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姚瑄華回來,安菁心底的迷惑終于徹底解開了。
那幾本冊子可不是悔過書,但比悔過書還管用呢。
“是刺血抄的經(jīng)書?!闭f出這話的時候,姚瑄華神色凝重,他才剛從老侯爺那邊回來,是親眼看到了那幾本血跡斑斑的經(jīng)書的。
刺血的經(jīng)書?安菁有點(diǎn)犯糊涂,尋思了一陣子才想明白,不禁感慨道:“她還真狠的下心?!痹捳f一塵大師來的時候,齊媛還對她滿心怨恨呢,這才兩個月不到,齊媛就真心實(shí)意的悔過了?她怎么就這么信不了呢。
可若是那么說的話,能為了離開佛堂而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怪不得老夫人會被感動了。
姚瑄華沉著臉,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她能對自己下如此狠手,對自己的仇敵,自然更不留情?!?
“仇敵?好怕怕,你指的該不會是我吧?”安菁斜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也不知道是誰魅力太大,勾引得人家姑娘芳心暗許,因愛生恨,因恨成仇。”
聞言,姚瑄華忍不住苦笑,他如何能想得到女子竟然會有如此偏執(zhí)且狠毒的心腸。環(huán)視了一眼屋內(nèi),他將安菁攬入懷中,輕聲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讓你受她暗算的,我已是與老太爺說定了,明兒帶你出去?!?
聽到“出去”二字,安菁的眼睛猛地亮了起來,話說,這個“出去”應(yīng)該不僅僅是指出他們這個小院門吧?
見她這副絲毫不加掩飾的驚喜模樣,姚瑄華忍不住一笑,捏了捏她的臉頰道:“你想的沒錯。我要帶你出咱們侯府的大門?!?
“去哪兒?”安菁兩眼閃閃發(fā)亮,緊緊盯住姚瑄華不放,“劃船?爬山?逛街?還是去誰家串門?”
“……你挺著這么大的肚子,能做哪樣?”這災(zāi)星真是一聽說要出門就忘乎所以了,不過,也難怪她如此,那個現(xiàn)代華夏二十一世紀(jì)中國的女子竟然是可以隨便出門。甚至還能不經(jīng)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而自行成婚的。行動實(shí)在是太自專由了些。
是啊,挺著個大肚子,能爬山還是能劃船?逛街又怕被人碰到。去別人家串門也不合時宜啊。安菁嘟起了嘴,不爽的瞪著姚瑄華:“到底是要去哪里?”
要去的是城郊的一處小莊子,那是安菁的陪嫁之一,一邊靠著山。一邊挨著河,面積雖不大。可景色卻是怡人的很,這也是韓氏仔細(xì)篩選了一遍又一遍后才選出來的。
“你一直都沒去那里住過,若是乍然要去,怕是什么東西都不齊全的。先讓人把里頭打掃干凈,一應(yīng)要用的東西都準(zhǔn)備齊全,這時再去。一切都是現(xiàn)成的,自然舒適許多。自打你有孕。出門便少了,成日悶在府里也是無趣,在那里住上一段時日,也好換換心境。如今天氣炎熱,那里依山靠水,比咱們府中清涼許多,也清靜?!?
馬車上,姚瑄華笑得如三月春風(fēng)。
安菁卻聽得發(fā)愣,也就是說,姚瑄華早就著手讓人安排度假事宜咯?應(yīng)該是因?yàn)樗偙г固鞖馓珶?,所以他才會挖空心思的想招子的吧,就像那件暖心的連袖斗篷一般。
見安菁不吭聲,姚瑄華以為她不放心莊子上的事情,笑道:“那里有現(xiàn)成的廚娘,你想吃什么都能做,廚娘是岳母親自挑的,你大可放心。雖然不能上山下河,可出了院門就能瞧見山峰,確實(shí)令人神清氣爽……”
他話未說完,便被一雙手臂攔住了脖頸,隨后是柔軟的雙唇貼了上來。
安排這些事情,并不需要姚瑄華親力親為,只要他一句話交代下去,自然有人去辦。然而,難得的是他這份心意,因?yàn)榘阉龜R在了心里頭,所以他才會這般貼心的為她著想。
直到意識到姚瑄華身上發(fā)生了某些胎兒不宜的變化,安菁才松開了他,輕咳一聲道:“管好你的小兄弟?!?
姚瑄華無比委屈:“是你先勾引他?!?
“他也太經(jīng)不起誘惑了?!卑草计沧?,見姚瑄華拉長了臉,為避免事態(tài)進(jìn)一步演化,忙點(diǎn)頭道,“好,我承認(rèn),是我錯了。那么,咱們說正事——都這個時候了,你帶我出去住,老夫人那里能同意?”
“這個么,”姚瑄華微微一笑,“我尋的是老侯爺。”
老侯爺?安菁一挑眉:“就算是老侯爺,他也不能輕易點(diǎn)頭的吧?”
“也是巧了,我原本準(zhǔn)備了一篇說辭,但看到齊媛寫的經(jīng)書后,反倒不用那些說辭了。”
姚瑄華只對老侯爺說了一句話:“弟妹如今和四弟團(tuán)聚了,我要以防萬一?!?
至于防什么“萬一”,老侯爺是個明白人,自然不會明知故問。
當(dāng)初的事情,老夫人沒有親眼看見,或許會相信齊媛只是一不小心跌倒而后借此嫁禍給安菁??衫虾顮斒窃谶h(yuǎn)處看著的,雖然不能十分確定,但他更傾向于齊媛是自己主動摔倒去嫁禍安菁的,只是并無十足的把握。這次放齊媛出來,他也是有些不放心,只是看到那苦心抄寫的經(jīng)書,那一行行血跡已經(jīng)干成了暗暗的褐色,再想想齊媛已經(jīng)關(guān)了四個月,他便有些心軟。
說到底,作為一家之長,他也是盼著子孫們一心向上,沒錯的守身嚴(yán)謹(jǐn),有錯的改過自新啊。
只是,對于姚瑄華的顧慮,他也能理解,畢竟齊媛是能狠毒到用自己的孩子去謀害安菁的啊,又有一個對齊媛言聽計(jì)從的姚潤華在旁,若齊媛真的沒有改過,只怕還會再起波瀾。
于是,他便默許了姚瑄華的懇求,他也要好好地看看,看看齊媛是不是真的改過了。
若是刺血抄經(jīng)也只是為了離開佛堂的手段,這樣的孫媳婦,他是真的留不住了,哪怕那是他的外孫女。
“你親眼瞧見那些經(jīng)書了?真是用血寫的?”安菁無比好奇,究竟那些自虐的妹子們都在想什么啊。
姚瑄華沉重的點(diǎn)頭,那一頁頁上都寫滿了蠅頭小楷,全是暗色的血跡,怪不得老侯爺都動容了,讓人如何能不動容?
“真服了她……潤華知道了怕是要心疼死,好歹摻點(diǎn)別的血冒充下啊,怎么說……誒?!”說著說著,安菁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安菁的嘴角翹起,笑容不斷擴(kuò)大,到最后,她簡直是用力拍著姚瑄華的肩膀大笑了。
被她笑得渾身不自在,姚瑄華只能耐心等她笑個夠。
“我明白那經(jīng)書是怎么來的了,你若是想要,我也可以給你抄一本啊。若是你不喜歡讀書,我就給你畫一大本畫冊子也行。”安菁笑得合不攏嘴,“只是可憐那些個大公雞小母雞了?!?
聽她這么說,姚瑄華也明白了過來,不禁好笑的問:“你怎么知道的?沒憑沒據(jù)的,可別誣陷人?!?
“我這可是有目擊者的。”安菁白了他一眼,隨即將仙華先前的疑惑講了出來。
姚潤華天天跑大廚房里要雞血調(diào)墨汁?只怕是都貢獻(xiàn)給了他親愛的老婆去冒充人血吧。
“如此看來,她果然半點(diǎn)悔過之心也沒有?!币Μu華冷笑了一聲,“帶你去莊子上果然是對的,眼下你月份漸重,正是該清靜的時候,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留給我即可?!?
“你?”安菁上下打量了姚瑄華一眼,這家伙好大的自信,又不是天生自帶宅斗技能,能應(yīng)付得了心狠手毒的齊媛?
“怎么,不放心我么?”姚瑄華笑了,輕捏了下她的臉頰,“放心,我漸漸發(fā)現(xiàn)了,自打與你成親后,因?yàn)槟憧倫墼谖叶呅踹叮缃裎铱磫栴}想事情的眼光變了不少,不會被人輕易蒙蔽了?!?
可是,聽了他這句話后,安菁更加不放心了。她是個戰(zhàn)斗力為五的渣渣啊,被她教出來的姚瑄華,戰(zhàn)斗力又能有多強(qiáng)?
唉,宅斗這玩意兒,不是正常人干的,她還是做個正常人吧。至于這位自以為自己不正常的老公,那就先看看他有什么手段好了。話說回來,一塵師太那一招,就很不錯么,穩(wěn)準(zhǔn)狠的直中目標(biāo)。
為了盡量少顛簸到里頭的主子,車夫?qū)ⅠR車趕得很慢,車子就這么慢吞吞的拱出了城,沿著大路磨磨蹭蹭向西行進(jìn)。
在西邊,有山,有水,有人家。
至少,在這幾個月里頭,安菁都可以享受比侯府里略低的溫度,以及開門見山推門看水的愜意。
這么想著,她忍不住掀起了車窗的簾布往外看。
遠(yuǎn)遠(yuǎn)的看去,蔥翠山峰綿延至天邊,雖然相隔極遠(yuǎn),卻還是有股清爽的涼意撲面而來。
“如今朝上風(fēng)波不定,恰逢你懷孕待產(chǎn),我本該委任官職去赴任的,便借此機(jī)會上書請求寬限我等你生了之后再議此事。”將安菁的手握在手中,姚瑄華輕聲道,“如今一動不如一靜,待一切塵埃落定再出仕,終歸是更安穩(wěn)些的。”
安菁沒說話,只是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不過,安菁離府的消息傳到齊媛耳中,卻令她冷笑起來。
她才剛回來,那賤人就跑了,這不是在躲著她么?但很快,她就又咬起牙來,表哥竟然為此去求老侯爺,難道表哥把她當(dāng)做洪水猛獸防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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