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座次是按照來客的身份地位排出來的。
像重華那種地位極高的上神自然是在主座左側下首的位置,放眼整個龍宮也就重華一位上神而已,倒是便宜了夭音坐在了右側下首,依舊是一副風騷的模樣,旁邊坐著湘南,嫣然淺笑的樣子讓芍子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而芍子跟隨青嵐坐在一起,位置在左側下首偏上的一個位置,剛好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夭音的一舉一動。
芍子整個宴席期間幾乎都是憤憤地盯著夭音的方向,而忽略了青嵐偶爾投過來的目光。直到宴會結束,青嵐才不咸不淡地問了一句,“方才右首那個便是你夫君?”
芍子愣了愣,回過神,恨恨地點頭。
“難怪。”青嵐掩住眼中的情緒,緩緩吐出兩個字。
芍子扭頭翻他一個白眼,再看向夭音的時候,看到夭音正同湘南說話,笑意瀲滟,然后便獨自轉身去了別處。
她心里一個咯噔,想也沒想便追著夭音離開的方向去了,身后青嵐頭也沒抬,依舊握著酒杯,嗓音清淡,“別走遠了給我惹麻煩。”
芍子回頭望他一眼,便尋著夭音離開的方向走了。其實說不感激都是假的,雖然芍子無意救了他,但是從他這冷冰冰的性子來看,能與他親近的人寥寥無幾,這幾日的相處芍子也發現他有點腹黑,可若是真要說起來,她和青嵐不過是萍水相逢,卻能得到他的這點注意與關心,實在是難得。
循著夭音的方向,芍子一路跟到了龍宮大廳之后的寢殿附近,由于現在賓客們剛結束宴席,都還在前面敘話,且這處地方是龍宮中人生活起居的地方,所以幾乎沒人會路過這里。
她看到夭音走進了一間屋子,便頓住腳步,蹲在附近的一座假山后面,等著夭音出來。
屋內,敖熾坐在書案之后,夭音則一貫隨性地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
夭音聲音很輕,表情有些凝重,“我今天可沒有太多時間,那件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敖熾支著下巴,笑意洋洋,“差不多吧。”
夭音一抬眉,“蛟族與你龍族同駐南海,雖然在這里你們是主宰,但是誰都不會嫌自己領地太多吧,這件事于你于我都有好處,還有什么好考慮的。”
敖熾好像還真的考慮了一下,表情很歡脫,“所以你的意思是當日我只需要攻入蛟族占地盤就行了?”
夭音很是鄙夷,“要不你還想去喝杯喜酒不成?”
敖熾覺得很無辜,朝夭音眨眨眼。
夭音甩他一臉白眼,起身拍拍衣服,很瀟灑地朝門口走去。
其實夭音進去那屋子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可是芍子就是覺得等了很長時間一樣,蹲在地上數到第七百八十九顆星星的時候才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
雖然芍子很好奇為什么在龍宮這么深的海底會有星星,但是她還是站起來透過假山的縫隙偷偷看著夭音。
夭音走出屋子后并沒有直接離開,反而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一絲狡黠從眼中閃過,走向芍子藏身的那座假山。
芍子看他走過來,忙把腦袋從縫隙處移開,躲在假山后身體緊繃。
雖然走過來的那個人是夭音,但是她還是覺得這種時候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萬一一不小心被他當成對自己意圖不軌的小花妖然后被打死了那多劃不來……
芍子緊繃著躲在假山后動都不敢動,突然聽到旁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白芍。”
被嚇到的芍子忙堆起一臉討好的笑容,脖子卡卡地轉過去,便看到夭音慵懶地側靠在假山上,一身風騷的大紅袍,漆黑如幕的長發垂至腰下,紅色緞帶固定發尾,手中還捏著把烏漆墨黑的折扇為自己的風騷加分,在月色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妖冶。
“誒,這么巧你也來賞月呀~”芍子做出一副很驚喜的夸張表情,眨巴著眼睛,極力證明自己真的是來賞月的,而不是來偷窺的。
夭音抬高聲調,“哦?賞月?我怎么沒有看到月亮。”
芍子立時抬起手,順便把那張堆滿諂媚笑意的臉望向了天空,“你看今晚的月亮……”芍子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一股凄涼的風打著卷兒從指尖溜走。
天!誰能告訴她剛才的星星月亮都去哪兒了!
“不管你我之前關系如何,如今我既已忘記,便會重新開始,念在往日情分,今日的你跟蹤我的事我可以不計較,但是以后就不會了。”
耳畔傳來夭音不帶感情的聲音,那是她之前從沒有聽過的語氣。
芍子愣怔地轉過頭,卻只看到夭音離開時飛揚的衣擺。
從小跟在夭音身邊,都是被夭音捧著哄著,生怕惹得她哪怕有一點點的小情緒,可是如今對她說出這樣重的話他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芍子委屈地癟癟嘴,慢慢蹲下身子,望著地面哽咽。
眼前突然出現一雙青色錦靴,芍子淚眼朦朧地抬頭,看到了青嵐。
和芍子在一起的這幾日芍子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這是青嵐第一次看到芍子這么傷心的模樣,他微微皺了皺眉,聲音清淡,“走吧。”
芍子隨手抹抹臉,便跟在青嵐身后走了。
一前一后走出假山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樹旁,閃過一抹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