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吃得酣暢的無暇聞言,面上閃過不屑道:“慕大哥此言,倒是有感而發(fā)!”
慕大哥望向無暇的眸中有著轉(zhuǎn)瞬即逝的寵溺,繼而淡然搖頭笑笑。
中間又尷尬冷場了須臾,慕大哥為了緩解氣氛,說道:“二位從何處而來,往何處而去呢?”無暇剛想開口,便被卿君機警攔?。骸瓣P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你我皆是從來處來,往去處去,不必深究?!?
慕由之悵然若失,倒是卿君隨口念叨的言語,清新別致,自己從前并不多見。但卿君說的無懈可擊,他原本也沒準備如實相告自己的境況,又怎能奢求她們呢?
忽而聽得身側(cè)雅間內(nèi)又嗚嗚咽咽,明顯是一‘女’子如泣如訴之聲,隨即便見慕大哥變了臉‘色’,無暇面上對他的鄙夷也越發(fā)明顯。
繼而,鄰桌的一些恩客酒徒們便炸開了鍋。
“今晚是這位綠綺姑娘的競價大會。小蹄子這會子,還要羞怯一番呢!”
“果真是出價最高者便可‘春’宵一刻?”
“你罷了吧!你先回家問你娘子要夠了銀兩再來!”
隨即各人一陣‘浪’笑。
慕大哥的臉‘色’越發(fā)‘陰’沉了。
無暇白了慕大哥一眼,道:“若是不舍,替她贖了身便罷,我看慕大哥這一身行頭,并非拿不出這些碎銀子的人!若礙于面子,干不了‘挺’身而出這等壯舉,便好生寬心坐著,袖手旁觀也得講究心態(tài)素質(zhì)!擺這么個臭臉‘色’,給誰瞧呢?即便是座下這些恩客酒徒,也得付出幸苦賺來的銀子,外帶搭上自己嫖客的名頭,才能度過那銷魂蝕骨的‘春’宵一刻。名聲、‘女’人想都占著?天下哪里有這樣的便宜?”
卿君給無暇使了眼‘色’。她所言雖是再實誠不過的大實話,但對于一個剛剛相熟的人來說,這也未免太過了點兒……
果然慕大哥不快了,皺眉道:“是誰教會了你這些奇談怪論?”
無暇無辜賣萌,眨巴著她的大眼睛,望著卿君,這答案……呼之‘欲’出了。
卿君可不愿在這么個風華絕代的帥哥面前留下這等誤人子弟的形象,連忙試圖撇清干系,故作費解狀,道:“對啊,平常,你可不曾這般??!”
慕大哥也打鐵趁熱,爭取盟友:“如此說來,蕭賢弟也覺得這位小兄弟此言不妥了?”
卿君無奈望向無暇清澈明媚的眸子,內(nèi)心那個煎熬掙扎啊!若是為了取悅這位萍水相逢的帥哥,而罔顧了自家小姑子的利益,往后怕是自己都要鄙視自己了吧!
罷了,義字當頭,她甕聲甕氣道:“她……話糙理不糙?!?
慕大哥大跌眼鏡。
無暇雖然略勝一籌,但仍沒有心思炫耀。她愁眉緊鎖:“得想辦法,搭救那位淪落風塵的‘女’子?!?
很奇怪,無暇沒有求助于穩(wěn)妥的慕大哥,而是,眨巴著她如水般透徹的大眼睛,望著卿君。
她神秘兮兮將卿君拽了出來,卿君不便聲張,便在她耳邊嘀咕:“我的姑‘奶’‘奶’,您這是要鬧哪樣?”
“嫂嫂寬心,我已經(jīng)有了全盤的計劃!”這位有了全盤計劃的姑‘奶’‘奶’說話的功夫,便已然闖進了綠綺姑娘的——雅室!
她二人破‘門’而入的剎那,卿君回首望見了慕大哥關切的目光,隨即,他便故作安然的穩(wěn)當品酒。
綠綺姑娘房中,一位老鴇兒正在苦口婆心勸慰著綠綺姑娘“笑迎八方客”,莫要壞了恩客興致!可是綠綺似乎什么也聽不下去,只是自顧自垂淚。
這緩兵之計算是奏效,可也只能緩個一時三刻。
卿君原先曾經(jīng)投入到減‘肥’風尚大軍之中,跟風在健身房里面學過一段時間的爵士舞。且不論這西涼古國的人欣賞的了與否,便是音樂、服裝、化妝樁樁件件都是問題!
氣沉丹田,不能‘亂’。
首先,吩咐無暇去找一根鐵杵,再炙至滾燙;然后,找來首席樂師,一番洽談,將心中所需的樂感旋律告之。首席果然是首席,同專家共事倒教卿君省了不少口舌;至于舞臺效果方面——卿君從頭牌中“海選”了8名靚妹,找來好些金‘色’紗幔??偹闶峭瓿闪饲捌跍蕚涔ぷ?。
坐到妝鏡臺前,卿君令無暇為其褪卻所有頭飾,放下發(fā)髻,無暇大驚:“嫂嫂旋即便要起舞,這發(fā)髻重梳可不是一時半刻能完成的!”卿君耐心安撫:“放心啦,無需發(fā)髻,我準備跳一支披頭散發(fā)的‘女’鬼舞!”
雖已經(jīng)熟悉了卿君的玩笑風格,無暇還是不免些許擔憂。只得外出去尋嫂嫂吩咐的鐵杵。片刻之后,無暇很合時宜來了。只見她用布包著一根被烤至滾燙的鐵杵,一雙小手燙得通紅!接著,一幕不可思議的事情發(fā)生了!她的嫂嫂將披散的頭發(fā)中‘抽’出一縷纏繞于鐵杵之上,熨貼片刻后放下,嫂嫂如同變魔術般將一頭瀑布般的青絲變成了蜿蜒曲折富有彈‘性’的卷發(fā)!
此時老鴇兒正巧趕來,估‘摸’著是大堂之上賓客們已經(jīng)著急了,遂來后臺追趕進度的,正好看上這一幕,嘴張得都脫臼了。
在無暇的驚呼聲中卿君褪卻了外袍與抹‘胸’,扯下一段金‘色’紗幔,為自己縫制了一件短及肚臍的上衣以及緊裹胯部的及踝長裙?,F(xiàn)在輪到無暇的嘴張得脫臼了。
隨后卿君又來到外間,命8名靚妹除卻上衣,同她一般,在身體上纏繞數(shù)道金紗幔。
最后將剩下的一些金‘色’紗幔一股腦兒全部堆疊與一張貴妃塌上。同姑娘們‘交’待了幾句注意事項,卿君便閉目回味著曾經(jīng)的爵士舞的腳步套路來。
樂師應卿君的要求開始奏樂,袒‘胸’‘露’‘乳’的靚妹們和樂上場,卿君冷‘艷’側(cè)臥在鋪滿金‘色’紗幔的貴妃塌上,由幾位伴舞人員抬入殿內(nèi)。只見卿君以手支額,披散一頭曲卷的長發(fā),目光冷冽,曲線畢‘露’。貴妃塌于舞臺中央緩緩落地,塌上的妖‘艷’舞姬在姑娘們的摻扶下伴隨樂曲節(jié)奏劃著舞臺步緩緩下榻。氣場奪人眼球。
“心應弦,手應鼓。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飖轉(zhuǎn)蓬舞?!卑l(fā)隨舞動,如狂野蔓草隨風搖曳。‘裸’‘露’的腰肢在大珠小珠落‘玉’盤的鼓點聲中妖嬈扭動。眼神‘迷’離曖昧,臂若水蛇游弋蜿蜒。一扭腰、一擺手皆為‘精’準的比例。
將所有喜悲系在腰間,旋轉(zhuǎn)、跳躍,轉(zhuǎn)至江浸月席前,他很有默契的將席上芍‘藥’獻給了卿君,卿君欣然接受這來自故人的美意。由于雙手皆有舞蹈動作,她只得咬住芍‘藥’‘花’莖,如此一來,便更憑添了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
塵囂看不見,她又沉醉了誰?她忘情掉落的汗水,又點亮了誰的慶典?酒罷,三人結(jié)伴同游京城。
因著二人是‘女’扮男裝的緣故,逛起胭脂鋪、扇莊、綢緞莊來便得藏著掖著,每每都要尋個什么“贈送家中姐妹”的緣由。好在還有個‘精’壯男士為她們提重物,倒也分外輕松愜意。
有一回慕由之逛的酣暢的二人身后突然故作沉思道:“我看你二人,不似你們口中所謂”他鄉(xiāng)之客“,尤其這位小兄弟,一口的京腔,地地道道的本地人。但是瞧著你二人興奮欣喜的勁兒,又似乎并非常常接觸這尋常市井之樂。再則,你二人消費購物從不講價猶豫,由之猜測你們定然是什么將相巨賈之后……”
卿君倒沒什么,這下無暇顯然是被嚇著了。繼而她又定了定神,將剛剛?cè)胧值囊淮蜍饺馗狻弧赌接芍稚希骸叭绱苏f來,我們?nèi)舨淮y一下慕大哥的來歷倒說不過去了?慕者,暮也。暮至則夜來。由之,則……”
“罷了,罷了,小兄弟切莫盡興!”慕由之忙不迭的告饒,做了個相請的手勢。無暇這才作罷。
蕭卿君,他記住了,即便她不如實相告,他也定然能徹查清楚。慕由之望著前方那個颯爽的背影,嘴角噙起一絲玩味的笑。
聽的身后二人之間鋒芒畢現(xiàn)的對話,卿君內(nèi)心已然篤定,這二人此前必定相熟。日頭漸漸西斜,灰姑娘的快樂時光就要接近尾聲了。二人謝絕了慕大哥的殷勤相送。
無暇看著漸晚的天‘色’,同慕大哥依依惜別之后便匆忙往回趕。邊疾行邊嘀咕:“完了完了,葉大哥還不罵死我……”卿君看著她的背影,無奈笑笑,轉(zhuǎn)身的剎那,聽的慕由之問道:“果真,只是萍水相逢的情分么?”
卿君回頭,對著慕由之笑的妖嬈,道:“羅敷對使君,自然只能是萍水相逢的情分?!?
那張“高涵”的臉,勾起了她曾經(jīng)的怨懟。羅敷已有夫,使君亦有‘婦’。使君,前世為何要背叛其‘婦’?今生又何苦憑白招惹羅敷?高涵,再見了。卿君心中默念,華麗轉(zhuǎn)身,走的決絕,不再看慕由之錯愕的臉。
懷中的羊脂‘玉’冠,沉甸甸的。
卿君和無暇倆人進宮‘交’付魚符時,便被守‘門’的金吾衛(wèi)告之二人直接面圣。無暇的第一反應是:完了,皇兄回來了。卿君的第一反應則是:我先回漪嵐殿更衣,再行面圣罷。繼而卻又被告之,兩人殿內(nèi)一干宮人皆因二人過失被罰跪于麟德殿外,二人何時面圣請罪,則眾人何時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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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出‘門’辦了一天的年貨,稍后整改一下,各位看官們對不住了!..