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祉是嗎?我讓你萬劫不復可好?”
冷冽的聲音劈開凝滯的空氣生生透入耳膜,攜著王者的威嚴,讓臨祉心下驚懼,甚至起了退卻的念頭。
面上一掃而過的慌亂之後,他又有些不屑地看著夭音,笑得得意,“你覺得我沒有萬全的準備會來送死嗎?哈哈哈……你也太小瞧我了!”
他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顆通體碧綠剔透的珠子,放在手心,碧綠的珠子很快透出濃黑,幽暗的氣息撲面而來。
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突然感覺到大地劇烈地顫抖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地表以下蠢蠢欲動,叫囂著想要破土而出,地面塊塊龜裂,山石崩塌,一隻巨大的爪子從地表探出,狠狠拍在地面,又是一陣地動山搖。
墨凡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死死盯著臨祉,帶著痛恨,夾雜埋怨,只是這痛恨與埋怨到底是爲誰,他也說不清楚。
當初答應他們助他們放出魔豸殘魂,只是想著要除去夭音,卻沒想到命運會是這般走勢,前後兩個月不到,卻已沒有了挽回的餘地。
臨祉挑眉笑望,“說起來,我還真得謝謝你……”
墨凡臉色愈發沉了下來,眸如寒星。
遠處,那個生有四隻瘦削利爪,身軀龐大,頭頂犄角的魔物重見天日,舒展著筋骨,周身魔氣氤氳,平添幾分凌厲。
像是突然得到了什麼指令,它突然停下所有動作,向著夭音奔襲而去。
夭音眉目一凜,看向臨祉,郝然發現他手中的凝碧珠,他當初給他們的凝碧珠,沒想到竟讓他們派上了這般的用場,凝了上古魔獸的殘魂來對付他,還真是煞費苦心。
凝碧珠可以凝魂確實不假,可它凝聚起來的魂魄必須依附於凝碧珠才能存活,一旦凝碧珠毀壞,或是將某一絲魂魄驅逐出去,那麼那縷魂魄只有灰飛煙滅這一個結果,縱使強大如魔豸,用這凝碧珠凝了魂,也是受制於人,不得不受它控制。
夭音嘴角劃過一抹冷笑,他看了墨凡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將芍子平放在地,身影一閃就向著凝碧珠而去,墨凡默不作聲,移步攔在了芍子身前。
雖然夭音很不待見墨凡,可在這種情況下,對於墨凡,除了相信,他別無選擇。
臨祉顯然預料到了夭音會搶凝碧珠,絲毫沒有慌亂,凝神提氣縱身飛向魔豸,而夭音方纔才經歷一場混戰,雖然那些妖傷不了他分毫,可那麼長時間下來,也消耗了不少體力,跟在臨祉身後,兩人的距離雖在拉進,卻有些緩慢。
離魔豸的距離越來越近,夭音神色凌厲,若是不能奪回凝碧珠,面對這樣一個上古魔物,他著實沒有把握可以生還,即便離開,想要保住妖界,魔豸也是不得不面對的障礙,而且,臨祉估計也不會放他離開。
那魔物也在不斷向著自己逼近,兩廂奔襲,眼看著就要相撞,臨祉一個旋身,偏離了原來的軌跡,落在不遠處的地面,夭音正要追過去,魔豸卻突然一個撲身橫在兩人中間,讓他不得不停下所有動作。
他立在溝壑縱橫的地表,墨發飛揚,暗紅衣袍獵獵作響,他冷著眉目,依舊狂傲,面前這隻上古魔獸,不用說他也知道是誰的傑作,相互利用罷了。
魔豸沒有給他更多喘息的時間,稍稍一頓便又撲了過來,帶著滿身暗黑的氣息,沉澱千萬年的魔域古老血統,勢不可擋。
夭音凝了面容,沉著應戰。
一旁傳來臨祉狂放的笑,“你,白芍,你們所有人!都要爲湘南陪葬!哈哈哈……”
饒是夭音數十萬年的修爲,面對這樣的魔獸,他也顯得力不從心,本就消耗了不少體力,如今與這魔物對上,他完全處於劣勢,每每都是險險躲過致命攻擊,可他是妖主,那麼不可一世,這份責任,除了他還有誰擔得起。
墨凡看著遠處的戰鬥,心裡越發痛恨自己。他可以壓制住臨祉,根本就不是因爲自己實力在他之上,若是論實力,他絕對是贏不了臨祉的,而遠處的魔豸就更不用說了,他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反而會給臨祉一個趁虛而入的機會。
遠處的戰況越來越不利,夭音已然負了傷,繼續對戰下去,只有死路一條了,墨凡蹙眉,頭一次對於夭音的生死如此看重,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魔豸利爪狠狠拍下,氣勢萬鈞,夭音揮手阻擋,卻終是抵不過那魔獸累積了千萬年的霸道力量,縱身從空中跌下,嘴角溢出血絲,強撐起力氣躲開了魔豸接踵而來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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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凡皺著眉看著,眼角突然瞥到一個墨黑身影,隨即露出一絲笑意,如釋重負一般。
臨祉心中兀自得意,絲毫沒有察覺到慢慢朝自己靠近的身影。突然眼前墨黑閃過,臨祉心驚,不自主地握緊手心,才堪堪保住凝碧珠,還沒來得及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另一道身影從一旁襲來,讓他措手不及,胳膊一陣疼痛,手中的東西已沒了蹤跡,他心下大慌,擡眼纔看清楚面前的人,竟是漓郢,而凝碧珠,正在墨凡手中。
若是凝碧珠被毀,魔豸自然不復存在,對於夭音的威嚇,臨祉絲毫不懷疑,他絕對有可能讓自己萬劫不復。
臨祉立時厲了神色,向著墨凡飛撲過去。
漓郢稍稍偏頭,沒有絲毫的猶豫,“毀了它!”
墨凡不屑地看了臨祉一眼,翩然轉身回到芍子身邊。
漓郢迅速攔身橫在臨祉面前,阻止他靠近墨凡。可漓郢本來就不是臨祉的對手,這樣做也只是拖延時間罷了。
墨凡站定,催動所有的力量,將凝碧珠層層包裹,好一會兒,纔看到它的表面出現裂紋,可遠處的戰鬥,已容不得任何拖延,臨祉爲了奪回凝碧珠必然使了全力,漓郢恐怕也傷得不輕,而夭音那邊,早已是勉力強撐。
他凝了心神,體內的力量源源不斷地流失,又過了好一會兒,珠子表面的裂紋逐漸加深,甚至開始透出絲絲淡黃柔光,突然一聲碎裂聲響,掌心的珠子完全碎裂,化作星星點點的熒光消散。
墨凡覺得有些無力,腳步虛浮,脣色蒼白,好歹,他幫了他們一回,又有些滿足地笑了。
遠處,夭音看著魔豸的致命一擊,心中瞭然沒有反抗的餘地,巨大的利爪距他僅僅幾尺的距離,卻突然化作濃黑,散了去。
他看向墨凡,心中石頭落地,轉眸又看到還在纏鬥的漓郢二人,頓時冷了雙眸,飛身而去。
而臨祉看著魔豸消失,自然清楚發生了什麼,心中驚懼,想要抽身逃離,可惜使了全力也甩不開漓郢,現下看到夭音趕來,心中更是惶恐。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縱使夭音負傷,如果速戰速決也完全可以勝他,況且如今還有一個漓郢。
夭音忍著傷痛,加入戰局,在兩人的圍攻之下,臨祉很快就落了下風。
最後是夭音全力的一擊將他重傷。
夭音看著他,眉目清冷,“這是你自作自受!”
他說著,右手生出無數柔黃光圈,將臨祉死死纏住。
那分明就是妖界的禁朮赤元術。施法之人會消耗很多法力修爲,而中此術者,全身精力修爲盡數枯竭,直至灰飛煙滅,從此三界六道再無此人。
臨祉的臉已經恐懼到了扭曲,身體的力量飛速流逝,陣陣劇痛讓他疼得說不出話來。
許久,他化作一陣飛灰,消散。
夭音再也支撐不住,涌出一口鮮血,他捂著胸口,緩步走向那躺在地上的人,眸色溫柔。
他抱起她,輕聲呢喃,“乖,我們回家……”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再看墨凡一眼,漓郢看著他的主上離開,緩緩跟在身後,沒有說話,他再清楚不過,這種情況下,夭音從來就不需要安慰,因爲任何的語言都顯得太無力。
墨凡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神色淒涼,卻又,如釋重負,眸子裡再也沒有了陰謀算計,只是最初的清澈明淨。
“這恐怕是你離開我之後做得最正確的事了。”
墨凡愣愣地轉頭,卻看到了一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只是這張臉的主人喜著白衣,他的面龐也更加乾淨純粹。
他盯著那張臉,倏忽笑了,“你都想起來了啊,真好。”
那人面色平靜,“可你已經快死了。”
墨凡輕笑,“是啊,我就快死了,就快自由了。”
於是,兩人都沒有了任何話語,直到最後墨凡離開,那人都沒有再說過一個字,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消失,目光悲憫,卻不知到底在同情著誰。
終其一生,陪著他的也只有他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