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君記得餓暈前自己萬分饑渴的凝望著數(shù)十丈開外的麟德殿內(nèi)筵席上羅列的珍饈。而此刻,自己是在小米粥的香味中漸漸蘇醒。同樣的是,兩次都有同一個男人在場——夜無儔!
他先將卿君輕柔扶起,將枕頭擺‘弄’了好一陣,終于調(diào)整了一個他認(rèn)為舒適的姿勢,然后接過子衿端過來的粥,舀了一勺,放置‘唇’邊吹至適宜溫度,然后遞到卿君嘴邊。
夜無儔做起這套動作來,生澀而深情,卿君和她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一時竟然順從的喝掉了一整碗白粥,忘記了加上點兒小咸菜,更重要的是,忘記了向造成自己悲壯餓暈的肇事者表達(dá)自己最真摯的憤怒!
滿意的將空碗放置在子衿手中的托盤上,子衿關(guān)切看了眼小姐,卿君還以她“安好”的眼‘色’。子衿方安心收拾妥當(dāng)了,出了房間。
夜無儔自卿君醒來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餓了不知道吃,也不知道說,還那樣群魔‘亂’舞賣力的扭得風(fēng)情萬種!阿卿這樣的奇葩,本王還真是一時詞窮,想不出什么來形容。”
卿君補(bǔ)充了點兒能量,但是依舊很虛弱。反正卿君已然見慣了對方專制腐朽的封建社會統(tǒng)治階級的丑惡嘴臉,早已有了免疫,所以懶懶的沒有回應(yīng)他的挑釁。
估計是見自己處心積慮的挑釁沒有回應(yīng),夜無儔無趣道:“這樣的無理指摘你都忍得了?看來身子是真夠虛弱的。雖然你著實該罵,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你還是先歇會兒,暫時不宜進(jìn)補(bǔ)過猛,過兩天我著人給你送些補(bǔ)品來。養(yǎng)‘精’神點兒,我再來罵你!也不枉費我一番‘唇’舌!”
夜無儔一邊說著,一邊將卿君的身體放平,小心翼翼似在捧著一件瓷器。給卿君蓋被子前,望著她瘦弱的身軀道:“你看看你,這衣服都撐不起來了……”
恍惚之中,卿君似乎看見他眸中一閃而過的——不舍。只是那一瞬,繼而又被惡狠狠的狂怒代替。因為‘門’外響起了一位故人的叫喚以及子佩苦口婆心的勸阻。
“本王聽聞卿君姑娘有恙,專程來探訪……”
“七王爺……同……七王妃正在……就寢,七王妃現(xiàn)在安好,六王爺無需掛念,請回。”子佩吞吞吐吐道。這小妮子何時啟動了“毒舌”模式?難道,又收了夜無儔的回扣?
卿君狐疑看向榻旁的夜無儔,嘴角噙笑,正在……寬衣?!
這貨,大白天,自己又是半死不活的,他……他脫什么衣服?!
“這才剛過午時,卿君姑娘就……”
“哦……我們王爺王妃每日……就寢……并無定時,也無定數(shù)的”
卿君簡直要羞愧而死!這該死的子佩,說他們大白天那啥就算了,竟然還對外宣稱他們每日那啥,無固定時間,無固定——次數(shù)?!卿君此刻真真想沖出去掐死那位‘亂’嚼舌根、財‘迷’心竅的子佩!
可是這樣可恨的子佩卻甚是如夜無儔的意。他的嘴角快要咧到耳后跟了!
一個太過高興,沒有剎住車,他竟然將自己上身所有的衣物都褪去了,‘裸’‘露’了壯實的上身。卿君羞愧的背過身。
夜無儔自顧自上了卿君的‘床’榻,扳過卿君羸弱的身子,摟在自己袒‘露’的懷中。
‘門’外響起了夜無忌執(zhí)拗的聲音:“卿君姑娘暈倒,此事可大可小,今日本王非要親眼探訪,否則不放心!”
說完,他便闖了進(jìn)來。
這時,夜無儔方慵懶的起身,將自己‘胸’肌、腹肌以及‘性’感的肌膚都一覽無余一并展示在面前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面前。不同于夜無儔的放‘浪’,夜無忌看見夜無儔這樣的形容時眉頭鎖成了“川”字。轉(zhuǎn)而望向‘床’榻上的人,卿君無奈的坐起身,報赧的朝來人點頭問了好。
夜無忌看清了卿君之后,面上旋即被‘蒙’上了一層死灰般的頹唐。
自從昨晚宴會上卿君舞畢被夜無儔那般形容的帶走,夜無忌便聽聞了宮中幾乎人人皆知的一個事實——蕭卿君,榮國公幺‘女’乃七王爺夜無儔的正妃。
從來懶理宮中雜事,連這些無謂應(yīng)酬自己也是可免則免。原本自詡瀟灑,誰知卻讓孤陋寡聞為自己的一段孽緣起了頭。
既然起了頭,卻不能因為旁人的三兩句便可收手!他要親眼見證!要她親口承認(rèn)是她耍‘弄’了自己,欺瞞了自己!
可是真到了親眼見證的時刻,他竟然失控了。
“既是七王正妃,為何要許我萍水相逢的情分,同我游遍芳叢?為何無端出現(xiàn)在青樓之中?為何跳著那般妖冶魅‘惑’的舞蹈?”夜無忌朝‘床’榻上的卿君怒吼,直直盯著卿君,那眼神讓人心里發(fā)‘毛’,看的卿君各種閃躲!
卿君有種錯覺,似乎自己當(dāng)真是他口中那般不堪做了許多對不起這龍陽君的事情。可是回顧那日,自己以為他斷袖,相處之間坦坦‘蕩’‘蕩’,倒是無瑕對他多有擠兌。莫非,這貨是來打擊報復(fù)的?
卿君尚未來得及反駁,便被夜無儔擋了話頭。
“阿卿只是害喜,并無大礙,六哥可以寬心。”夜無儔裝模作樣的給自己套上了件袍子,卻并不穿嚴(yán)實了,故意系了個松散的結(jié),‘露’出了自己半個‘胸’膛,“另外,阿卿是本王正妃,六哥方才那般口口聲聲她的閨名,若是教旁人聽見……怕是不妥。”
夜無忌卻并不理睬他,冷冷看了卿君許久,終于,甩袖離去。
整個世界清靜了。
夜無儔探究不滿憤怒的本‘性’在夜無忌離開之后暴‘露’了出來,卿君現(xiàn)下無力同其周旋,只想養(yǎng)會子神,等會兒再進(jìn)點兒膳食。
所以乖乖老實‘交’代:“信與不信隨你,我只說一遍。我只同他一面之‘交’,相處由始至終都有無瑕在旁,你若不信可找她對峙。”
“一面之‘交’他竟然跑來我七王府尋人?你有那么大魅力?”夜無儔打擊道。
“于是你便故伎重演?”
“先前一個江浸月,本王替你打發(fā)了!現(xiàn)在又是我六哥!你這‘女’人背地里究竟招惹了多少男人?!”夜無儔吼道,“游遍芳叢?青樓之中?妖冶魅‘惑’的舞蹈?這樁樁件件你都給本王一一解釋清楚了!”
繼而看到卿君面上的頹敗蒼白,以及眼底的一片烏青,心軟了。強(qiáng)忍內(nèi)心的諸多不爽,柔聲道:“歇會兒吧,稍后我叫你起來再喝點‘雞’湯。”
說完他便出去了。
這夜家的男人果然都是妖孽。夜無忌先前放著綠綺這般絕‘色’美人都辜負(fù)了而一心要搞斷袖,今日像個真正的男人那般拈酸吃醋?連“取向”都可以這般朝秦暮楚,其草率輕浮便不言而喻了!
而夜無儔,自己的王妃被一個龍陽君看上了便當(dāng)真這么難以接受嗎?至于那樣生氣么?幸虧他尚且沒有丟失先前一直保持著的愧疚之心,沒有對病中的自己痛下毒手。
醒來果然有‘雞’湯喝。卿君喝了一盅。隨即夜無儔便稟退了所有人。然后自顧自寬衣。卿君又將自己調(diào)整至緊張備戰(zhàn)狀態(tài)。
后來卻見夜無儔又穿上了一身純黑‘色’的——夜行衣!
先前麟德殿這二人那般形容,七王爺獨寵卿君的傳言甚囂塵上。只有卿君知道,夜無儔此次留宿她房中,同恩寵無關(guān),同‘混’淆試聽亦無關(guān)。他只是,借他這里來一招金蟬脫殼,‘抽’身得空去密會一個人。而這個人,卿君猜測,不是他,便是她。
夜無儔倒也不瞞她,落落大方承認(rèn)了。入夜之后,更了衣,用手放置在‘唇’邊吹奏了幾個怪異音符,旋即,殿外便有了同樣怪異的回應(yīng)。乍一聽似鳥鳴,細(xì)細(xì)品來,方曉實為人效之。
“是金吾衛(wèi)。我去去便來,你先睡,毋擔(dān)心。”夜無儔顯然看出了卿君的疑‘惑’,同她耐心解釋道。
卿君披散著頭發(fā),已然睡眼惺忪,聽罷點頭,便倒頭就睡。
夜無儔搖頭一笑,轉(zhuǎn)身投入了無邊的暗夜之中。
奇怪,方才明明睡意甚濃,怎么夜無儔一走卻‘精’神了起來?方才,他似乎說,你先睡,毋擔(dān)心。這三言兩語,卻在她心里‘蕩’起漣漪。這,是熟稔夫妻間最尋常不過的對白了罷,而他們之間……
睡意全消。從褻衣內(nèi)層找出了那張紙條。
今日在麟德殿做準(zhǔn)備之時,一位小宮‘女’進(jìn)來遞給了她一張紙條,她打開見紙條抬頭赫然寫著:卿兒親啟。是蕭伯殷的密信!她趕緊將紙條藏于褻衣內(nèi)層。
近來,她每日都向蕭伯殷傳遞的密函都只有四個字:風(fēng)平‘浪’靜。所以,蕭伯殷急了。卿君受寵的傳言想必已然傳之平領(lǐng)榮國府中,他蕭伯殷怎么甘心自己派出的間諜明明受寵卻絲毫情報沒有搞到?
微弱燭光之中,卿君開始閱覽。
卿兒親啟:
悉兒于京都王府中‘蒙’恩甚隆,為父欣然。奈何感嘆兒之回音。須知是非之地,永無平靜之日,何來風(fēng)平‘浪’靜之說?伴君如伴虎,為父深知兒處境之兇險。然則君為臣綱,為父亦無可奈何。望汝銘記為父“江山北望”之宏遠(yuǎn),與汝共勉。
閱后即焚。卿君淡然望著燃燒的火焰,聲音微不可聞:“蕭伯殷,或者說,蕭儀君,你果然急了。”
入了王府有些時日了,一點有價值的情報也沒有傳遞回去,也委實有些不像話了。但是,卿君更篤定了一件她已然料到的事:在這宮中,蕭伯殷并不止她這一個間諜。今日送紙條進(jìn)來給她的那個小宮‘女’,他日,得好好盤查一番。雖匆匆一眼,不過他日得見,卿君還是自信足以認(rèn)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