦上添花,無外乎是一睜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現(xiàn)如今,阮夢歡正經歷著這一切,她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餓不餓?”燕奉書手臂支撐在榻上,一雙眼里全是阮夢歡。見她揉著惺忪睡眼,眉眼彎彎很可愛,不知不覺間,指腹流連在她滑嫩如玉的嬌顏上。
阮夢歡搖了搖頭,忽然想起昨夜遇上容蘅一事,又發(fā)覺天光大亮,慌忙問:“什么時辰了?不會耽誤你的大事嗎?”
問完,只見燕奉書笑米米的,就是不說話。
阮夢歡覺得有些奇怪,忽然聽聞外面有人說話,身下顛簸,她意識到自己此刻在馬車上。可她什么時候搬到馬車上的,為何半點印象都沒有?她眉頭皺著,疑問的目光在燕奉書身上打量,偏偏那人最會裝傻,只是一味的微笑。
阮夢歡準備給她點顏色瞧瞧,哪想到馬車忽然一顛,她整個人都被送入了燕奉書的懷里,頭頂盡是燕奉書的笑聲,阮夢歡裝模作樣的在他身上打了幾下,沒多久,就跟著笑了起來。
這一路,走的很快,也很順利。
回到皇城之后,燕奉書來不及沐浴更衣,就被項傾煜派人接入宮了。
阮夢歡在燕王府拾掇了一番,天黑也不見燕奉書回來。派去打聽消息的人也沒見回來,對于項傾煜,阮夢歡并怎么不放心。不過,她倒是相信燕奉書,以他的才智,一定不會出事,即便出事,他也定可以全身而退。
天亮時,宮中傳來消息,太子項傾煜與燕王燕奉書久別重逢,昨日在御花園把酒言歡,酩酊大醉,在宮人的服侍下歇在了宮中。
“王妃娘娘,太子殿下命我等接您入宮,請隨咱家來吧!”公公上了年紀,卻是個陌生面孔,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
阮夢歡穿戴妥帖,隨之入宮。
冬日里的御花園并沒有多少看頭,只不過昨夜太子大擺筵席,枯木上點綴著各色絲絹花,而絲絹又經過各種香料的熏染,假如閉上眼,真會讓人忘了此時的節(jié)令。一塊空地上,一個人,一把劍,格外矚目。那人動作行云流水,劍起劍落身姿瀟灑,每個動作都像是錘煉了千百回,但又更像是隨意而發(fā)。
“參見太子殿下!”阮夢歡想要繞行,奈何項傾煜已經停了下來,并且徑直走到了自己的跟前,她只好屈膝行禮。
“許久不見,燕王妃風采依舊!”項傾煜眸光閃閃,視線一直停留在阮夢歡的身上。
阮夢歡頗有些尷尬的笑了笑,一抬頭,只見項傾煜站在那里,他的額頭上仍然存留著細密的汗珠,陽光撲灑過來,整個人說不出的耀眼。這份光芒,讓阮夢歡想起了自己的丈夫,隨口問:“殿下,敢問奉書在哪里?”
項傾煜不答反問,“上次托他送的禮物你可喜歡?”
阮夢歡一時迷瞪,饒是她再笨也嗅到了項傾煜這一系列的小動作想表達什么。她往后撤了一步,道:“我夫妻二人都很喜歡殿下所賜的禮物!”
項傾煜微微一笑,并未氣餒,“誰更喜歡些?你?還是他?”
阮夢歡覺得項傾煜的表現(xiàn)已經大大超出了一個男人對弟媳該有的態(tài)度,她沉著臉,不論項傾煜說什么,都不打算再應答。
項傾煜見她視死如歸的模樣,也跟著一本正經起來,問:“我聽說,每個女人都夢想著把人生重來一次,如此一來,便可享受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榮華富貴……以及獨占這世上處于權利頂峰的男人!倘若本宮給你一次重來的機會?你會如何?”
“不需要!”阮夢歡臉色稍緩,她說:“只要我跟奉書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幸福的!何須再重來一次?未免太浪費了!”
“仔細想想我話里的意思!”項傾煜上前一步,雙眼亮晶晶的,目光像個拋入水中的魚鉤。
阮夢歡別過臉去,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很清楚,不需要!”
靜謐吞噬著御花園的一切,沉默著的兩個人相對無言。
過了半晌,項傾煜遺憾的搖了搖腦袋,最終兩手一拍,笑道:“看來是我輸了!恭喜!”
阮夢歡正兀自納悶,忽見燕奉書從假山后頭走了出來,頓時眼前一亮,幾步跑到他的身邊。
沒有多少話語的贅述,阮夢歡被燕奉書攬入懷中,緊緊的,全然不顧及項傾煜的感受。
昨夜,兩人大醉御花園。項傾煜聽說燕奉書打算退居青陽城,二話不說大怒,全力制止;然而燕奉書卻心意已決,決然不答應。兩人僵持到了天明,項傾煜方說自己有個法子要試探阮夢歡,倘若通過了,便由著燕奉書;倘若通不過,便以紅顏禍水的罪名殺了阮夢歡……
“夢夢,咱們走!”燕奉書牽起阮夢歡的手,這輩子都不打算放開的架勢。
項傾煜站出來道:“你們這就走了?不準備參加本宮的登基大典?”
思及往日為了得到皇位所做的多番算計,燕奉書只覺得恍若隔世,然而如今有了阮夢歡在身側,他早已知足。只說:“等了這么多年,當然不會錯過!”
項傾煜笑道:“說話算數(shù),若是錯過了,看我怎么懲罰你們夫妻二人!”
“那我們告辭了!殿下保重!”說罷,燕奉書與阮夢歡并肩走出了御花園,而他們身后的項傾煜依稀還能聽到兩人的竊竊私語。
這時候,內務總管在他耳畔道:“殿下,一切準備妥當!只要……”
內務總管的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個劃刀的動作,想要接著說下去,卻被項傾煜阻攔,“一切依計行事!”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項傾煜望向天空,日光明昧,云朵遮住的地界陰沉一片,眼看著就要下一場雨了,有道是,“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
燕王府
輕薄的紗帳,層巒不窮,香爐上一縷青煙裊裊亭亭。清風拂過,清甜的香味充斥著整個房間。重重紗簾后頭,隱約傳來男女的說話聲。一個嬌媚,一個溫柔。
阮夢歡趴在枕頭上,燕奉書趴在旁邊的枕頭上,兩人臉對著臉,眼對著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我們何時啟程?”阮夢歡莫名有些困倦,眼皮重得跟吊了幾斤東西似的。
燕奉書心中發(fā)涼,想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可能,只不過許久以來他不愿承認罷了。倘若他一個人面對這一切倒還好,但現(xiàn)在有了阮夢歡,他不得不為兩個人做考慮,滿懷著柔情,笑言:“現(xiàn)在就走好不好?就回青陽城!我每天以賣畫謀生,夢夢你呢,做好晚飯等我回家!如果我回來的遲了,你還可以罵我?guī)拙洌『貌缓茫俊?
阮夢歡被他逗得撲哧一樂,不由的換上了管家婆的模樣,嚴肅的說:“你只能畫我,不能畫其他女子!”
“是!是!是!聽夫人的!”燕奉書大笑著將人摟入懷中,又是一番纏綿溫存。
快馬揚鞭,回首一算,已經過了七八日。
眼看著明日就能回到青陽城,阮夢歡是開心的,那里是她與燕奉書相遇的地方,也是他們一世情緣的開始。那里有過開心的,也有痛徹心扉的。她現(xiàn)在的心里比抹了蜜還要甜,想來往后,凡是與燕奉書一起的日子,都是這般了。
夜晚,客棧的外頭冷風呼呼的刮著,里面卻十分的暖和。深更半夜,迷糊之間,阮夢歡聽到了燕奉書與別人對話的聲音,依稀聽到燕奉書說了句,“永不言悔”。想要再聽清楚其他的,奈何她怎么都醒不過來,而且很快就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青陽城,萍音閣。
翻修重建后的萍音閣外面瞧著與當年沒有多少差別,然而內里卻是按著燕王府的擺設布置的。阮夢歡停在門口,半天沒有進去。
“不喜歡?”燕奉書從后面抱住了她,溫熱的呼吸落在了她的耳畔,說不盡的親昵。
阮夢歡什么也沒說,只是反身回抱住他,將自己深深埋入他的懷中。此時此刻,是幸福的一刻,她不想目光被眼淚纏住看不清這一切,索性埋身他的懷里,讓他的氣味包裹著自己。
這一生,有他足以。
這一生,有她足以。
……
燕奉書沒能如愿賣畫謀生,阮夢歡也沒能如愿在家里做好飯等待丈夫歸來。
眼瞧著燕奉書歡天喜地的送走了大夫,阮夢歡正要起身,卻被燕奉書壓回了榻上,他說:“夢夢!不可以亂動!你現(xiàn)在可不是一個人了!”
阮夢歡猶記得剛才大夫說前三個月非常當緊,她不敢太亂來,畢竟她肚子里已經有兩人愛情的結晶。看到燕奉書滿臉藏不住的喜色,忽然想捉弄他,她說:“我想吃杏!”
身邊的侍女莫不偷笑,這寒冬臘月的,哪里來的杏,便是杏花也得要過幾個月才開呢。
誰承想,燕奉書一聽,仿佛得了圣旨一般,“夢夢且等著,我這就去為你找來!”
燕奉書出了門,阮夢歡笑開了懷。
哪想到燕奉書突然折返,對著侍女嚴肅道:“你們好好伺候夫人!千萬不能出岔子”
又囑咐,“夢夢,你可要乖乖的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