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寅時了。
微微睜開眼睛,揉了揉自己痠疼的身子,下意識的朝著自己的身邊看了去,先是一愣,呆滯了許久,才慢慢的放鬆下來了神經。
躺在她身邊的夜蒼邢輕輕磕著雙目,看似是熟睡,其實他一點睡意都沒有,剛剛交代完了手頭上的事情,他便是趕了過來,誰知道他剛有了些睏乏,她便是醒了。
不過,對於他的清醒,蘇瑾卻是全然不知,見著他鬆散的長髮,敞開的衣襟,只當他一直熟睡在自己的身邊。
想著昨日自己和他在牀榻的翻天覆地,她便是止不住的一陣陣臉紅,她很奇怪這種感覺,因爲這感覺,她在之前,根本不曾有過。
上一世她嫁給了夏侯永長,那本是她極愛的人,可是跟夏侯永長在一起,她卻總是鬱鬱寡歡,不要說是心動了,就連最初那份對感情的炙熱,也在那鬱鬱寡歡之中沉靜了下去。
她本以爲,愛一個人就是那樣的,在時間的沖刷之中,從最初的熱切到了後來的平淡。
但是,自從認識了夜蒼邢開始,她便是覺得愛情根本和她經歷的不一樣。
俯身,慢慢朝著他靠近了幾分,在離著他一寸的距離停下,垂眸看著他微微輕顫的捲翹長睫,是她會心的輕輕一笑:“夜狐貍,謝謝你……”說著,伸手輕輕刮蹭起了他淨白的面頰。
她的這一聲謝謝,一來是謝謝他前一世的救命之恩,二來是謝謝他,在她滿是仇恨的轉世重生之中,教會了她什麼是愛。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在她指尖下的面頰輕輕抽動了幾下,那垂低的睫毛抖動了起來:“夫人,早……”他捲翹的睫毛扇然而開,露出了那一雙狹長的鳳眸。
對視上他那一雙習慣了冰冷,卻在此刻捲起寵溺的眸子,蘇瑾不爭氣的老臉一紅:“你裝睡?”
不是她多疑,而是他的一雙眸子清透的如泉水,根本沒有一丁點睡眼朦朧。
夜蒼邢微微一笑,輕輕張開了薄脣,便是含住了她落在他脣畔上的指尖。
麻麻酥酥的感覺,瞬間隨著指尖傳達到心坎,蘇瑾的老臉再次紅了紅,看著他無論何時都邪魅到讓人抓狂的眉眼,是她掩飾慌亂的呢喃:“變態……”
夜蒼邢倒是也不生氣,伸開手臂攔住了她纖細的腰肢:“夫人,對於一個正常的男人,這些事情只是本能而已。”
蘇瑾一個失去平衡,直接栽倒式的趴在了他的胸膛,聽著他強健而有力的心跳,有些亂了分寸的抽回了手指:“明明身爲一個太監,卻口口聲聲說自己是正常男人,夜狐貍,你這太監還真是當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夜蒼邢先是一愣,隨後竟是笑意加深,一雙精緻的梨渦深陷在脣畔兩側,美得連蘇瑾都失了神。
“幾年前,夜家遭奸臣陷害,若是當時爲夫不順了皇上的意思,閹了自身,爲皇家效力,夫人以爲皇上會容得下爲夫麼?”
蘇瑾一愣,看著他面頰上那捲起的無奈笑容,知道是自己失言了。
只是,當年夜家遭遇滿門抄斬的事情,她也是略有耳聞,雖然後來那個奸臣被夜蒼邢大卸八塊的扔到了亂葬崗,但她仍舊是對當年的事情疑惑重重。
“夜狐貍,當年的事情,發生的確實太過突然,不過皇上既然決定留下你,一定是對你嚴加看管
,你又是怎麼逃過閹刑的?”
夜蒼邢胸腔震動了幾下,雖然沒笑出聲,但他確實還在笑:“皇上千算萬算,獨獨算漏了那個閹刑師,曾經受過夜家的恩惠。”
蘇瑾不自然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所以……”
夜蒼邢倒是並不介意她打量,輕輕點了點頭:“爲夫是不是個男人,夫人不是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麼?”
蘇瑾一愣,渾身開始僵硬,想著昨日那和他在牀榻上……她便是面如火燒。
垂眼,見他仍舊微笑,她氣的無奈:“夜狐貍,你能正經片刻麼?不過……”說著,再次朝著他的眉眼看了去,“你一直沒睡麼?”
伸手將她吹散下來的髮絲掖在了耳後,他笑得無害:“本來處理完事情,是打算睡一會的,不想爲夫纔剛剛閉眼,夫人便是醒了。”
蘇瑾一聽有事,不禁來了精神:“難道是抓到南潘王了?”
夜蒼邢搖了搖頭,盯視著蘇瑾半晌,才淡淡的開了口:“剛剛探子來報,說是皇上派了蘇老將軍前來陝門關。”
蘇冉國?蘇瑾一愣,擰起了秀眉:“可有說爲何而來?”
夜蒼邢搖了搖頭:“並沒有說明原因。”頓了頓,又道,“也許是蘇老將軍擔心你了吧。”
蘇瑾笑了,冰冷而疏遠:“蘇家人現在巴不得我早死早託生,又怎麼會巴巴的過來看望我?”
她太清楚蘇家人的辦事方法,上一次她將蘇家人得罪的連腳趾頭都僵硬了,蘇家人不親自操刀宰了她以解心頭之恨就不錯了,如今又怎麼會擔心她的安危?
“蘇瑾……”看著她冰冷的笑容,他的心疼了幾分,“你和蘇家,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蘇瑾見著他那雙出自於對自己心疼的眼,心裡軟下去了幾分,雖然她不能傾囊相告,但她卻是不想再對他隱瞞。
“我曾經無意之中,聽聞到蘇家人喚我野種,雖然我不知道她們因爲什麼如此喊我,但我卻不想再爲了她們做牛做馬,也許是我的反抗激怒了他們,所以才導致了現在我和蘇家的徹底決裂吧。”
其實,她也打算告訴他她轉世重生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若不是親身經歷,又有幾個能相信得了?
一直撫摸在她手背的手掌一頓,夜蒼邢平穩的心跳瞬時加快了幾分,看著眼前這個正癱靠在自己懷裡的女子,是他無法抑制的欣喜……
成墨說:那畫像上的永樂,與蘇瑾小時候很像。
蘇瑾說:蘇家人曾口口聲聲喊著她野種。
如果他要是沒記錯的話,當初出宮找尋永樂的人,正是蘇冉國。
雖然他現在還不瞭解這其中究竟是怎樣的一個過往,但是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面前的蘇瑾就是當初被抓出宮的永樂。
“夜狐貍,你怎麼了?”見著他的呆楞,她輕輕開口。
夜蒼邢微微回神,攬緊了她的腰身,看著她從不施胭脂水粉的潔淨面頰,是他發自內心的一笑:“天色還早,再睡一會吧。”
“我不困……”她睡了快一天一夜,哪裡還能睡得著?
“可我還沒睡。”他實話實說。
“那你自己睡好了。”
“陪著我一起睡。”
“不要。”
“夫人……”
“……”
“一起睡一會吧,等起來爲夫陪著夫人四處走走。”
“好……”
某隻狐貍滿意了,安靜的閉上了雙目,含著笑意慢慢沉穩了呼吸。
而蘇瑾就抑鬱了,趴在狐貍的胸膛上,咬牙切齒。
雲國營地,西側營帳。
眼看著溫暖的陽光便要刺破雲層,夏侯永長放下手中的茶杯,度步到了牀榻邊上,看著此刻躺在自己牀榻上,安然入睡的扎滿銀荊,一雙眸子勾起了火焰。
“難道南潘王來此找本王,就是爲了睡覺的麼?”
扎滿銀荊一直都是在淺睡,根本沒有睡實,隨著夏侯永長的話音落下,他慢慢睜開雙眸,先是挑脣一笑,隨後慢慢坐起了身子。
“三王爺如此性急,以後可是要如何擔當起雲國的帝王?”
夏侯永長微微一愣:“你什麼意思?”
“恩?”扎滿銀荊輕輕皺眉,“難道三王爺不知道皇后娘娘已經派人過來了麼?”
夏侯永長又是一愣:“皇后娘娘……”呢喃了一聲之後,豁然睜大雙目,“你居然和我們雲國的皇后娘娘有聯繫?”
“三王爺很驚訝?”扎滿銀荊穿上長靴,坐到了圓桌邊上,“三王爺好好想一想,若不是皇后娘娘與我相識,當初那些南潘人,又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去夜府?而三王爺又拿什麼來陷害蘇瑾?”
夏侯永長止不住驚訝:“這麼說,南潘王一早便是與皇后有聯繫?”他想了想又道,“可就算是如此,南潘王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扎滿銀荊輕輕一笑:“本王昨日接到了皇后娘娘的消息,說是她已經讓你們雲國的皇帝派兵過來,繳了蘇瑾和夜蒼邢的兵權,三王爺好好的想一想,如果蘇瑾和夜蒼邢沒了兵權,他們二人將會何去何從?”
夏侯永長呆楞了數秒,忽然大聲的道了一句:“既然父皇已經收了蘇瑾和夜蒼邢的兵權,那麼他們兩個人無論是死活,父皇已經不會在放在心上了。”
扎滿銀荊將食指放在脣畔,一邊示意夏侯永長小聲一些,一邊笑著點頭:“沒錯,如今能擋在三王爺面前的,除了蘇瑾便是夜蒼邢了,如果除掉了這兩個人,還有誰能妨礙到三王爺?”
夏侯永長只感覺自己的血液一時間逆流而上,是啊,如今擋在他面前的就是蘇瑾那個野種,如果除掉了那個野種,便是再沒人能夠妨礙到自己了。
只是……
“蘇瑾怎麼說也是將軍,就算沒有兵權,蘇家軍卻是她一手帶出來的,除掉蘇瑾說來輕鬆,若是真想動手,恐怕還是要費一番功夫。”
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水,扎滿銀荊倒是不以爲意的輕笑:“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三王爺除了蘇瑾和夜蒼邢,三王爺可是相信?”
“你?”
“沒錯,就是我。”
“你有什麼辦法能除掉蘇瑾那個野種?”夏侯永長瞇著雙眼,上下打量起了扎滿銀荊。
放下手中的茶杯,扎滿銀荊笑容不變:“三王爺不要忘記了,怎麼說我也是南潘的王,雖然在雲國我對蘇瑾束手無策,但是在陝門關,誰輸誰贏還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在這裡就處理掉蘇瑾也蒼邢?”夏侯永長說著,挨著扎滿銀荊坐下了身子,“可是如今你所有的兵力都已經被俘虜,要想東山再起,你拿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